林纪楠冷冷道“国民政府的天下,你敢开枪?”
麻子脸嬉笑道“我确实不敢。”
说完将手枪取下,放在手中把玩着。
突然,麻子脸猛然举起枪来朝地上放了一枪。
之前那个店员哭嚎着倒在地上,他的一只脚掌被子弹射穿了。
鲜血染红了地面。
其他几个店员吓瘫在地上。
麻子脸朝林纪楠的办公桌走来,猛然将枪口对准林纪楠。
“季爷不是狠毒的人,你只要把这些年的租子交了,今后咱们哥几个不但不搅扰你生意,还会保你平安。老爷子,你混了这么多年,还要我多说吗?”
林纪楠猛的伸手抓住电话。
麻子脸不屑地用手枪点了点林纪楠的脑袋,道“你真是老糊涂了,你以为警察会来吗?”
“砰――”一颗子弹射在林纪楠身后的椅子上。
不等林纪楠反应过来,麻子脸猛一转身,一颗子弹射在之前倒地的那个店员的手掌上。
撕心裂肺的哭喊让林纪楠有些眩晕。
“把保险柜打开――”
不忍再有店员受伤,林纪楠颤抖着将保险柜打开。
一个黑衣黑裤的壮汉猛的将林纪楠推开。
麻子脸看着装着两万银票的布袋,笑了笑。
用手枪顶了顶自己的帽子,麻子脸道“老爷子,这可不够哦。”
又一个店员被推了过来。
几个黑衣黑裤的壮汉将那店员的一只手掌按在桌子上,麻子脸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匕首。
“咱们玩玩新的,你说,我是用这把匕首把他手掌上的肉一条条割下呢,还是一下扎下去?”
林纪楠虚弱地说道“你们究竟想要怎样?”
麻子脸恶狠狠地说道“按照我们说的,把这十几年的全部租子补齐,你这两万银票还远远不够。明天我来取,如果取不到,休怪我――”
匕首猛然抬起。
一声尖利的哭嚎。
匕首狠狠扎在那店员的手掌上,鲜血涌了出来,染红了林纪楠的办公桌。
林纪楠艰难地站了起来,不等他的手触及麻子脸,他重重地倒下了。
疼。
林纪楠用手捂住胸口。
突然,一人道“好热闹。”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穿着风衣的青年男子依靠着办公室的门框。
青年脖子上围了一条白色围巾,头上戴着一顶英国最新流行的礼帽,一个硕大的墨镜将青年的脸孔几乎全部遮住。
麻子脸有些生气,道“你是哪一个?敢来搅扰四爷的场子?”
青年取下礼帽,缓缓走了进来。
“搅扰?”男子的嘴角露出邪魅毒辣的笑。
麻子脸看着男子嘴角的笑,似是想起什么。
男子笑道“四爷的场子?我来看看。”
突然,男子飞身跃起,一手抓住水晶吊灯,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
不等众人叫出声,男子早已抓着吊灯在空中回旋一圈。
血涌了出来,众人摸着自己的左耳垂,惊诧地喊道“左耳剑客――”
“扑通”一声,被称为“左耳剑客”的男子落在麻子脸的面前。
麻子脸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早就风闻“左耳剑客”的名号,却以为那不过是江湖传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
是什么如此温热?
麻子脸下意识地朝自己的左耳朵摸去,整个耳垂被削去。
突然寒光一闪,麻子脸低头一看,自己的左手手掌被狠狠穿了一个洞。
自打进入季云卿门下,走到哪里不是呼风唤雨,还从不曾遇到如此狠辣的人。
麻子脸愣住了。
男子伸手拍了拍麻子脸的的脸,道“回去和你们家四爷说,伯父要你们放了林家绣行。”
砰然一声,一颗子弹射穿了麻子脸的脚掌。
麻子脸跌倒在地。
麻子脸惊惧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人称呼为“左耳剑客”的男子,道“是,是――”
麻子脸被抬走了。
几十个黑衣黑裤的人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男子朝林纪楠一步步走来。
林纪楠艰难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虚弱地说道“谢――”
不等话说完,一把黑色的手枪抵在自己的额头上。
林纪楠分明从那硕大的墨镜里看到了恨意。
片刻后,男子将手枪放下,插到了腰间。
为什么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虽不相熟,但眼前这个青年男子流露出的恨意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青年的男子将礼帽戴在头上,然后整理了下衣领。
男子朝办公室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男子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们还会再见的――”
男子走了。
几个店员哭叫着冲了进来,连拉带拽将几个受伤的店员弄了出去。
林纪楠看着一地狼藉,看着空空如也的保险柜,看着满地的鲜血,想起墨镜后那满满的恨意,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凄冷。
“林老板――”几个警察走了进来。
林纪楠悲愤地看着姗姗来迟的警察,心道:警察是听到枪声寻来的吗?
为首那个警察道“0153是你的车?”
林纪楠感觉隐约的不安。
“是。”
“司机被杀死在车上――”
林纪楠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有点儿对眼的警察。
警察朝身后招了招手。
一个警察捧着一个袋子走了过来,当袋子解开时,林纪楠悲愤地吼叫了一声。
袋子里是周世言的头颅,行凶之人用铁丝生生将这个跟了林纪楠一辈子的老司机的脖子切断。
眼泪喷涌而出。
电话响起。
林纪楠颤抖地抓起电话,电话那端传来许茹宝焦急的声音。
“老爷,钱筹措的怎么样了?我怕我要顶不住了――”
林纪楠嘴唇抖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电话掉落在地上,许茹宝的声音不断传出。
“老爷,你怎么了,老爷,说话啊――”
林纪楠昏厥了。
……
林家老宅。
数十个壮汉手持火把将林家老宅团团包围。
十几辆货车堵在林家大门外。
几日的惊吓忧虑,安容顺病倒了。
每日里这个病恹恹的老太太都要坚持让秋嫂扶着去沧月轩看看自己的二儿子,看看怀孕的于凤凰。
想到于凤凰肚子里的小孙子,这个老太太会喃喃道“林家不会倒,林家不会倒――”
夜,薄凉。
刚刚走到沧月轩,就听得丫鬟宛儿大喊大叫。
安容顺皱眉道“还嫌不够乱,这是又闹什么?”
走进于凤凰的房间,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草药的药渣遍地都是。
碎裂的瓷碗在地上晃悠着。
见安容顺走了进来,于凤凰猛然扑倒在安容顺面前,哭道“儿媳终究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恶人要害死我的孩子?”
安容顺莫名所以。
丫鬟宛儿指着地上的药渣,道“平日里看绿真还乖顺得很,没想到竟然会将二少奶奶保胎的药给换成了堕胎的药,若不是宛儿早先见过堕胎药的成分,恐怕――”
安容顺吃惊地说道“你说什么?”
于凤凰抓紧安容顺的衣襟,哭道“娘,你要为儿媳做主啊,儿媳软弱,保护不了您的小孙子,如今连个下人都要谋害我――”
安容顺拿起拐杖猛烈地戳着地面,大声吼道“去,把药房的先生叫来――”
片刻后,药房的先生走了进来。
当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说道“确属堕胎药。”时,安容顺感觉从没有过的心堵。
安容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沧月轩。
坐在林家老宅的正堂,这个连日来又惊又吓又忧的老太太低声吼道“去把绿真那丫头给我拖过来。”
几个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容顺猛的将手里的拐杖摔到一个壮汉的身上,道“林家还没有倒,我安容顺说话就不做数了?”
正在帮林纪香涂抹伤口的绿真被几个壮汉强行拖走了。
因为被人踩踏而浑身青肿的林纪香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兰草,扶我去正堂――”
绿真被狠狠摔在正堂的地上,几个壮汉不容分说,拳脚相加。
不多时,绿真就口吐鲜血,气息奄奄。
她愣愣地看着这些昔日里自己熟悉的壮汉们。
壮汉们不敢直视绿真的眼睛。
安容顺冷冷道“你看他们做甚?人是我让拖的,人是我让打的。”
绿真悲哀地看着安容顺,道“绿真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老太太命人如此毒打?”
安容顺猛的将桌子上的一碗还没有喝过的汤药举了起来,道“我让你心服口服,来人,让她亲自尝尝。”
几个壮汉走了过来,分别按住绿真的胳膊。
丫鬟宛儿端过那碗汤药,猛的掰开绿真的嘴,灌了下去。
被兰草搀扶而来的林纪香大声道“二嫂,你为什么要这么待她――”
安容顺冷冷地看着伤痕累累的林纪香,道“这个世上多的是锦上添花的人,少的是雪中送炭的。”
安容顺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绿真的身旁,道“我林家最宝贵的不是林家绣坊,而是林家的血脉,只要林家的香火在,林家就永远都不会倒,任何谋害我林家的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于凤凰哭哭啼啼地抹着眼泪。
绿真悲哀地瘫软在地上,她已经明白安容顺的愤怒。
安容顺环顾肃穆而立的林家的下人们。
“林家没有倒,林家不会倒。我不在乎人们大难来了各自飞,我最恨雪上加霜的人。”
安容顺猛然回头,恶狠狠地说道“来人,把这个卑贱的人丢到地窖里,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把她放出来。”
几个壮汉将哭泣的绿真朝门外拖去。
绿真悲哀地看着安容顺,道“老太太,回头看看,真正的恶人是她于凤凰――”
安容顺看着被拖走的绿真,道“掌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