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北原秀次在名古屋市有什么成年人熟人的话,那就是福泽直隆了,但他不敢肯定对方会不会帮忙,毕竟只是在那里打个工而已,真说关系多深厚那也谈不上。
对方帮那真是情份,不帮也是理所当然。
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福泽直隆只是简单把事情一问便让他安心等着,随即便切断了通话,连声安慰都没有,若不是闷咳了几声北原秀次差点以为打错了――在他印象里这位老板行事说话总是慢悠悠的,像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没想到这次这么干脆。
半个小时后,有人推开了询问室的门命令道:“村上,让这孩子走吧!”
那名女警愕然,转头惊讶道:“前辈,医院那边有两名伤者拼命说头疼,要医生继续观察,伤情报告一时没办法确定,现在就让他回去吗?”
这是不合规定的,虽然太田家的人明显在耍无赖,但按要求北原秀次至少要留到伤情鉴定完全出来了才能走,要是伤情鉴定太严重还需要暂时拘留。
“不用管医院那边,头儿发话了,让他走。”
北原秀次也有些惊讶,不过能走肯定最好,直接伸出了手示意这个姓村上的女警给她开铐子。而那女警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上级发令了她肯定要服从,只能一腔疑惑的掏钥匙――她觉得古怪没半点用,她就是个新人,不然也不会被派来负责这种鸡毛蒜皮的治安案件。
北原秀次是治安案件的涉事人,不是刑事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更不是背着悬赏的逃犯,这一被摘了铐子便没人理他了,由着他自己离开,而他走到治安所的大厅,发现福泽直隆正拿着一个小酒壶呷着酒在等他,神情还比较惬意,一点也不着急。
北原秀次快步上前,低头致歉道:“福泽先生,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对不起。”
这个点正是纯味屋营业的黄金时间,这大厨不在,估计直接歇业了,仅仅如此就算是很大的人情了,更别说这会儿他能被直接被释放,肯定是福泽直隆托了关系找了人。
福泽直隆温和一笑并不在意,把扁扁的酒壶向他伸了伸,笑着问道:“北原君,要不要来一口压压惊?”
北原秀次呆呆看着酒壶无语了片刻,rb法律有规定,二十岁以上才能饮酒――你这在治安所里给一个十六岁的人递酒壶这真的好吗?别我出来了你又进去了!今天不能营业,那小萝卜头估计已经在家里发了狂,你再因为我进去了,那小萝卜头不带着弟弟妹妹们和我玩了命?
他赶紧婉拒,而福泽直隆毫不在意,自己又喝了一口,陪着他一起往外走去,笑着说道:“接到电话吓了我一跳,真没想到北原君这样稳重的少年也能被请进了治安所。”
北原秀次微微有些尴尬,再次致歉道:“抱歉。”
福泽直隆笑了起来,不过马上又咳了几声,他又喝了口酒,这才像是舒服了些,笑着说道:“别放在心上,事情我问清楚了,虽然行为有些鲁莽,但也说不上是北原君的错,身为一个男人,挺身保护身边的人这是理所应当必须承担的责任。”
“感谢您的理解!”他们说着话已经出了治安所,北原秀次回头望了一眼,又有些好奇的轻声询问道:“是您托了熟人吗?”他本来只是想请福泽直隆帮他找个好点的未成年人维权律师,真没想到这位这么直接,跑来就把他先弄出来了。
福泽直隆自嘲一笑:“我毕竟是在这儿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坐地户,这熟人托熟人总是能找到一点关系――你要是杀了人我肯定保不出来,只是打个架那还不算什么大事。”
“真是多谢了,福泽先生!”北原秀次只能再次感谢,这又是一份大大的人情。
福泽直隆站在治安所门口不动了,转头温和笑道:“这不算什么,北原君,人谁没有个难处,能帮忙就帮忙,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这个是我的人生格言,与君共勉。只是……”
他说着说着微微沉吟起来,似乎不太好措辞,
北原秀次轻声说道:“福泽先生,您有话请尽管直说。”
福泽直隆哑然失笑,接着温和说道:“话可能不太好听――北原君听过善泳者溺于水这句话吗?我这一辈子见过不少习练剑术之人,大多都走上了逞强斗狠之路,最终不是身死就是身残,少有善终的……”他说着说着神情黯淡起来,“北原君,前人走的弯路,希望你能引以为戒啊!”
北原秀次默默无语,他不觉得他做错了,而且他自认为心性还不错,根本也不是那种喜欢逞强斗狠的人,这次真的是事出有因,但对方也只是站在长者的立场上进行善意的提醒,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听着――这种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福泽直隆看了看他的表情,轻摇了摇头,笑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北原君如果不介意,明天可以早点来店里吗?我想和北原君好好谈一谈。”
北原秀次愣了愣,只当自己这次闯了祸这福泽直隆起了说教的兴趣――年纪大的人都有这毛病的――他有些不想去,但对方刚帮了他这么大的忙,拒绝也不太好意思,便点头应道:“明白了,福泽先生,我明天会早些过去的。”
说完他看福泽直隆好像身体状况不太好,不由就上前扶了了一把,但手一搭上福泽直隆的手臂就觉得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弹,但却没什么力道。他装成没发现的样子又关切问道:“福泽先生,我看您有些累了,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他们俩已经在治安所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北原秀次觉得该走了,而福泽直隆摇了摇头说道:“我在等人。”
“等什么人?”
“两个朋友,通知的有些仓促,到的有些慢,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北原君若是有事可以先回去,没关系。”福泽直隆没说得太细,而北原秀次以为是他要向托了关系的熟人道谢,那他肯定不能先走,毕竟他才是最终受益者,便笑道:“那我陪您一起等吧!”
“真没关系的……”福泽直隆刚笑着说了半句,街角那边转出来了一辆黑色的f田皇冠,车速飞快,一个急刹直接停到了他们面前,轮胎上一阵轻烟,接着车门一开,跳下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扫了北原秀次一眼,看他只是个少年也没放在心上,齐齐向着福泽直隆九十度鞠躬:“师范,十分抱歉,我们来晚了。”
“哪里,是我通知的太仓促了,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福泽直隆有些费劲的鞠躬回礼。
北原秀次也跟着福泽直隆还礼,用余光扫了一眼眼前这两个人――弯腰之间颈后露出了纹身一角,理着山本头发型,穿着无标识的黑西装白衬衣,八成是rb黑帮。
这两个黑西装根本没在意北原秀次,行完了礼后,其中一个就关切的向福泽直隆问道:“师范,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
福泽直隆温和笑道:“不是大事,只是遇到点小麻烦。佐佐木君,我记得你们的地盘是在这一片吧,有个叫太田建业的人你们认识吗?”
“认识但不熟,就在赌场见过几次,是个没什么出息的家伙……是得罪了师范?要取他瓢吗?”
“不用,只是想和他谈谈,又怕话说不到一起去引起了更大的麻烦,所以只能麻烦你们出面一下了。”
佐佐木摆了摆手,他身边的同伴直接去开车门了,而他低头道:“师范请不要这样说,以前承蒙您照顾良多,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有所回报但却始终没机会,所以请您千万不要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这两个大汉很是恭敬客气,但福泽直隆依旧十分温和,连声谦让:“言重了,言重了,佐佐木君。”说着他就上了车,而北原秀交打算跟着去,也跟着往车里钻,却被他一把拦住了,笑着说道:“北原君,你还年轻,别接触这种事比较好,事情结束了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请先回家去吧!”
北原秀次迟疑了一下,轻声道:“您不需要这样,福泽先生,我自己可以处理。”
福泽直隆微微一笑:“我知道,不过北原君年纪还小,处理起来费时费力,而我这把年纪了,太田想必会客气一些的。这种事把话说开了就好,花不了多少力气,所以就不要客气了。”
说完他就含笑推开了北原秀次,直接关上了车门,隔着车窗冲他轻轻摆手,示意他快点回家。
北原秀次没办法,总不能强跟了去,只能站在路边目送轿车离开,最后轻摇了摇头往公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