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因为没能及时治伤出了什么意外,不仅是江家人,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江海你站住!”宋阮阮怒喝一声。
“你要是敢跨出这个门槛半步,我以后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明明不大的声音,却像是给雷厉风行要冲出去的江海按了个暂停键一样。
江家众人惊异地看到向来脾气犟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江海,在一只脚要跨出门槛之前,及时地收了回来。
宋阮阮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怒火,昏黄的煤油灯下,看起来竟似有些晶莹的水光。
她愤怒地瞪着他:
“谁稀罕吃什么野猪肉?你知不知道,你这伤口不及时消毒缝合,是可能会感染破伤风的!我最讨厌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了!”
江海怔住,她是哭了吗?
仔细看来又像是错觉。
可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在宋阮阮如此生气的时候再违逆她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顿了片刻,颓丧地垮下肩膀:
“行行行,我不去了!野猪不要了!”
没有什么比宋阮阮不理他更严重的事了,十头野猪也比不上!
宋阮阮原本是有些生气的,但见他一副放弃了野猪跟剜肉一样的表情,不合时宜地觉得有点好笑,心里的那点怒火也跟着消了。
想想也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才猎到的野猪,而这又是个物资如此紧缺的年代,一头野猪确实很难放弃。
于是她道:
“即使你不去,叔叔他们也有很大的希望能找到野猪。”
然后便见江家众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真的?”这是眼睛里瞬间满怀希望的江海。
“阮阮你是不是有办法?”这是最关心野猪去向的刘继红。
宋阮阮道:
“沿着江海的血迹找就可以了。”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江海的伤口那么深流了很多血,肯定是一路从和野猪搏斗的地方滴着回来的。顺着这血迹,自然就能找到野猪。
“瞧瞧,我们都急糊涂了!还是宋姑娘聪明!”
周凤英欣喜地道,“阿海,你这下可放心了吧,走,咱们快去找你红岩叔!”
宋阮阮也立刻表示要陪着去。
江海是因为她受的伤,情况又看起来不太好,如果不亲自确认他不会有事,她即使在床上躺着也会睡不着。
周凤英想,还是她镇得住自家儿子,倒也没反对。
于是,两人用一块棉布简单给江海把伤口扎起来稍微起到一点止血作用,便打着火把朝卫生所的江红岩家走去。
江红岩家离江海家不算远。
宋阮阮经过这几天的锻炼,速度已经稍微提升一些,勉强能跟得上江海特意放慢了的脚步,三人大概只花了十六七分钟就走到了江红岩家。
江红岩作为卫生员对于有病人半夜来敲门已经习以为常,即使如此,一看江海这样还是吓了一跳。
“阿海这伤口太深了,得缝针!”
江海又流了一路的血,到的时候脸色更加苍白,因为眩晕和乏力,一来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闭目养神。
周凤英立刻道:
“那快给他缝!”
江红岩一脸为难,说村里的卫生所没有羊肠线也没有麻药,更没有消毒的条件,他没法缝。不仅他这里没有,最近医药紧缺,连镇上都不一定有。
而且江海目前的情况根本支撑不到走到镇上了。
“他这伤口太深了,要是不及时处理后闭合起来,不说很难止血,还很容易感染破伤风!”
周凤英顿时无比着急,眼眶都红了:
“那可怎么办,他叔,你可要想想办法!”
来的路上,她已经问过宋阮阮什么叫破伤风了,现在听江红岩也这样说,更是吓得不行。
“你别吵,我想想办法。”
见江红岩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宋阮阮突然想起现代社会用于伤口缝合的蝶形胶布,便试探性地道:
“江医生,是不是只要让伤口稳定地闭合起来就可以?”
江红岩道:“是这样没错,但关键就是怎么才能让伤口稳定闭合。”
“麻烦您把医用胶布和剪刀给我用一下。”
江红岩听她这语气,再看她不慌不忙的神情,就知道她应该是有办法的,立刻把药箱里的这两样东西拿给她。
宋阮阮其实挺擅长剪纸做手工,很快就用医用胶布剪出了蝶形――两头很宽,中间极细。
江红岩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就明白了这胶布的用法,激动地道:
“这办法好!又能固定又能透气,还不用留下针眼!姑娘你可真是太聪明了!快,我先给江海消毒,你多剪些!”
宋阮阮见自己的办法得到了肯定,心下顿时松了口气。解决了缝合的问题,以这位江医生的医术,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立刻按照对方的要求加快速度剪出很多条蝶形胶布。
这样的胶布和专门的蝶形胶布肯定没法比,但应该也能凑合用一用了。
江红岩这边先用针封住了江海的几个穴位,暂时止住了血,手脚麻利地为他进行了清创消毒,然后将江海的伤口精密地合拢,用蝶形胶布牢固地粘起来,又敷上了止血消炎的药粉,将整个伤口用绷带包扎起来。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是处理好了伤口。
“好了,明天去镇上打一针破伤风,我再开点消炎药给他吃着,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宋阮阮和周凤英都放松下来。
紧张的抢救过去,江红岩便再次夸赞起了宋阮阮刚才的创意。
“姑娘可真是脑子活络,竟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作为一个医生,他觉得这真是一个太让人惊艳的创意了。
这不是宋阮阮自己的发明,她自然也不会厚颜无耻地居功。
她没忘记自己的失忆人设,半真半假道:
“这不是我自己想的,而是刚才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片段,应该是在书上或别的哪里见过。”
“那姑娘你的见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江红岩由衷赞叹道。
周凤英从儿子伤势得到控制的紧张中松弛下来,此时听到江红岩如此夸赞宋阮阮,又想起刚才她在家出主意让大家顺着血迹去找野猪,便不由得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没想到宋阮阮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却能有这种急智和见识。
先前她接纳宋阮阮,只是出于良知和责任,现在看来,她也并没有那么一无是处。
而且还镇得住她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
仔细想想,其实也算不错了。
此时的她并没有想到,宋阮阮还能给她创造更多的奇迹,让她深深地明白有用的不仅是强健的体魄,还有知识与智慧的力量。
第27章 他不该一时得意就毛手毛……
止住了血,被扶着躺下来的江海很快就稍微恢复过来,一见伤口处理好了,就要回去。
江红岩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心,提醒他暂时不要太大动作移动,这几天最好是卧床休息,等伤口养几天再说。
“没那么娇气!”
江海偏是个不听劝的,说着就要起身。
宋阮阮上前按住了他的胸口阻止他起来,明明是纤细又柔软,一看就没什么力气的手,却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人高马大的江海。
“不可以,要听医生的。”
她的手刚按住江海没受伤的胸膛,他便呆呆地躺了下去。
这一刻他只有一个感觉,宋阮阮的手,真的好软。
心跳的加速还没来得及形成气候,宋阮阮的手就又离开了。江海颇有些失落,不过到底听宋阮阮的话,老实地躺在了床上。
他喜欢看她这么担心他的样子。
这比以往她对他冷冷淡淡若即若离的感觉好一百倍。
这伤受得真他妈值啊!
见江海如此听宋阮阮的话,周凤英就暂且回家去守着了。
一是拿医药费,另外就是去看看江红国江川父子两人回来了没。
江红岩处理完江海的伤势,便又去睡了,只有宋阮阮一人守在江海的临时病床前。
昏黄的油灯下,江海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目光热烈又带着一种雀跃。
宋阮阮有点不习惯。
江海这个人,虽然平时痞里痞气的,却很少这么直接又长久地盯着她看。
当然,两人也少有像现在这样的独处时间。
“闭眼,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需要多休息。”
她不想让他继续看下去了。
江海精神奕奕的,一点都不像刚才流了那么多血的人:
“我又不困,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