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张扬的音量陡然拔高,言语里也带了几分怒意。
廖芊芊委屈的瘪了瘪嘴,道:“欢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摆摆手,道:“张扬,你对人家姑娘好好说话,现在麻城什么时节你不知道?人家姑娘辛辛苦苦从家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还他娘不是为了你?”
张扬的脸顿时就像熟透的苹果,他支支吾吾的几声,说了声要去厕所,然后就离开了。
廖芊芊笑语盈盈的看着张扬远去,轻叹道:“真是块木头。”
我躺了下来,一边品味着她说的这个故事,一边道:“芊芊,发生了这么多事,你怪他吗?”
廖芊芊道:“一开始我是恨他的,但转念一想,他是为了救我的姐姐才吃了那么多苦,回来后又为了找我辗转各个城市。慢慢的,我就恨不起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着吱呀作响的房门,魂不守舍道:“有的人,别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廖芊芊把门关紧,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欢哥,都过去了。我相信就算是陈梦姐姐也不想你每天都不开心的。”
或许吧。
我闭上眼睛,静待某件事的发生。
病房中,廖芊芊的声音消失了,她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时间我都不确定她到底在不在里面。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真的离开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传来张扬闷闷的声音:“欢哥,有人来看你。”
我睁开眼睛,发现病房门口鱼贯进来了许多人,为首之人竟然是彼得陈,他身后跟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不是病狗又是何人?
真是个多事之秋。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一怔。
彼得陈规规矩矩的站在我的面前,他吞了吞口水,露出了嘶哑的声音:“欢哥。”
欢哥?
我睁开眼,仔细打量着他。多日不见,彼得陈消瘦了很多,他神色有些仓皇,唯一不变就是横贯脸颊的一道难看刀疤。
“我是不是听错了?”我看着他,打趣道:“彼得陈,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听到我略带讥嘲的话,他带着的人一阵混乱,病狗怒道:“大哥,咱们跟他们拼了也好过受他的鸟气!”
“都他吗给老子闭嘴!”彼得陈怒吼起来,顿时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他转过头,正色道:“欢哥,以前是我不对,说句难听的话,我是混蛋,但这帮跟着我的兄弟都是好样的......大小姐,姬甜失踪后,滇城内部乱成了一锅粥,根本就无暇顾及这边。我想把兄弟们都平平安安带出来,只能仰仗您了。”
“如果我理解的不错的话,你摘了姬甜的狗链,想要来当头儿的狗?”张扬戏谑道。
身后人群躁动起来,彼得陈再次制止后,看着我,叹了口气:“可以吗?”
我摇了摇头,缓缓道:“当然不可以。”
彼得陈面露失望之色,他咬牙道:“红翡......林轻候那帮人到处都在追杀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地方去了。”
我听得五味杂陈,遥想曾经,彼得陈来红翡逼宫,就连谢刚也害怕他们的势力想要把我送给他们,要不是窦清霄顶着压力把我保下,我早就被这群人扒皮抽筋,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现在了。
那时候谢刚跟彼得陈在我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甚至跟他们并肩站在一起都是我难以奢想的事情。
可现在,谢刚断臂,当了林轻候的狗。而彼得陈的主人失踪,他本身也朝不保夕,从麻城崛起的新锐迅速沦落成了一条被雨水打湿的丧家之犬。
一声欢哥,一声可以吗,这其中夹杂了多少屈辱与恨意,多少愤懑与不甘,也只有我跟彼得陈才能体会到了。
彼得陈见我不同意,脸上一阵发狠,就要跪下。
“你要是跪下来,现在就滚出去。”我冷道。
他顿时僵住了。
旋即嘶哑道:“叶欢,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如果你恨的是我,就杀了我。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在等着他们回家!”
“别急,我们之间是有一笔账要算,但不是现在。”我转过头看向张扬:“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张扬急了:“头儿!别忘了他们对赵天明,对咱们做过什么!”
“拿过来。”我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坚定。
张扬重重一叹,他拿起外套放在了我的手上,我从里面找出一串钥匙,这是红翡老宅的钥匙,不过既然妈妈跟唐曦然都不住在那里了,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我把钥匙丢给他,说了个地址,嘱咐道:“我妈每天都会把房子打扫的很干净,我希望下次去的时候,那里还能保持原样。”
彼得陈就像沙漠里的行人看到了清澈的泉水,他捧起钥匙,不住点头:“一定!一定!谢谢欢哥!谢谢欢哥!”
我对他打了个眼色,彼得陈会意,将手下驱赶出去后,关上了门。
“我听说你换了个女朋友?”这还是我刚从洪沙回来的时候张扬告诉我的,依稀记得彼得陈是抢了病狗的女朋友杨娇。
听到我的话,彼得陈脸上泛起一抹苦笑:“发生那件事后......大小姐不放心我,就逼我上了杨娇......还好病狗理解我。”
我顿时心头泛起一阵恶心,别看彼得陈再怎么讲义气,这群王八蛋只对自己人好,就算是现在言语之间也没有对杨娇的愧疚。
我顿时没了聊天的心思,说了句随时等电话后,就对他挥了挥手。
彼得陈千恩万谢的走出病房,临出门的时候,我淡道:“知道我跟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彼得陈没有转头,只是顿在那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道:“当初就算是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半点向你们妥协的想法――因为成为强者的第一步,就是不要让人骑在你的头顶。”
彼得陈身体一震,他嗯了一声,委顿着身子离开了。
病房里,张扬还气不过:“头儿,我真想不明白,你收留他们干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廖芊芊笑道:“阿扬,这你就不懂了,欢哥接下来要干一件大事,很需要力量,不管是什么人,只要用的上都可以。”
我讶异的看了眼这个女孩,真不知道她在万豪的三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练就了洞察人心的一对眼睛。
我点了点头,但是没向他们解释。
廖芊芊说的很对,我跟窦清霄都在默默的积蓄力量。
窗外大雨连绵,我扫了一眼,便盖住了被子,缓缓闭上眼睛。
这狗日的天空,也该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