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青棠询问乌索的这段时间里,寝宫内殿,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秦恒带来的十名暗卫高手全部倒地,包括他本人,剑未出鞘就已倒在地上。
云殊坐在床榻边,修长手指停留在翻书的动作上,可清冷眉目间是从未有过的沉凝。
殿中,一个黑斗篷女人长身而立。
她从头到脚都隐藏在黑衣之下,唯独一双光滑细腻的手掌露在外面,素手平摊,掌心处躺着一只七色蛊虫。
女人并未开口,可整座大殿陷入一种无声的压迫中,哪怕是昏迷过去的秦恒等人都不自禁地蹙起眉头,仿佛有千钧重量压在心口,几近窒息。
她看着云殊,良久后,开口:“宸王。”冰冷得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
云殊放下书简,也慢慢回头。
“女祭。”
刀削薄唇边吐出这个名字,女祭神情微变,藏于兜帽下的双眼掠过一分欣赏。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女祭右手微微抬起,掌心处的七色蛊虫开始扭动,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宸王大驾来我西疆,本祭未尽地主之谊,甚是惭愧,请宸王随本祭走一趟吧。”
云殊未语,但见秦恒等人脸上窜起黑气。
这是蛊毒发作的征兆,女祭在用他们威胁他。
男人抬目,幽冷深眸中闪过一道厉芒。
紧接着,寒光乍现,一柄长剑以肉眼不可企及的速度挥出――
轰!
一根殿柱应声而倒,整座大殿尘土飞扬。
女祭在最后一刻闪开,毫发未损,然而她掌心中的七色蛊虫扭动两下,没了生息。
秦恒等人面上黑气尽退,女祭神情骤然一厉,继而抬目,露出一双冰冷充满杀机的眼睛……
天下间,这是第一个敢对她出手还安然无恙的人。
然而这时,殿外一道阴柔的声音传了进来:“圣女,您在殿里吗?枫儿煮了鸡血燕窝粥,特地给您送进来……”随着话落,有脚步声快步走进来。
女祭冷漠的脸容流露出一分异样:“圣女?”
云殊面色倏变,顷刻起身:“我随你走。”
语毕,外面端着鸡血燕窝粥闯进来的枫儿只觉冷风扑面,下一刻白影闪过,他双目刺痛,赫然流下两行鲜血……
“啊!!我的眼睛!!”
啪得一声,粥碗落地,枫儿捂住眼睛痛苦哀嚎,被残风带起的殿门嘎吱嘎吱摇晃着,一地惊心……
魏青棠闻声赶回来时,只看见少年滚在血泊中。
五毒仙正在处理着,见她进来,顿时迎上来道:“圣女,不好了,好像是秦宣公子他……”
她没说完,躺在地上的枫儿听到声音,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圣女、圣女!您要为枫儿做主啊!是秦宣、是他……他嫉恨枫儿得宠,刺瞎了奴的眼睛逃走了……求圣女为奴报仇!”少年满脸鲜血十分可怖,他抓着魏青棠的裙角,也弄得满是鲜血。
魏青棠听罢心里咯噔一声:“秦宣?”
她迅速抬头望去,大殿中,秦恒和十名暗卫直挺挺倒在地上,环顾逡巡,哪里有云殊的影子!
女子心头一慌,甩开枫儿闯进去:“阿……阿宣,阿宣你在里面吗?”
五毒仙急忙跟上来道:“圣女,已经里里外外找过了,到处都不见秦宣公子踪影,怕是、真的已经下山了……”
魏青棠脸色骤寒,眼底满是惊疑。
下山?
云殊千里迢迢赶来西疆,就是来找她的,为什么会突然下山?
而且就算要走,又怎么会不带上秦恒他们,一个人离开?
她心底泛上不祥的念头,转头望去,枫儿两只眼睛全瞎了,确是像被什么劲力所致……可云殊没事弄瞎他眼睛干什么,他虽有杀神之名,却不是外面谣传的那样残忍好杀,而且这大殿中还毁了一根石柱,像是打斗的迹象。
难道说他是被人胁迫了?
可天底下谁能威胁得了他?
魏青棠满肚子疑惑,看着昏迷的一群暗卫,开口道:“先把他们弄醒,问清楚怎么回事!”
五毒仙应是,叫了两个光明教徒上去,可不管怎么摇晃,甚至泼了冷水,这十几人都跟死猪般一动不动。若非是鼻息间还有呼吸,几乎就与死人无异了。
五毒仙呢喃道:“这好像是中了‘安眠蛊’……”
“安眠蛊?”
魏青棠正要细问,忽然臧家长老走进来:“圣女,王廷使臣到了,请您前去一见。”
王廷使臣?!
魏青棠愣了一瞬,五毒仙凑近前道:“圣女,怕是西疆王那边来旨意了,最近罗姑姑也在王廷,您还是先去看一看吧。”
魏青棠不明白为何罗姑姑在她就要去,难道这罗姑姑是圣教什么厉害人物?
然而眼下人在西疆,圣教、王廷都无可回避。
因此只犹豫两秒,便随大长老出去。
光明大殿,乌索还没走,殿中处处弥漫着他身上屎臭的气息。
王廷一行使臣皱眉掩鼻,看向魏青棠的眼神都很微妙。
这圣女……行事诡密就算了……
居然还有这等嗜好。
其中一个穿着褐衣的使臣走上来,双手合十举至额前,弯身道:“参见圣女,圣女千秋!”他身后一群人也齐齐躬身行礼。
魏青棠看着他们默不作声。
这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好在也不必认识,那褐衣使臣行礼后道:“王上病重,下使奉命请圣女回王廷,继承大任。”
魏青棠是知道西疆规矩的,每一任西疆王必为圣女夫婿,如今西疆王病重,这些人请她回去是为了成婚……
她眼下忧心云殊下落,并没功夫跟他们缠耗,淡淡一点头:“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本圣女稍后就回。”
褐衣使臣一愣,见她转身要走,忙又叫道:“圣女!”
魏青棠顿步,只见褐衣使臣和他的同僚们全部跪下,使臣道:“圣女,王上情况危急,还请圣女即刻启程,赶在王上殡天前回去!”
她心乱如麻,冷声喝斥:“本圣女做事,还要你们教吗?”
使臣们瑟瑟发抖,臧家长老蓦地走到她身前,跪下沉声道:“圣女,继任事大,还请圣女先回王廷吧。”
魏青棠没想到他也这么说,眉间戾气一时惊人。
大殿上人人噤若寒蝉,忽然使臣中间一个高鼻深目的苗人站起来。
“臧大长老,她真的是圣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