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他虽腹诽,面儿上却一点都不显露,恭敬地叉手:“奴这就吩咐人去为修仪通传,只是奴身负皇命,不能亲自侍候修仪了。”
林修仪笑眯眯的,“不敢,有劳常少监。”
片刻,林修仪终于如愿被宗朔传进了金福宫的偏殿之中。
宗朔政事忙完,正在研究离宫的堪舆图。
前朝在被大晋剿灭时就已定都延京,因此如今的大晋宫廷,其实是从先朝沿用下来,翻新扩建的。除了禁宫,延京城郊原本还有几座废弃的皇家离宫可供御用。因先帝酷爱行猎,依山而建,并以汤泉为著的素烟宫是修缮最完善的,是先帝最爱携美前去避暑的皇家离宫。此外的几所旧朝离宫则近乎荒废,闲置了下来。
宗朔拘在晋宫内待得久了,他的内库也算充盈,不免想出去透透气,一时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上头。
林修仪一进来,没等人行礼,宗朔就兴致盎然道:“絮娘啊,你来得正好,帮朕看看这两处离宫,哪一个瞧着更值得翻修一下。”
林修仪顿了片刻,有些不知该不该补一个礼。
这一顿,宗朔就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林修仪连忙趁机叉手道:“臣妾拜见陛下。”
宗朔笑了,“这么生疏作甚?过来看看。”
林修仪原先想好的说辞一下全用不上了,她只好虚笑着上前,立在宗朔身后半步的位置,去看桌上已旧黄的图纸。然而看了半天,林修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问:“陛下如何想?”
宗朔本就在纠结,想听听旁人的意思。林修仪上来又问他,顿时弄得宗朔有些烦,他懒得解释这一二处的区别,只道:“朕是问你的意思。”
林修仪久未接近皇帝,被宗朔这一驳,愈加有些慌乱。她强自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回答:“臣妾在这上头实在没什么修为……唯独觉得,这一座九成宫面积颇大,修建起来定是华丽非凡,但想必耗资许多。另一座翠微宫……小巧了一些?”
“……罢了,是朕为难你了。”宗朔无奈,刚刚的兴头一下子有些淡了。他放下图纸,回身去罗汉床旁坐了下来,“你说你的吧,此番找朕,所为何事?”
林修仪故意旋了下身,让那特地制的八幅褶裙飘转起来,然后才跟着走到宗朔身侧,终于从容起来,“回禀陛下,臣妾是来借书的。”
“借什么书?”
“臣妾想……”
“回禀陛下!”
林修仪话还没开口,一个内宦脚步急匆匆地突然从外头迈进殿来,猛地跪下来,一下打断了她的话茬。
宗朔以为是朝政的事,立刻变得肃穆,也不再看林修仪,直接问:“什么事?”
那内宦抬起头,满脸喜色道:“高御医在金福宫外求见,道是皇后殿下身子大好了,他特来向陛下回禀!”
宗朔蓦地站起身,眼神里迸发出不加掩饰的关切与惊喜,他赶忙说:“大好了?传高恕民进正殿,朕要仔细问问!”
林修仪有些尴尬地被晾在一旁,皇帝早已没心思知道她想借什么书,随口打发道:“你先回去,要什么书和常路说一声,朕回头让他拿给你。”
说完这句,皇帝犹自起身,也不管林修仪还想说几句关切皇后的话表达恭敬,他直直迈出偏殿,往正殿中去了。
林修仪一番谋划扑了个空,偏她赶上的还是皇后病愈这样的大事。别说皇帝今日分不出神来,只怕接连几日,更要没心思置理后宫旁的妃妾了。她只觉有些心悸,从金福宫走出去的时候甚至还感到一阵头晕乏力、胸口胀痛。艳阳高照,日光刺得林修仪眼眶发酸。
她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已经快要失去了。
第41章 【评论3k加更】 谢小盈战术性后仰,……
凰安宫中再度恢复了昔日的井然有序。
顾言薇其实早几日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每天照常起身,理一理自己宫中庶务,将病倒这些时日用心侍奉的、偷懒耍滑的, 依次奖罚教训了。只是顾言薇与高恕民都很清楚, 她的病其实全因辛苦二字而已,气血耗费, 就须得静养调息。所以她故意又拖了些时日,待得自己在镜中也能看出面孔的好气色,才终于让高恕民去回禀皇帝,自己是真正的“痊愈”了。
是以宗朔再次见到顾言薇, 她已梳着优雅慵懒的倭堕髻,戴着飞凤衔花的金冠,再度成为了他印象中那个端庄富丽、从无差错的顾皇后。
皇帝龙颜大悦,立刻将凰安宫从上到下赏了一个遍。从高恕民到顾言薇贴身的婢子, 一律赏俸加官。
胡婕妤这段日子直接挪进了凰安宫的侧殿暂居, 眼下顾言薇特地把她叫到了身前,替她向宗朔表功, “臣妾病着的时候,这凰安宫从上到下, 从里到外,都是胡婕妤为臣妾料理。不论是进药还是进膳,胡婕妤都是不假他人地为臣妾盯着。陛下知道的, 这主人一病, 底下的奴婢最容易失了主心骨,迷了方向不知如何侍奉。宜茹虽跟了臣妾多年,但要论起掌理这些大事小情,还是多亏了胡婕妤的决断。”
胡婕妤闻言忙跪了下去, 满面恭谨:“妾只是行分内事,能够侍奉殿下,是陛下与殿下信任妾,妾不敢居功。”
宗朔头一回将目光认真地落到了胡婕妤身上,许是为皇后侍疾辛苦,他印象中的胡氏本是个有些丰腴的女子,此刻再看,倒是瘦得显出几□□形了。他打量的视线这样落过去,胡婕妤立刻缩起头,眼眉低垂着,生怕被皇帝久看似的,还有些紧张的微微颤抖。宗朔见状,只好转过头,望向皇后,变成公式化的微笑:“皇后说得是,胡婕妤也辛苦了。身为嫔妃,六宫诸人都该如婕妤一般诚心侍奉皇后。胡婕妤为六宫做了表率,朕理当重赏……常路,去传朕的旨意,即日便晋胡婕妤为嫔位,居充仪,一应用度先提上来,再命尚服局制服制宝,定个吉日,把册礼补上。”
顾言薇闻言笑起来,很满意似的,“陛下想得周全,正该如此,胡婕妤,还不快谢恩?”
胡婕妤跪在下方,一向老实守礼的她,这会却沉默下去,而且不知为何,她身子颤得更厉害了一些。
宗朔先前与胡婕妤不算亲近,就是总觉得她太胆怯,什么事都放不开,视帝王如洪水猛兽,敬畏之心已不仅仅是因为君臣之别。但想着胡婕妤终归是侍疾有功,宗朔耐着性子等着,脸上勉强保持了一点温和神色。
然而,片刻之后,胡婕妤忽然顿首,哽咽道:“陛下与殿下的恩典,妾愧不敢受……妾侍奉皇后,原是存了私心,妾只是无过,并非有功,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宗朔立刻拧起眉头,顾言薇也有点急了,柔声轻斥:“妹妹糊涂,陛下既说你有功,你若再一味谦虚,便有犯上不敬之嫌了!”
皇后用余光观察皇帝神色,一副恨不得起身去扶胡婕妤的样子。但她刚要动,宗朔便伸手拦住,沉声开口:“胡婕妤,你先告诉朕,你存的是什么私心?”
胡婕妤泪已落得满面,此刻只是深深垂首,不敢抬头,强自镇定着回答:“回禀陛下,妾原本居于玉瑶宫,受杨淑妃管束。妾侍奉淑妃夫人,从无不恭不敬,然而殿下病倒的那些时日,因妾的父亲在前朝似乎与英国公争风,淑妃夫人不忿,日日惩戒妾,夜黑不许点灯,晨未明便令妾跪在殿外聆讯。妾若无召擅自在玉瑶宫走动,夫人便给妾扣上冲撞皇子的罪名,命妾或罚跪,或抄宫规……偏夫人不许妾天黑用蜡……是以妾抄也抄不完,便又有不敬、不驯之罪,如此反复,妾苦不堪言。那日妾听闻皇后殿下凤体抱恙,妾才争着想为殿下侍疾,只要侍疾妾便能留在凰安宫中,再不必回去受杨淑妃的磋磨了……”
她这一番话是忍着哭腔说完的,宗朔脸色随着她一字一句,显得越来越差,几乎有些阴沉了。
胡婕妤或许不知那阵子前朝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宗朔对此却是了然于心――二月初,工部胡尚书正为着豫王修坝通渠的造费,和英国公杨守一党竭力斡旋!!
杨守庸碌无能,满腹贪念,在前朝好不容易被宗朔压得吃了回闷亏,他女儿倒在后宫里逞起威风了?
宗朔冷笑一声,一时未发话。顾言薇斜觑一眼,但见宗朔瞳仁里都泛着冷光,便知他此刻分明是怒极了,因在嫔御面前,才不愿发作出来,免得失了体面。
帝后二人何其默契,见皇帝是这个态度,皇后便立刻摆出关切,对着胡婕妤说:“可怜见的,竟有这事?你怎么不早些与本宫说?杨淑妃跋扈,本宫也能为你做主啊。”
她一边说,一边拿了自己的帕子,命宜茹给胡婕妤送过去。胡婕妤勉强擦了擦脸上泪痕,抽噎道:“妾没什么实证说自己无辜,杨淑妃又万事占了理……妾位卑,本就该受淑妃夫人训诫……妾不敢……不敢擅自禀报殿下。”
顾言薇深深一叹,“是了,她毕竟是一宫主妃……”
说到这里,顾言薇便知自己点到了位,不再多言什么。
自从杨淑妃诞下皇嗣,莫说宫内,便是朝野中,人人都觉得她这个中宫皇后总会做点什么。因此任是谁都能去罚杨淑妃,唯独她不可以。即便她占了正统道理,落在旁人口中,那也是忌惮之心、阴私之念。
顾言薇望向宗朔,说话带着点几分请示的意味,态度则是想息事宁人,“淑妃既与胡妹妹相处不睦,陛下也给妹妹升了充仪的位分,依臣妾看,不如先将胡妹妹移去绮兰宫?绮兰宫是去年新修葺过的,原本是为着今年采选备着的。胡妹妹侍奉陛下也有年份了,如今有九嫔之位,合该独掌一宫。这样来日宫里再添新人,由胡妹妹约束教导,臣妾亦能放心不少。”
宗朔压根没心思听皇后说的这些细枝末节,随口应:“皇后看着办。”
他仍沉着眉,面孔紧绷,大抵是为杨淑妃行事十分不快。皇帝明显静默在想事,皇后与胡婕妤都不敢再说话打扰。顾言薇轻轻扬手,示意胡婕妤与殿内诸人俱退出去,待得人清退干净,她才主动开口:“陛下是为杨淑妃烦扰?”
眼下无外人,宗朔阴着脸,呼出一口郁气,嘲道:“凭她杨娉是什么人,也敢在朕的后宫整治妃妾,当自己是皇后吗?他敢拿皇子当筏子磋磨人,朕真该夺了她的名号,大郎也不必让她养着了!”
“陛下何必与她置气?”顾言薇柔声开解,站起身来,绕到宗朔身后,轻轻将手指搭在了他太阳穴两侧,按揉起来,“淑妃荣贵,宫里谁能为她的子嗣做养母?且陛下这些年对着英国公的势力徐徐拆解,远至南边,近至延京,不都是卓有成效吗?淑妃无非是秋后蚂蚱,因英国公在前头对着胡尚书无能为力,她在宫里才拿胡婕妤撒气……这些道理,陛下不是比臣妾更懂吗?”
宗朔像是被提醒了什么,缄默须臾,抬手握住了顾言薇,把人拽回了前面,“你大病初愈,不必为朕做这些,朕没气到那个份上,只觉得胡氏可怜了一些。”
顾言薇轻笑,“陛下若真觉得胡妹妹可怜,不如多去看看她。她也是咱们东宫出来的人,陛下很该给她一些体面。往年她住在玉瑶宫,陛下不愿走动就算了,待她迁去绮兰宫,陛下不妨为胡妹妹设一次乔迁宴。”
宗朔听完也笑了,仿佛杨淑妃的事已在他脑中烟消云散。他攥住顾言薇,打趣道:“就你贤惠,这么乐意把朕往外面推?你身子到底好了几成?朕今晚若不走,皇后可许?”
顾言薇脸霎然一下红透了。
她微微挣扎,半真半假地问:“臣妾病着的时候,莫非旁人没侍候好陛下?偏这样急着来闹臣妾。”
宗朔倒是很坦然地交代了,“朕往清云馆去的次数多了些,等你精神好些了,再看彤史也不迟。”
顾言薇根本不在意宗朔宠谁,或独宠,或分宠,皆与她没什么干系。重要的是皇帝这样信任与坦诚的态度,令顾言薇心安又自得。她笑起来,伸手推搡宗朔道:“这有什么可看的,陛下惯会拿臣妾玩笑……这时辰还早呢,陛下留膳吗?臣妾好去吩咐一声。”
“留。”
但天色尚早,宗朔便喊常路,“去金福宫,把压着的奏章拿来,朕在皇后这里看一会。”
……
皇后病愈,让暗流涌动的六宫一夕之间平定下来。
胡婕妤侍疾有功,升至九嫔,且赐居绮兰宫,主掌一宫的消息也在晨省第一日,就由皇后亲自晓谕众人,从此之后便要改口称呼为胡充仪了。
胡充仪迁宫那日,动静闹得极大。
谢小盈原是见外头天气好,整日窝在清云馆里吃喝玩乐,她愈发怀疑自己有些胖了,且体力下降得厉害。她对古人医术没多少信任,与其等病了再治,还是得多多强健体魄,提高自身免疫力。趁如今天气也不算热,她便叫上莲月荷光一起相陪,决定去爬会儿“九霄天”那座山。
“九霄天”不算高,谢小盈顺着北坡的石阶山路爬到山顶,围着摘星楼绕了一大圈,因还有些力气,谢小盈打算不走回头路,直接从南坡缓缓踏了下去。“九霄天”南边下去正对着六宫之间的永巷,谢小盈不由得听见了一片清晰的喧哗争执之声。
在后宫这种极重规矩的地方,谢小盈还是头一回遇到有人吵架。
荷光一边帮谢小盈撑着伞,一边勾着脖子,好奇地往那头看,搞得谢小盈都有点心痒痒……但她还是拽着人往回走,只是自己也忍不住张望。荷光悄声说:“娘子想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们索性停一会再走嘛。”
“可不敢。”谢小盈逼着自己收回视线,“敢在宫里吵架的,不是有特别的胆魄,那就是有特别的身份,咱们别凑这个热闹,还是回去吧。”
荷光虽没得满足,但她如今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自然不会违逆。三个人结伴回了清云馆,莲月则吩咐赵思明去提膳。待到用午膳的时候,赵思明就已经听内膳司宋福的人说明白原委,悄悄讲给了谢小盈。
“是杨淑妃和胡充仪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谢小盈瞪眼,葱爆羊肉都不香了,“是动手那种打吗?”
赵思明点头,内膳司往来宫人多,消息最灵通。谢小盈既当宠,宋福又一直得她赏赐,所以每回宫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令人学给赵思明听,好叫他把消息带过去。
宋福原是盘算着给谢小盈当个消息网,便宜谢小盈争宠行事。
殊不知谢小盈只把他视作微博热搜,纯粹是个用来听八卦的项目。
“今日胡充仪迁宫,杨淑妃打发了三四个宫人,非要查验充仪的箱笼,称是防着充仪夹带走杨淑妃的东西……这被人当面指出了盗窃之嫌,胡充仪羞恼不堪,就同那几个宫人分辨了几句。结果杨淑妃得知赶来,直接……”
赵思明说到一半顿住,瑟缩了一下。
谢小盈堪堪被吊住胃口,急道:“直接什么?快说话!”
胆小的赵思明又跪到了地上,“直接赏了胡充仪一个耳光。”
“……嘶!”谢小盈战术性后仰,心道杨淑妃真是脾气暴,也真是……好辣!!
荷光原本在旁边侍候着布菜,听到这里忍不住愤慨,“杨淑妃好歹毒!怎能对充仪脸上动手呢?”
因眼下室内立着不少人,莲月立刻叱责:“住口,杨淑妃岂是你能议论的?”
荷光反应过来,立刻抿住嘴,小心翼翼地偷觑谢小盈。她想起谢小盈原与杨淑妃的关系最好,怕是又会罚她。
哪知谢小盈反倒附和她一句,“动手打人确实不妥,思明,你也起来,继续说。”
赵思明紧张地站起来,本本分分地把后面的事说了。胡充仪的婢子自然不忍胡充仪这样平白挨打,当时就上前阻拦了杨淑妃,结果杨淑妃反手也给了这婢子一耳光。杨淑妃对那婢子指桑骂槐地教训,说她是犯上不尊,合该赐死。胡充仪直接被气哭,一边替婢子维护,一边又不愿折下面子,再去哀求杨淑妃,是以争辩起来。
杨淑妃才懒得和胡充仪掰扯,于是下令命宫里的内宦直接拖走了胡充仪的婢子,直到这会儿都没再交还给胡充仪,那婢子恐怕生死未卜了。
谢小盈听着八卦下饭,不知不觉多吃了两张胡饼。这胡饼洒了芝麻与椒盐,味道喷香,外酥里软,卷着羊肉吃实在极美――这还是托了皇帝的福。
不知道是宗家的胡人血统导致,还是当地本就流行胡人风味。前段时日因宗朔来的频繁,谢小盈这边的膳桌上,渐渐多了皇帝爱吃的菜。这种口味辛辣,多肉食、面食的吃法,才更偏谢小盈自己这个骨子里北方人的喜爱。
以往内膳司的宋福,都是顾及谢小盈来自南边,献菜准备的也自然是南边精致、清爽的口味。多亏宗朔常来,谢小盈光明正大地开始要这些北方菜肴,譬如她早晨爱吃的酸菜汤饼,其实就是酸菜白肉的烩面。大晋把面条都称汤饼,谢小盈则也入乡随俗了。
上一回宗朔来,发现谢小盈命人传的膳食已俱是北方口味,且谢小盈还当真吃得津津有味。
他用膳到一半就忍不住撂下了筷子,伸手去握谢小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实在不必为朕委屈了自己”。
谢小盈当时夹着一筷子切丝的葱醋麻椒鸡,着实没跟上皇帝思路。她只好放下暂时还没送到嘴边的鸡丝,装出三分忸怩,“我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
宗朔不由叹了又叹:“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