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脸上有一种遥远的思念,木然的点了点头。
殷如花破涕为笑,站起来为魏忠贤擦拭脸上的血痕。
就在这时,她听见耳边扑的一声,自己的胸膛被一个什么东西穿透了,冰凉而锋利。
魏忠贤看着殷如花萎顿的身体缓缓滑到,眼中似是依然不信,他喃喃道:“傻女人,谁都回不去了。”
四野俱寂。
柳吟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在渐渐离开身体。她似是听见了发生的一切,又似是没听见。她知道殷如花死了,死得无声无息。这女人成全过她,可也毁了她。
忽然间。
花园里一阵幽幽的冷风吹来,无数的梅花散落下来。
她的身体被轻轻平放在地上。
洛怀风俯下身,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庞。她的容颜,竟是如此美丽,美丽得让人不舍、让人心痛!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落在柳吟溪的脸上,滚烫的温度。
“这一生,我们错过太多……”
他痴痴地看她最后一眼,然后目光决绝,慢慢站起身来。
“你来得正好!”魏忠贤冷笑一声。
洛怀风一袭白衣,沾染了少许血渍,犹如白雪上盛开着朵朵寒梅,在凄迷的夜色中,他握剑的身姿俊美如画,恍若隔世。
“与你这一战,我也等了许久,想当年,我一剑之差,败给了你师父许凌越,但是今夜,我不会再败!”
洛怀风沉吟不语,呼啸的夜风将他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幽静如潭。
在他的身后,只有一片皎洁炫目的白色。
宛若一朵晶莹绽放的天山雪莲。
是柳吟溪。
她拼劲全力,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濒死地喘息不止。
洛怀风没有看她,眼神却忽然变了,那双不惊浮尘的冷眸里弥漫的不是哀楚,也不是凄凉,只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惆怅。
“匕首上有毒,她活不了了。你既然在意她,早做什么去了。哼,如果你跟那几个刺客联手,我打发起你们来,也许还要多费一点力气。今早上,我听说城郊的祠堂失火了,就知道你小子有问题,我特意在东厂里安排了一些人手,等着你自投罗网,但没想到你竟然杀了出来,不过,你过来找我也好,我相信让你心爱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她面前流血死去,应该也别有一番情趣!”魏忠贤张开双臂,邪魅地冷笑。
“她死了我注定也要死,但是今夜,你的死期也到了!”
“是吗?”魏忠贤不以为然。
“在你和白莲教的人缠斗之时,我已经拿到了你这些年谋逆的罪证,交给了萧侯爷。那些作假的账目,那些篡改的圣旨,你不是全都收在书房里?当年刘御史几乎已经扳倒了你,可惜功败垂成,却被你反咬一口,屈死在菜市口。这一回,你难逃罪责。刘御史泉下有知,亦可瞑目了。”
“瞑目?”魏忠贤嘴角一翘,似乎觉得好笑,“你看我眼睛瞎了,就那么有把握杀死我?枉你在我身边这几年,还是小看我了。告诉你,白莲教那几个杂碎半点也没有伤到我。……倒是那把琴……”
魏忠贤沉吟片刻,忽然目光凶残,难以理解的吼道,“洛怀风!你们的人都快要死绝了,没死的也不会放过你这个叛徒。你现在倒戈,有什么好处?我虽然瞎了眼睛,照样能做皇帝身边的红人,照样有文武百官围着我团团转,照样收尽天下的金银财宝享尽天下的荣华富贵。这皇城是我的,这天下也是我的。我只要叫一声,任你天下第一剑客,江湖第一高手,谁能逃出我的掌心!”语毕,他笑着一抖手中的蔷薇软剑,绯红色的剑光一道又一道铺展,宛若绽放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邪魅而妖娆。
洛怀风持剑横胸,冷冷道:“外面的人已经被我打发掉了,现在,我要替刘家父女报仇!”
魏忠贤提着剑,神经质的歪着脑袋,样子有些古怪。
一缕急戾的清吟破空而来,魏忠贤本能的挥剑搁挡,他看不见洛怀风拔剑,可是他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灿若流星,席卷天地――
不远处,柳吟溪本已昏死过去。这一道毕亮的白光如罡风过顶,呼地把她震醒――
流星剑在洛怀风手中,挽起无数的剑华,挽起流年如水,逝者如斯,悲悲切切。沧海横流、世事翻覆的时候,能守住心中那一点信念不灭已经是耗尽全力。藏于深心的那一点遥远的奢望,又如何挽留得住?
剑气横空星斗寒。
他不知道满天的银色,究竟是悲怆的剑意,是激越的泪水,抑或只是秋霜点点,寒星历历,长河风起。
魏忠贤已陷入极度的癫狂和兴奋中,红衣飘摇,剑法凌乱,阴风四起,一路追砍跳跃。
洛怀风冷冷的瞧着,他已然无牵无绊,天地背弃。只剩了一剑,倾尽全力的一剑。一片冰凉之中,跳出一道闪闪的剑光,凄厉无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