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本来是一件很喜庆的事,加上我又解决了人生中的婚姻大事,按理说我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在姜雨薇家里呆的这两天我却有些心不在焉,老一辈的人讲究传承,我们可以对某些旧观念的根深蒂固表示无可奈何,却也必须对老人的想法理解和尊重。
因为已经有了六个多月身孕的缘故,在我的建议和整个姜家上上下下的一致反对之下,这位姜家大小姐最终还是打消了要和我回家一起过年的想法,当然了,对此我的家人也表示理解。
回到家,等刚吃过了晚饭,我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借口说有事要和爷爷商量把他单独叫到了一边,然后就把还没等我用上药方姜雨薇就怀孕的事跟他解释了一遍,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爷爷并没有埋怨我,也没有大发雷霆,而是足足沉默了好半晌,最后说了句这就是命。
因为心怀愧疚,这一年的春节我过得并不像往年那样高兴,但为了不影响家人的情绪,我还是强装出一副笑脸,好不容易等到假期结束,我就匆匆回到了坎杖子。
刚把车开到乡政府大院里停好,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金莉莉从办公室里往外探了探头,然后就走出来问我有没有时间,她有点事想单独和我谈谈。
“外面天冷,还是进屋说吧。”
我看了一眼大概是急匆匆出来只披了一件外套的金莉莉,然后就领着她进了我的办公室,先是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暖身子,我这才坐下来问道:“金姐,怎么了?”
“是这样的,去年……去年我不是跟你说想把我丈夫调到咱们乡新成立的中学里来嘛,这不,我就想问问情况怎么样了。”
金莉莉勉强一笑,似乎是怕我误会,她急急忙忙解释道:“武书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年前发生的事张昊都跟我说了,有了他的前车之鉴,我就没敢跟你表示,可是这官场上的事我大体上也了解一些,总有那么一些雁过拔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我的意思就是真需要咱们跟那些管事的表示表示的时候,你就直接告诉我就行。”
“表示的事倒是还没说,不过这不是要八九月份才正式开学呢吗,还有半年的时间呢,干嘛这么着急?”
我有些奇怪的看着金莉莉,坎杖子乡中学毕竟是由陈铜雀投资新建的中学,目前虽然已经基本竣工,但是还有很多类似于添置桌椅和教学设备这些事还没有做,按照第一批新生的录取时间来看,现在要办她丈夫的事我感觉还早了点,事实上之前我也就这个问题跟县教育局长沟通过,而对方答复我的就是等到时候再说。
“武书记,你这大半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项目上,加上又忙着结婚,很多事情可能都还不知道。”
金莉莉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咱们坎杖子乡中学虽然是八九月份正式开学不假,可是很多前置工作现在都已经开始了,其中就包括人事安排这一项,而且因为待遇优厚,想要托关系来的人并不在少数,我也是怕到时候名额有限……所以就想请你再帮帮忙。”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等我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就找县教育局局长吃个饭,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我没怎么多想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平心而论,金莉莉虽然和王勇有过那么一段难以启齿的历史,但就本质而言她并不是一个坏女人,既然已经回归了家庭又打算安心过日子,我没理由不帮她一把。
“真的?那就太谢谢你了!”
金莉莉顿时大喜过望,连忙站起身来一脸激动道:“武书记,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之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今天这份恩情,以后――”
“金姐,什么以后不以后,这你就是客气了。”
我摆了摆手打断金莉莉继续说下去,诚恳道:“我做这些并没有图什么回报,你啊,今后就踏踏实实的好好干工作,再把家庭照顾好就行了。”
“武书记,你放心,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已经受到教训了。”
金莉莉有些愧疚的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觉得提起她和王勇那段事有些不光彩,她尴尬的笑了笑,道:“那……那我丈夫的事就麻烦你多费心了,你……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那我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你。”
我点点头,然后起身把金莉莉送到了门外,刚回到座位上,初成章就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说是李东海有点事想和我谈,好歹也是蔡公民这位县委书记的贴身秘书,既然他主动开了口,于情于理这点面子我都要给,不过我也跟他说好了,吃饭可以,但是不要去上次那种类似于歌舞厅之类乌烟瘴气的场所,不喜欢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怕被人发现影响不好,真要是传到了姜家,也许姜雨薇会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但那些原本就对我不待见的表亲大概就会借题发挥说三道四了。
其实对于李东海为什么要找我,我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对于坎杖子修路这个项目,县里原本为了赶工期是打算冬季施工的,但这样一来谁也不敢保证没有隐患,在陈铜雀的坚决反对之下,即便是蔡公民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位省城大老板,所以到目前为止一直也没有开土动工,我估计这是眼瞅着就要开春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李东海肯定是着急了,这才想找我吃个饭,探探口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猜他也是想让我帮他跟陈铜雀说两句好话也说不定。
放下电话之后不久,我正处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工作,周元鹏就敲门进来给我送报纸和上级下发的文件,其实已经当上了党政办的主任,按理来说这些琐碎的小事已经不需要他来负责,但实际上周元鹏对此仍然是亲力亲为,所以光看表面,我实在是很难把他和张昊所说的那个吃里爬外的小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也许周元鹏最开始的时候是出于感恩和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也说不定,只不过在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而变了味道,虽然很隐蔽,但在周元鹏看似殷勤给我倒热水的时候,我还是注意到他偷偷往我正在批阅的材料上瞄了好几眼。
轻轻咳了一声,我示意周元鹏坐下,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问道:“小周啊,正好你来了我就有个事问问你,你觉得……我这个领导当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