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玲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生气了,但是为什么生气,我却有点不明所以。
其实自从金莉莉找过我以后,我就有意识的多考虑一下刘晓玲的感受,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实际上在这段时间我也尽量多亲近一下她,我知道身为一个男朋友,这些做的还不够,甚至是连勉强及格都谈不上,但就现在目前的形势和我的工作量来说,我这已经是竭尽所能,而且之前还明明好好的,所以刘晓玲突然说出这种尖酸刻薄的话来,我就有些不舒服。
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勉强的笑了笑,坐到刘晓玲身边,揽过她的腰道:“你又怎么了啊,这么不高兴?”
刘晓玲“哼”了一声,挣脱开我的手,然后站起身来,看着我道:“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我又哪不在乎你了?”我有些莫名其妙道。
“没有么?那你说说,你把什么事情给忘了?”刘晓玲冷着一张脸问道。
听刘晓玲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冥思苦想了一会,我说出了几个大概我认为的,但刘晓玲都摇了摇头,最后我实在是无奈,就问她能不能给个提示。
刘晓玲板着一张脸,带着几分讥讽和自嘲道:“呵呵,你自己想吧,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算,我就看看你心理面到底有没有我。”
“行吧,那我回去想想。”
我皱了皱眉,有点心烦意乱,刘晓玲刁蛮的脾气一上来完全就是不可理喻,越说越来劲,我干脆不去触这个眉头,把党校培训的文件掏出来放在她桌子上,道:“这是组织部下发的培训文件,咱俩都得去,你好好看看都有什么要求,提前准备一下,等走的时候我叫你。”
说完这些我就不再理会刘晓玲,转身回到了办公室,说实话对于她的态度我并不生气,我承认,她所说的事情的确是我给忘了,但是这样刁蛮不讲理总归是让人不太舒服。
我有点茫然,刚开始接触刘晓玲的时候,有的时候虽然也闹点小别扭,但大多数的时候我都觉得挺温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琢磨,经常为了一点小事无端的争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武老弟,这是咋地了?”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杜宝安就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哟,是杜二哥回来了啊,快请坐。”
我赶紧拉开一张椅子让杜宝安坐下,然后热情的泡上了一壶茶,自从一个多月之前杜氏兄弟把业务转移到县城里,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平常也只有偶尔电话联系一下,不过从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来看,估计是发展得挺顺利。
“哎哎,别打岔,看你愁眉苦脸的,有啥事,来跟我说说。”杜宝安显然是不打算放过我。
我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摆出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道:“还真有点事,我这手头上有个项目,只不过缺了点资金,正好杜二哥你来了,支援点?”
“要多少?你说话!”杜宝安大手一挥,一边接过茶壶倒进杯子里一边豪迈道。
“还差个五百多万吧。”我淡淡的扔出一句话。
“啥?”
杜宝安吓得一哆嗦,茶水都倒在了杯子外面,等抬起头来看到我笑得前仰后合,这才知道我是在打趣他,没好气道:“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去抢银行?”
我呵呵一笑,不再逗杜宝安,然后问他在县城发展得怎么样。
“还行吧。”
杜宝安腼腆的笑了笑,但没过两秒钟表情就变成了得意,道:“我跟我哥我们俩成立了一个建筑公司,本来是想按你说的,稳扎稳打慢慢从小工程搞起,结果正赶上县城里有一家老牌公司资金紧张,原来我哥批发建筑材料的时候,那老板就赊欠了不少钱,正好趁这个机会就合并入股,现在我哥我俩是大股东,这老板负责业务,你还别说,他还真有点能耐,这不,轮胎产搬迁改造这块大蛋糕,我们俩虽然没搞到什么工程,但却把基础设施建设这块给包了下来,这下能小发一笔喽。”
“已经承包下来了?”
我打断了喜形于色的杜宝安,连忙问道,既然他已经承包了工程,那就证明轮胎厂搬迁改造项目的规划已经有了结果,我关心的是这次湘云县两位党政一把手的博弈到底是谁胜出了。
“你还不知道?”
杜宝安有些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头两天县里开了会,蔡书记拿出了一个什么仿古一条街的方案,最后获得了通过,具体什么内容我倒是不知道,反正隐禅庙是不用拆了,据说是要打造辽海省东部最大的古玩交易中心,这玩意应景儿。”
我点点头,表面上装作才知道这事,但实际在心里已经涌出一阵狂喜,我所提出的方案既然能被蔡公民拿出来,就证明我已经获得了他的认可,但同时,他在和周泽明的这场关键的博弈中笑到了最后,也同样说明我没有选错人,蔡公民果然如我想的那样还留有后手。
“对了,那你是怎么把这工程拿到手的?这么快就开始招投标了?”我继续问道。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之前还说什么薛翰林两袖清风,为人正直,其实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杜宝安鄙夷道:“基础设施建设对于整个轮胎厂的搬迁改造来说只是个小项目,无非就是修路和座椅还有绿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是前期先招标,真正的大公司不屑于这点小活,都把精力盯在那些盖楼的大项目上,本来也有很多小公司争的,结果跟我们合并那个老板说他有薛翰林的门路,从我这拿了两万块钱,就给搞定了。”
“两万块钱就能搞定薛翰林?”
我愣了一下,然后就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薛翰林跟我说过他会把这部分工程交给杜氏兄弟,我还真就信了。
再说,薛翰林要是真贪财的话,整个坎杖子乡泥石流灾后重建工作批下来的专项资金有一百多万,他跟我打个招呼,光工程外包吃回扣就轻松弄个十万八万,更何况有周泽明无时无刻不盯着他,薛翰林小心谨慎还来不及,怎么会因为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收这区区两万块钱?
“怎么了,不对吗?”杜宝安一头雾水的问道。
“你啊,让人家给骗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把薛翰林和我的关系挑不是重点的简单介绍了一遍,然后告诉他,薛翰林之所以肯把这部分工程交给他们兄弟俩,完全是看在了我的面子上。
“这个王八蛋!”
杜宝安脸色铁青,道:“算计到我们兄弟俩头上了,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行了,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吧。”
我安慰道,这哥俩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因为太讲义气,被人家给利用了,两万块钱虽然对于他们俩来说不算多,但也不是个小数目,再添点都能在县城最好的地段买套六十多平的小户型房子了。
杜宝安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懊恼道:“也该着这阵子财运不顺,要是早知道原来那个破古玩市场有这么大的商机,我就买下几个铺子,光拆迁款也能捞不少钱,现在可好,一听说把那块破地方纳入到轮胎厂的搬迁改造项目中,整条街的商铺价格都翻了一倍。”
“算了,这东西就是命,强求不来。”
我勉强的笑了笑,有些愧疚,这个方案毕竟还是我提出来的,要是早点告诉他的话,他还真能借这个机会发一笔横财。
但当时我也没想到这一层,毕竟这个方案能不能最后落实,我心里也没底,要是真买了万一砸手里,我也没法向这哥俩交代。
不过话说回来,这就是当权者的好处,就是能知道比平常人更多的内幕消息,事实上有很多领导干部都是这样,他们并不一定在什么项目上吃回扣,只要跟关系不错的商人透露出点消息,光人家表示感谢意思一下,就能捞着不少钱。
比如县林业局的黄子浩,张鹤城就曾经跟我说过,每年上级都会有一笔植树造林的专项资金,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用来购买树苗,黄子浩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关系的远房亲戚,不干别的,就在湘云县下面的一个乡里承包了两片荒山,专门种树苗,这其中的门门道道,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倒也是,要是把钱都投在了买店铺上,我们俩也就没钱搞这个基础设施的项目。”
杜宝安也是个心宽的人,道:“不过老弟,你说古董这玩意有没有搞头儿?要是有的话,我哥我俩还有点闲钱,从市场上扫点货,到时候咱们自己开一个?”
“你可拉倒吧,就咱那市场上根本就没什么能上档次的,刘晓玲都说过――”
我说到这里顿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我总算是知道刘晓玲为什么生气了,赶紧站起身来准备去跟她解释一下,不过想了想,我又折回身来,冲着已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杜宝安扭捏道:“杜二哥,刚才要你支援点钱,我还真不是逗你,你兜里有没有两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