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和寨就这样,在被人唾弃的方式中,被唐宁攻破。
寨中残余的青塘守军共一千三百人被俘,其中就有怀和寨守军的指挥官达昂。
对于达昂这个人,苗履是又爱又恨。他恨这个人让他颜面扫地,把他变得十分狼狈。但他又非常欣赏这个人天马行空的作战策略。
青塘这块地方就不出产智者,从来都是盛产莽夫。
尤其达昂这个人,宋军连去劝降都要把翻译带在身边,说明他并不是后天所学,因为兵法要义基本上都掌握在宋人手里,如果不读宋人的书,不认汉字,不说汉话,那么他也不会兵法。
所以从这一点上能看出来,达昂的军事才能是天赋,是与生俱来的。
苗履舍不得杀他,青塘这边出个有本事的人太不容易了。况且过不了多久,青塘就会被纳入大宋版图,到时候达昂也是大宋的一份子了,杀一个有才华的自己人,不是苗履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唐宁摸着下巴,看着面如死灰的达昂陷入了沉思。
近距离观察他才发现,达昂这个人长得确实很像宋人。
青塘人的鼻梁不是很矮,就是很高,不是继承了吐蕃人的基因,就是继承了中亚异族人的基因。
然而达昂光从鼻子上来看,就跟宋人没有多大的差别。长相有点异域风情却不是很重,但他的瞳孔却是蓝色的,很好看――裴仙童是这么认为的。
“你叫达昂,对么?”苗履最后还是把达昂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带着他来到了自己的帐内,一边给达昂递过去一张刚刚烤好的大饼,一边笑着说道。
刚刚还面如死灰的达昂,在解除了身上的绑缚以后就变得不可一世。面对着苗履的问题,达昂傲然道:“没错!我就是达昂!达昂就是我!”
随后伸手接过苗履递过来的大饼,往地上一摔,傲然道:“我不吃宋人的东西!”
苗履皱着眉头,心说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国宝了。俯身拾起被摔在地上的大饼,把落地那面沾上的脏东西扑棱掉,苗履咬了一口大饼道:“达昂,昨夜派人偷袭我宋军阵地的,是不是你啊?”
“是我!”达昂傲然道,随后他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骂道:“但那好像对你们宋人没什么影响,而且还叫你们蠢猪一样的家伙发现了新的作战方式,我太失策了!”
羌人翻译老老实实的把蠢猪二字也翻译了出来,然后他就遭到了唐宁刀子一般的目光。
苗履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个败军之将屡次三番的挑衅,一拍桌子,嘴巴里一面喷着大饼的沫子一边怒道:“我告诉你达昂,爷爷我看重你的本事,才有你现在在这里跟老子说话的机会!
但你要是不珍惜,就别怪爷爷我不客气!在我们圣朝,有本事的人海了去了,不差你这一个!”
达昂脖子一梗道:“那你杀了我啊!你杀我啊!蠢猪蠢猪蠢猪蠢猪……”
唐宁挠了挠头,达昂看上去也有三十多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苗履叉着腰跟达昂对骂,羌人翻译一开始还满头大汗的翻译,到最后他干脆就闭口不言了。
但苗履和达昂依旧骂的激情四射,监军的茶泡好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悠悠的品了一口。然后看到拿扇子扇风的唐宁,就过来给唐宁倒了一杯。
唐宁连忙道谢,嘬了一口后竖起大拇指道:“好茶,好茶!”
监军笑道:“你小小年纪,哪里懂得品茶。老夫是看你太热,给你倒杯热茶,喝完出了汗,就凉快多了。”
说话间,眼睛很尖的监军瞥见了唐宁放在桌案上的扇子上写着字,于是就好奇的看了一眼。
一般这种写字的扇子,不是自己创作的,就是借用高人的诗词写上去的。
本来还以为是唐宁自己写的,但一看到但愿人长久,监军就撇了撇嘴。
刚扭过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瞬间又把头扭了回去,死死盯着那把扇子上的字。
唐宁听从监军的建议,一口一口的喝了一整杯热茶。在这个酷热的夏日当中,唐宁出了满头满身的大汗,但之前的燥热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清凉。
于是唐宁就回头给跪坐在一旁同样很热的裴仙童推荐。
“才不喝,喝完出一身汗,不舒服。”裴仙童撇了撇嘴:“我这样在这里坐着就很好,心静自然凉。”
唐宁瞅了瞅裴仙童衣领边上湿的一圈,耸耸肩没说话,扭头倒了杯茶,放到裴仙童身边,不再管她,抓起扇子,准备扇两下风。
扇子一动,监军总算是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些字了。他吞了口唾沫,冲唐宁道:“钤辖啊,这把扇子上的字,好像是有点眼熟啊……”
“眼熟吗?”唐宁笑着道:“眼熟就对喽……”
“不会是我想的那位贵人写的吧?”
“你说是,那就是。”
监军咯喽一声差点没晕过去。
在宋朝当军队监军的不外乎两个身份,第一,朝中大臣。需要有一定的地位,而且还必须是文臣。
第二,就是内侍,也就是宦官。
无论楚监军是一还是二,都曾经是赵煦身边的人,对于赵煦的字迹自然十分了解。
然而光是题字还不至于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楚监军目前喘不上气的原因在于扇子上题的字。
苏东坡这首诗是写给他弟弟的啊,官家把这首诗里最有意味的一句话写在了扇子上送给了唐宁,唐宁在官家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他一只手撑着地,看着唐宁打量了好久,也没看出这小子何德何能能受官家如此厚爱。
不过他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要跟唐宁处好关系,这注定是个吃肉的人,自己跟在他屁股后头,不说吃肉,总能喝到汤吧?
思忖一番正要跟唐宁谈人生谈理想,那边的苗履居然和达昂打起来了。
楚监军好不容易想的词被这一打岔,忘了一大半,不由得暴怒异常。跳起来大吼一声道:“都停!都停!”
苗履和达昂停下来看着他,楚监军就怒道:“你们俩一个是一军主帅,一个是败军之将,吵什么啊?打什么啊?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苗履抿了抿嘴唇,瞥了眼达昂道:“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达昂哼了一声,傲然道:“懦弱的宋人就跟遇到狼群的羔羊一样。”
楚监军一听翻译说这话,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了达昂的屁股上,给他踹了个趔趄。
达昂大怒,想要反击,而楚监军却一个后跳,把外面的士兵给叫进来了。
双拳难敌四手,一番折腾过后达昂又被捆上了。
“你甭在这里跟本官充硬气!”楚监军傲然道:“来人呐!把咱们在寨主府上捉到的女人和小孩给带过来!”
“什么?”达昂慌张道:“你们是怎么捉到他们的?他们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哼。”楚监军不屑的发出鼻音:“不告诉你!”
“……”
“啧……”就在这时唐宁听到裴仙童咂了咂嘴,扭头一看,就听裴仙童在那自言自语道:“什么嘛,原来有妻子了啊……”
唐宁乐了:“你在犯花痴吗?”
“你管我?”裴仙童脖子一梗:“我是早晚要嫁人的,我要是嫁人,首选肯定是他这种又强壮,模样又不错的男人啊。
可惜这样的男人太少的,大多数都是像你这般,贪生怕死,卑鄙无耻,尖酸刻薄,好吃懒做,阴险狡诈,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恶贯满盈,禽兽不如的坏蛋,狗官。”
“……别的就不说了,这个忘恩负义和恩将仇报是什么意思?”
“哦,我随口说的,你要是没干过,就当我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