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周围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怪不得人家安平侯夫人说这是燕京城最好的,那是自然, 当今圣人有九位皇子,除了那位最小的九殿下,其它都已经成亲了,皇家龙子就剩下这一位没娶妃,可不就是燕京城最好的?谁家敢和皇家比这个!
如今别管人家这婚事怎么来的,圣旨都这么说了,金口玉言,再做不得假,以后这安定侯府地位必是和往日不同,都上前恭喜。
一时众人恭贺连连,安定侯夫人自然喜得合不拢嘴,旁边几个嫂嫂在最初的震惊后,也都不住嘴地笑,小姑子出息了,嫁皇子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客人们是傍晚时候才陆续送走的,送走后,一家子聚在花厅,安定侯夫人赶紧命人关上了门窗,拿过来那圣旨:“快看看,到底怎么写的!”
安定侯其实也是心急,虽然知道王太监不至于说错,但万一呢,心里到底不踏实,一时打开来看,一字字地读,每读一个字,心里便踏实一分,最后读完圣旨,安定侯哈哈大笑:“这可是一桩好姻缘,好姻缘!那九皇子前途不可限量哪!”
笑声洪亮,畅快淋漓。
安定侯夫人到底是女人家,心细,疑惑开来:“所以好好的,为什么给咱们家赐婚?”
这种好事,怎么轮到自家呢?
谭思文略一沉吟:“之前宫里头就传着,说是圣人要为九皇子寻一门好亲事,之前咱们进宫,太后娘娘不是特意拉着咱玉磬的手,兴许是那个时候看中的?”
安定侯夫人深以为然,之后又开始担忧起来:“前几日不是还说九殿下对玉磬不喜,难道竟是因为这个?若九殿下不喜,圣人赐婚,他反而以后厌了我玉磬,那该如何是好?咱宁愿嫁个寻常人家,也不能让玉磬被人家这般冷落啊!”
谭思文听着,倒是有些道理,于是婆媳几个便商量起来了。
顾玉磬听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生怕她们拽着自己说,赶紧低头灰溜溜地跑了。
燕京城里消息走得快,傍晚时候,差不多有些耳目的都知道这消息了。不说九皇子如今是圣人眼中最为倚重的儿子,只说他如今执掌兵权,便没几个敢小觑了他的,如今他既订下了安定侯府的亲,安定侯府这行情自然水涨船高,攀附结交的不计其数,更何况本就是年节时候,一时之间,安定侯府门宾客众多,络绎不绝。
这其中自然不少带了家眷的,特别是和顾玉磬差不多大的姑娘和年轻媳妇,这都是冲着顾玉磬来的,顾玉磬虽生性懒散,能推则推,但有些也是推不倒,少不得招待一番。
于是顾玉磬便看到了贵女们各种面目,有人眼里都是嫉妒,有人是真心羡慕,还有人是暗地里打探,想知道顾玉磬到底怎么就被看中了。
“这可是圣人亲自赐婚,你这马上就是未来的九皇子妃了!”
顾玉磬自然不提,能提吗?只说私底下勾搭了那个比自己小两岁的九殿下,还不被人家笑死。
不过想想这事,她自己也是奇怪,也曾经想过,这辈子他巴着自己不放,那上辈子呢,上辈子的赐婚也是他主动求的吗?
只是如果这样,他为何待自己一直疏淡,分明是不太看得上。
顾玉磬思来想去,有那么一刻真是恨不得扯了萧湛初问个清楚,问问他,上辈子为何答应要娶那关山侯家的女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可也只能作罢,毕竟这辈子的萧湛初,并不知道那些。
转眼到了这一日元宵节,燕京城里张灯结彩,舞狮弄虎,又有官家做了九十九筒烟火四散燕京城各处来燃放,到了这一日,无论寻常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会出来凑热闹。
顾玉磬一家子自不例外,如今顾玉磬被赐婚九殿下,安定侯府正是春风得意扬眉吐气时,全家没一个不欢喜的,到了这一晚,携家带口出来看烟花。
顾玉磬随着几位嫂嫂过来了护城河旁的观宴楼下,却见盛世灯影,火树银花,更有香车宝马满路,人群鼎沸,处处热闹。
允儿和鸣儿嚷着要去河边看灯,顾三见此,便要带着两个小侄子去,谭思文想着两个孩子调皮,顾三未必能应付得了,干脆大家伙都跟着下了桥,过去河边。
此时彩火璀璨,护城河沿岸流光溢彩,更有画舫船只穿梭于护城河上,游人或提着灯,或拿着彩旗,游走于岸边玩耍,还有点燃了孔明灯来放的,年轻男女说笑声,儿童嬉戏之声不绝于耳。
允儿和鸣儿两个娃儿,一到了河边,便收不住了,嚷着要放孔明灯,要玩兔子灯,谭思文想着顾三夫妇浓情蜜意,自然也不好总让顾三照料,便带了嬷嬷丫鬟过去跟着,反倒让顾三过去陪着彭夜蓉。
顾三开始时还不好意思,后来想着家丁众多,也就过去了。
一时大家伙买兔子灯的,放孔明灯的,看风景的,也就四散开了。
顾玉磬站在岸边的白玉栏旁,望着那万家灯火,却是想着心事。
重活一世,她终究走了老路子,要嫁给萧湛初,上辈子早早死了,如今 重走旧路,自然许多忐忑,又想起萧湛初那日所说的,真是又恨又气又羞又恼。
如果上辈子他同这世一般,为何后面那样待自己,如果上辈子同这世不同,又为何有圣人赐婚一事,总不至于说是巧合吧。
正胡思乱想间,旁边一团彩色的光骤然腾空而起,周围人一声惊呼,顾玉磬下意识看过去,却恰见那烟火自上方炸开来,一时之间火星乱舞,飞花四溅,人群中发出欢呼雀跃之声。
那火花在绽放出刹那之美后,便轻缓飘逸地自空中落下,顾玉磬看着那火花,竟下意识伸出手去接,只是哪里接得住,还未曾真正落下,便已经消弭在夜空中。
旁边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烟火落下时,遇冷气便已熄灭,接不住。”
这声音实在是太特殊,想认不出都难。
顾玉磬侧首看过去,便见少年穿貂锦大氅,尊贵冷峻,倒映了这璀璨灯火的黑眸犹如夜空星子,就那么沉静地望着自己,而在他的身后,是数个锦衣侍卫,正凛然而立。
想起刚才自己的傻样子,才想着他说的话,顾玉磬面上微红,咬唇,忿忿地瞪了他一眼。
心道要你多嘴,千万不要给我说诸如这是鸟儿的便溺这种话,没见过这样煞风景的!
顾玉磬轻轻磨牙。
萧湛初微微垂眸,旁边锦衣侍卫纷纷低首,恭敬无声地撤退,犹如潮水一般。
这么一来,这一段河边倒是不见什么人烟,只剩下萧湛初和顾玉磬两人罢了。
萧湛初迈前几步,走近了,低首凝视着顾玉磬。
顾玉磬越发哼了声,作势转首看旁边河水,就是不想看他。
萧湛初:“父皇拟订圣旨时,曾经让我先看过,圣旨对你颇多赞美之词,你可喜欢?”
顾玉磬听这话,差点笑出声。
他憋了这半响,竟是要说这个?
萧湛初道:“你喜欢看烟火是吗?”
顾玉磬抿着唇,不搭理他。
萧湛初:“这次宫中筹备烟火,还留一些备用,我向父皇要了来,等以后去郊外,可以自己放了看。”
顾玉磬听了,心里自然喜欢,自己在院子里放,随意怎么看就怎么看,多好啊。
不过她还是没说话,她就这么被强行逼婚了,谁能愿意,至少在他面前要好好摆谱,好让他知道,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稀罕嫁他,是他求着她,可不是她求着他。
萧湛初看她不说话,越发走近了一步:“你生我的气了?”
这声音自夜色中传来,倒是有些失落委屈的样子。
顾玉磬觉得好笑,又觉甜蜜,咬着唇儿,眸光流转,却还是不想说什么。
萧湛初却在这个时候俯首,俯首间,便有少年冷冽的松香隐隐袭来,很好闻的味道,上辈子他就是这样的味道。
萧湛初在那灯火阑珊中望着自己的面前的姑娘,低声道:“你心里恼着我,是不是?”
顾玉磬只觉得心瞬间被泡在蜜里,酸酸涩涩的蜜里,说不上是喜欢还是恼,反正许多情愫扑面而来,让他恨不得咬他一口。
她微仰起脸,却险些碰到他的下巴。
这个角度看过去,灯火璀璨,瞳色漆黑,冷峻清绝的少年垂下了眉眼,神情无辜又温柔。
顾玉磬鬼使神差一般,望着他道:“你蹲一下。”
萧湛初神情微怔,不过还是听话地微蹲下来。
顾玉磬趁此机会,踮起脚尖,之后凑过去,一下子咬过去,却意外地咬在了萧湛初的下巴处。
唔……
顾玉磬轻啃了一小口,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之后含糊地往上,毫不客气地用舌刷过他的唇。
只是那么蜻蜓点水的一下,舌尖略略擦过,带起一阵说不出的酥麻。
萧湛初当场愣在那里,未曾有过波澜的黑眸便炸开了烟火。
顾玉磬咬也咬了,红着脸后退一步:“真笨!”
说着转身就要跑。
萧湛初却在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却不是那么用力的握,是握住了让你绝不会放开但又感觉轻轻地握。
他的唇紧绷成一条线,默了一会,才涩声道:“你竟咬了我。”
顾玉磬皱皱鼻子,却是有恃无恐,奶凶奶凶的:“是又如何?我就想咬你怎么了?”
萧湛初挑眉,声音淡而哑:“那我也要咬你。”
说着间,便抱住了顾玉磬,低头吻下。
青竹一般冷冽的气息几乎将顾玉磬淹没。
第29章 第 29 章
上辈子顾玉磬对萧湛初有诸多不满, 也许床事上,也算是其中之一。
萧湛初这个人性情寡淡高冷,沉默禁欲, 对什么都无可无不可,永远四平八稳不咸不淡,就没见过比他还无趣的人。
她没想到,大庭广众,萧湛初会这么亲她。
烟火在耳畔炸开又消散, 远处的人群呼唤了几轮, 他终于略收了, 却依然是紧紧箍着她,唇齿在她脸颊边停留着。
他应该并不知道怎么亲,只是凭着本能亲近,开始的时候只是嘴贴着嘴,后来她唇动了动, 他仿佛才意识到, 开启了新动作, 用牙齿咬她的唇, 含在他口中, 又笨拙地试图去吃她舌尖,但他到底生涩,她故意躲着,他便不敢用力,倒像是怕把她弄疼了。
不过少年滚烫的气息笼罩着顾玉磬, 也让她脑子像那烟花过后的烟雾一般,混混沌沌的,竟是脑子中空空一片。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颊, 带给她微凉,让她终于清醒了几分。
她咬唇,低声埋怨道:“光天化日,你竟如此放肆,若是让别人看到,岂不是坏我闺誉!”
萧湛初低首认真地凝视着,黑眸中泛起疑惑。
顾玉磬便想起来,好像是自己先咬了他。
她羞耻地两颊红若晚霞,几乎不敢去看萧湛初:“那不一样,我就一下,你那么多下!”
萧湛初终于低声开口:“那你再多咬几下?”
顾玉磬羞恼成怒,推他:“才不要呢!”
朦胧的月影下,她连修长的颈子那里都透着红潮,被他亲过的唇儿泛着潋滟光泽,声音是委屈的羞涩,萧湛初幽深的眸底便酝起让人心悸的渴望,喉结滚动,干咽了一下,他到底是克制下来。
抬头看向别说,他伸手牵住她的,带她往前走。
被他亲成那样,顾玉磬脑子里都是懵的,如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领着沿了护城河走。
“干嘛,去哪儿?”她低着头,娇声娇气。
“看烟花。”夜色中,萧湛初声音很低。
“那就在这里看。”顾玉磬就要挣脱他的手。
“这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