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管阿姨捂脸大哭。
曾昀光又道:“肖洁――”
肖洁也动起来,将城里的积水退下去,和耗子联手,将冲毁的河堤修复了。
中高等级的能力者动手,如同神迹降临,须臾之间心想事成。
接下来的,就是倒塌的房屋和石桥了。
周郁问曾昀光:“咱们多呆一天,帮他们把房子和路弄弄好,可以吧?”
曾昀光点头道:“你安排得很好!”
如此恩威并施,即便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至少将规矩立了起来。
桂城和周遭的农庄动员起来。
倒塌的房屋,墙壁和屋顶被撑起来,立柱完好,地面平整,一切都被抓周郁恢复成原样。
农场的脱粒机、锄头、镰刀、砍刀等等铁器具,不管旧成什么样的,全翻出来。
河岸边的大型水力机,舍弃不用的旧水井,一一翻新。
耗子操纵泥土,进出城的路拓宽,压实再压实,顺便把城里不通的排水系统给通了,再将两河岸筑高再筑高。
至于肖洁,把耗子挖出来的水坑注满水,为他们新起了七八个鱼塘。
如此忙碌一天,桂城被修复得七七八八,虽然很多细节不能看,但已经太足够了。
仓管阿姨见他们说到做到,组织人做饭和安排住宿,也没忘记照顾被看管起来的白血和崔梅。
白血垂头,一言不发,谁也不理。
崔梅好些,对她道:“以后就别管我们了,自己好好活着吧!”
仓管阿姨哭了一场,才对周郁说了原委。
这桂城,原本不是城,甚至连个寨子也不是,只是附近乡野里的幸存者聚居的小村落。
因为人口少,能力者也少,几乎无法抵抗异植和异兽,濒临灭亡。
十年前,白血突然带着白芳和崔梅来,他们虽然怪异冷淡,不知来历,但能力强,见他们受难,不仅帮他们驱赶异植和异兽,还逐步开坑良田和修筑房屋。
白芳的能力是培育植物,利用本地变异麦种和稻种,培育出了能直接食用的良种。
自此后,这小村落成为桂村。
白血常年在外奔波,为村里人收集短缺的各种物资,开辟道路,引进商人,身上背了不少血债;
崔梅建立巡防,培养能力者,将一盘散沙团结起来。
逐渐地,桂村成为桂寨,直到现在拥有三千多人口和十来个低级能力者的桂城。
仓管阿姨迷惘地问周郁:“周郁,白血他们救了我们,不顾一切地帮了我们,我们也拼命救白芳,难道错了吗?”
滴水之恩就要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呢?
周郁沉默了好久,道:“阿姨,报恩的心是没有错的,但救白芳有很多办法。”
桂城事毕,离开的时候,周郁坐在车里,看着曙光中的小城,问曾昀光道:“你认为能力者的出现,是为什么?”
惩罚,还是拯救?
无数铁丝从桂城下方收束回来,一丝丝在曾昀光脸上编造出冷硬的面具来。
他铿锵道:“是为了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第23章 针锋相对 我的人(倒v……
车队在荒野驰骋。
头车开路, 中间的车运送病人,最后的车押运犯人。
因为病人和犯人都是感染的变异能力者,血液和□□中都有致命病菌在, 所以必须小心谨慎。
曾昀光坐在最后一车的顶上,面具握在手中, 警惕地目视前方。
他一边用精神力查探四方, 一边控制手上的金属丝, 将车内的白血和崔梅绑得纹丝不动,甚至口中也塞满了。
周郁在帮助桂城恢复的时候用了大力气,直接瘫在车上睡了大半天。
之后就去囚车上呆着, 盯着白血看。
她问:“你掳走我,是为了挣钱给你妹妹治病?为什么?中州城应该有医疗方面的能力者,掳他们不是更方便吗?”
白血沉默,但面露轻蔑,显然周郁的提问错了方向。
周郁又问:“你把我的匕首和钥匙都丢掉,显然对曾昀光的能力熟悉。既然知道他在,还敢在他的地盘绑人,你就不怕吗?”
白血干脆闭上眼睛。
周郁转头看崔梅,她一直流着眼泪看白血。
她想了想, 将人挪去安置白芳的车上去了。
这车被几人改装过,将白芳的维生系统整体搬了上来, 甚至车顶还放置了备用的柴油桶和发电机。
幸好肖洁是水系,进修过医疗技术, 将那医生和护理寄给别的车队后, 能独立照顾白芳。
她也回答了周郁的疑惑,道:“医疗系的能力者也很稀缺,就算是一级的, 也被保护人重重保护起来,白血想抢并不容易。”
这么说起来,周郁被掳,难道是因为没有保护人?
顿时觉得好冤枉!
傍晚宿营,其他人负责周边警戒,曾昀光燃起篝火,开始烤肉和准备晚餐。
周郁打着哈欠坐到曾昀光身边,顺手拿起肉干处理道:“我刚跟崔梅聊了一会儿。”
崔梅离开白血,逐渐冷静下来,也愿意开口了。
白血的母亲杨柳,怀他的时候正好灾变,冒死在野外生下白血,却是个浑身洁白无暇的病儿。
甚至,连血液都是白色的。
所有人都认为白血会夭折,他却磕磕碰碰地活了下来,并且展露影子和肌肉操控方面的特殊能力。
当时幸存者中的能力者不多,像他这样的天赋能力者更少,立刻被他的父亲白鹏远作为研究对象。
研究的内容,既有能力的开发,也有人类遗传基因病变,更有血液方面的,甚至将采集到的病菌植入他的身体。
项目开展太多,白鹏远一个人忙不过来,私下招揽不少研究人员聚集,秘密居住在某个偏远的村落。
而白血,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期间白芳诞生,崔梅进入研究所,成为感染后的变异能力者的实验对象。
周郁吃着肉干,道:“杨柳是想治好白血,为此还生下他妹妹白芳。可白芳跟他的症状一样不说,白鹏远在研究的路上也没刹住脚,越走越偏了。崔梅说,白鹏远曾说过,他的研究只要出结果,就能拯救全人类,让白家扬名天下――”
真是被名利蒙蔽了双眼。
当然,白血小时候不觉得什么,但越大越有自我意识,特别是当比他幼小的白芳也成为受害者。
但那位自诩父亲的人总说他们是为人类做贡献,不该自私。
白芳天使一样,十分配合,但每天被不同的病菌折磨得死去活来。
白血心疼妹妹,总是代她受苦,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就会流着泪哀求:“爸爸,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或者对那些看着他长大的人喊道:“叔叔,能不能轻一些?”
当抗议、请求和哀求都无果后,白血不可理解地问崔梅:“他们为什么都不理我?就好像我不是人――”
是不是把他们看成非人之物,才会没有罪恶感?
后来,白血谁也不求了,痛过之后用平静的语气告诉崔梅:“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们全部杀死!”
那一天来得很快,白鹏远从三人身上取了活性细胞密封冷藏起来,说只要送出去,他就要扬名天下了。
他那狂喜的样子,忘乎所以。
白血就问:“爸爸,那我们呢?”
白鹏远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爸爸的好儿子,白芳还是妈妈的好女儿,崔梅也是你们的好朋友。”
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白血愤怒了,趁着所有人睡着,整个地下研究所被屠戮殆尽,连着村落里的所有建筑,推倒后烧得一干二净。
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说到这里,崔梅停下来问周郁,道:“你说事分对错,可我们这样,难道错了吗?”
三个半大的小孩,忍受痛苦,除了彼此之外再无其它的依靠。
白芳想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想好好活着;白血想被当成一个人,说话有人听,痛苦有人安抚,理想能够实现。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对,他们只知道不要什么和想要什么。
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
周郁无法回答,只能用同样的问题问曾昀光。
曾昀光沉吟半晌,眉目被火光照得端正俊美,道:“这世上,像白血那样的人还很多。”
旧秩序的崩溃,新秩序的建立,暴力和血腥无处不在,人被环境塑造得多种多样。
既有周良生那样坚信未来,努力改善生活的,也有一味追求成果的研究人员,更有白血这样对社会和人性极端失望后走入黑暗的。
他道:“白血接受审判,该认的罪要认,该受的罚要受,但我们有责任重建他们这样的人失去的社会信任感。”
顿了一下,勾了勾自己的面具道:“这事普通人无法保障,我可以。”
毕竟,在中州城没人打得过他。
周郁却笑道:“光能打还不够。”
曾昀光疑惑地看着她,她举了举自己的手道:“还有我啊!如果大家都能安居乐业,谁愿意随时随地拼命?”
又道:“曾昀光,从黎明寨到中州城的路上,是不是你救了我?”
并且为她做保证人,避免了一场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