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仟的双手还揽着戏柠舟的身体, 他将头稍微低下, 放在青年的肩上。窗外也许还在落雪,但寒意和冷风没有从玻璃窗外渗透进来,他清楚青年想要他做什么,也知道青年其实处于怎么样的位置。
从第一次吻他的那一刻, 其实梁仟都已经将态度转变了, 身边的这个人在心理方面有着卓越的能力,堪称天才的能力。但是身边的这个人把所有应该可以救治的生命放在了最后一位。
也就如他所说,他帮助的不是受害者,不是受害者的家属。他在帮助那些凶手,或许是让他们多在刀口下害死几条生命, 又或许是让他们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但不管他的目的究竟有多么深沉, 他只是把受害者的事情当做一场游戏。
就算他们的人没有办法去处理那些可能存活的生命,青年也不会将他的推断放在明面上。
他不缺钱, 也不缺什么生活上的愉悦。
戏柠舟一直安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男人的呼吸从刚开始的低沉变得几乎没有感觉。在不知多久之后, 男人亲吻了他的侧发, 微笑着回答。
“好。”
戏柠舟看见, 那个时候, 男人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那双一向深邃得不见半分情绪的瞳孔里,多出了些许无奈的光亮。
他的自私, 被男人完全包容。
*
“什么?!”男子冲上来就想拉起梁仟的领子, 领头的男人将他推开, 并且划分清楚了两个人的位置。
“你**的就是在**!”青汁吧台旁的那个男子是真的忍不住了,脏话破口而出,他假设过很多可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警方一本正经地否定,“你们良心都被狗吃了?!”
戏柠舟微笑着,他金色的发丝温和地贴着他的脖子,青年态度比较随和,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激动而感到手足无措:“抱歉,这位先生,我觉得您可能和您的伙伴误会了什么。是这样的,我们昨天确实去过青汁这样一个酒吧,也确实将你们的老板带走,随带说一句,昨天带走的那包烟还在我这里。”
“那你现在站在这里是想和我们瞎说什么?”那个带着和郑老板一样戒指的人抱着双手,表情讽刺到了极点,随后他将手指放在玻璃桌上用劲地点了点,“我爱人,在酒吧经营他的地盘好好的。你们跑到那里说了一通鬼话,把人带走了,现在又给我们说,他有没有来到过警局是吗?”
梁仟没有说话,沉默着将发言权放在戏柠舟那儿,他在来之前就想过,会按照戏柠舟的说法,直接将事件完全否认掉。
但现在看来,在撒谎方面,半真半假的高手他还真的算不上。
“别激动,朋友。”戏柠舟的语气总是不合时宜地带着欠扁的调子,“是这样,我们最近在查一个案子,怀疑和酒吧里的人会有些关系,所以才会顺带着一包烟和你们的老板出来,但是并没有想要将他带到警察局当个拘留嫌疑犯一样。”
“这又是什么鬼话?!”郑老板的爱人将手中装着滚烫咖啡的杯子一砸,看样子是想朝戏柠舟泼过去的。梁仟看得仔细,将衣衫先一步甩了过去,咖啡被挡下了大部分。
戏柠舟沉默地低头,将自己衣衫上那些沾着的咖啡色“雨点” 拍了拍,很无所谓地站起来,态度貌似不太想和他们心平气和地谈论了。
“抱歉,先生们,请你们搞清楚。这里是警察局,动手泼热咖啡不是个明智的决定,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有必要被告上一顿的话就请这里出去右转,很简单的,但是没有证据和证人,你们的一切作为将被我们的律师弄出一大摊子事情。”
戏柠舟笑起来,精致的面孔中透着鄙夷,“但是,在那之前,希望两位清楚。我们是警察,在你们成功把我们带上法庭之前,请乖一点好吗?大家都不想闹得不愉快。”
刚才的动静有些大,引起了玻璃房间周围路过那些人的注意,见戏柠舟的动作也很快低头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梁仟把挡了咖啡的衣衫丢到垃圾桶,确认了戏柠舟没有被烫到之后就将目光放在了他们的脸上。
“好了,我继续说。”戏柠舟耸了耸肩,表现出大度,对面的人被他噎得暂时没有开口,“也就是,我们考虑了一下个人感受,让他走一趟,其实就是到外面的某个安静的地方吃点夜宵,谈论一下他对于这包烟的看法。”
青年转身在柜子里取出了那包从柜台上的“特殊地方”拿走的烟,冲着两个人摇了摇:“你们都是混这一行的,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男子有些忐忑起来,两个人互看了一眼,郑老板的爱人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哦,您多虑了。”戏柠舟将根本没有拿去检查的那包烟放在他们面前,除了拆掉了外面的包装,还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这完全很正常,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问题是指什么,但我能确定,这烟就是酒吧里经常出现的东西。”
在对方再次发火之前,戏柠舟将接下来的话说完:“这包烟是很正常,但问题是,昨天我们作为客人,打算请你们老板出去喝一杯,单独谈谈事情。可是在去某个餐馆的路上,我有事情要忽然下车去处理,而我的同事因为下雪天和我们在交通道路上错开了。在下车之前,我保证自己给司机交代清楚了目的地,想着两个人反正都是要在目的地回合的。”
青年忽然一愣,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抱歉地笑了笑:“啊,当然,我没有付车费。海阜本身就不是我的家乡,我们本身就是临时调动,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因为路费计较吧?”
对面的男子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也就是,你只想和他喝一杯,然后搬出了警察的身份来恐吓他,最后你告诉我,你下车了,然后他就失踪了?”
戏柠舟重新坐下,表情理所应当:“噗呲,你们还真是可爱。如果他没有做什么事情,警察的身份在百姓看来算个什么?而且他失踪怪我吗?我半路就下车了,总不会像送老婆一样把他送到警察局再送到你家里去吧?”
“甚至还要给你叮嘱一下,你家宝宝到家了,要乖哟,不要做出什么失踪的事情来污蔑警察叔叔?”戏柠舟的语调略轻,他向来说话都不大声,“他在我下车之后私自向司机吩咐了别的目的地,现在他失踪了,有问题吗?是我们的问题吗?”
“谁会相信你们都搬出了警察身份不是让他去警察局?!”郑老板的爱人是不信这套说辞的,那天晚上他并不在场,但是事情的原由都由别人告诉他了。
“谁会告诉你,我们如果要抓一个犯罪嫌疑人,同车的警察还要陪他搭个出租,不戴镣铐,甚至还敢半路下车?”戏柠舟摇摇头,“搞笑。”
“你!――”
“抱歉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查,如果你们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就请去同层楼找招待所的人带你们去立失踪案吧,如果你们还是坚持是我们警方的问题,那么法庭上见。”戏柠舟的态度适当地摆得锐利起来,“当然我们并不负责后果,毕竟……警察局真的不是一个权利说了就能挤兑一切的地方。”
两个人的脸是又青又绿,别的人也没有办法看出他们到底是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两个人又坐了十几秒,其中一个人甩了甩一把出去了,另一个也跟着他出去了。
梁仟将这些沉默地看完。
戏柠舟的话带上之前的场景,摆在眼前的事实和他的“谎言”完全一致。但是那所谓的目的却是谎言了。
*
“你怎么知道这包烟里没有什么问题?”梁仟在换衣间外面等着青年把被泼了咖啡的白衬衫换下来,警察局里开着暖气,让人穿得少了些却也多了点麻烦。
戏柠舟将衣摆拉好,他身体看起来还有点相对性的浮肿,青年摸了摸手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甩了甩头发,推开门。
“我不知道它没问题。”戏柠舟将外衣套上,拿出金色手机,转身坐到办公桌的台子上,“但是我知道它有问题。这里面含了很大一部分鸦.片。”
梁仟皱眉,转身将他的帽子翻好:“……怎么说?”
怎么说?前世那里的老板亲自告诉他的。就连现在这位郑老板的爱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也是这次能够完美将责任推卸掉的一个关键。
“……猜的。可是它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戏柠舟摇了摇腿,把烟丢入了垃圾桶,“虞美人,噗呲。还真是美丽的品种。”
“你把这个东西丢了,那去青汁查的东西不就又断了线索?”梁仟将垃圾桶里的东西捡起来,仔细看着上面的商标,“还是国内的品牌。”
戏柠舟玩着手机:“还需要这个东西做什么,从这个案子一开始到现在给我们的线索还不够你动用脑子把他们串联起来吗?”
“我很早之前就破案了,你不明白吗?”
梁仟沉默,转而又问道:“那郑老板的失踪呢?”
戏柠舟放下手机,目光注视着梁仟的表情和态度,随后噗呲一笑:“啊呀,谁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