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忽然很刺激,跑的愈发欢快。
这年头买的正版磁带里,往往会有一个歌词本,良心的还会印上歌手照片,相等于小画报。
甘苹拍的就是这东西,当然数量更多。一部分放磁带里,一部分当歌迷礼物,一部分作为写真销售。
她和李纯波的专辑进展最快,各一首主打《大哥你好吗》、《小芳》,别的都是平庸之作,不难听就行。
不多时,那人抱上来一摞衣物,本是伊莲宣传今夏新品,拍摄用的。
许老师挑了几件,道:“去换上。”
甘苹乖巧接过,抹身奔厕所,然后又听,“去我办公室,不冷么?”
“哦!”
小姑娘又转身,不一会出来,上面白色背心,下面牛仔短裤,底下一双圆头系带黑皮鞋。
跟着把头发散开,胸口别个太阳镜。
哇!
林俊龙灵感爆棚,好叛逆的小妹子。
咔嚓咔嚓拍了一阵,继续换装,这次是白色连衣裙,光着两只脚。
许老司机亲自指挥,一会让她抱膝坐着,神色忧伤;一会让她俯卧看书;一会让她侧坐在沙发上,腿搭在外面做踢腿状,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光清纯太单调,清纯中透着一丝性感,最为致命。
又折腾一阵,现场几人大为满意,一致认定沙发这张可作写真封面。
俗话说,封面选得好,绅士少不了。
嗯。
……
许非五号回来的。
田领导的改革会议不对外开放,只能等结果。他手里素材一大把,待政策公布后,再跟上一波揭秘,创刊号绰绰有余。
目前,他和女朋友们主要处理事务,争取在新年前腾出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已经从小黑屋出来的那章写过,仨人准备去国外玩,顺便过春节――今年除夕在1月22日。
“咚咚咚!”
“进来!”
许非一抬头,略感惊讶,道:“铭铭,你怎么来了?”
“呃,有点事。”
赵铭铭已经拍完《欢喜姻缘》,一举一动还带点古典气质,道:“长春台的一个导演联系我,想让我演个角色。”
“什么戏?”
“《女人不是月亮》,女主角,农村题材的。”
“那你找经纪人,找我程序就不对了。”
“不是,我就想问问您,我适合演农村剧么?”
“怎么不适合?你往村里一放,就是村花;往城里一放,就是市花;往长安大街一放,就是首都之花。尽管演!
不过你得提一条,如果拍摄期间,跟本公司的作品撞车,以本公司优先。”
“啊?您还要拍戏呀?”
“这不废话么,你可是我力捧的。”
“哟,我才知道我是您力捧的……”
赵铭铭表情夸张,嘀咕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叫周逊的呢。”
“啧!”
“嘿嘿,那我走了,谢谢许老师。”
许非看着她背影,摇摇头,多好的妹子啊,可惜碰上个渣。
他倒了杯水,坐下继续工作。干电视剧很累人的,每年都得有作品,明年《过把瘾》和《欢喜姻缘》,后年还没着落。
其实简单划分,就古装、现代两类。
古装他早有打算,自己心心念的武侠剧,在本上写了一个,《白眉大侠》。
现代继续年轻化,他想了想,写了三个片名:
《北京夏天》,黄海兵、曹影、王瞳……男主谁来着?许老师挠头,算了。
《真空爱情记录》,陈龙、张雅琳、保剑锋、高曙光,以及吾爱伊利。
《将爱情进行到底》,李亚鹏、徐才人、王学兵、谢雨欣。
都是九十年代的经典,各有特色。将爱名气大一些,人家宣传做得好,明明时间最晚,却号称大陆首部青春爱情偶像剧。
张一白还混了个教父的名号。
“……”
许老师沉吟片刻,先在徐才人的名字上打了个叉。
这三部最早的在96年播放,看来还得糅合一下,新写剧本,加入当下的时代特征。
“暂缓。”
他标记两个字。一部《白眉大侠》足够忙活的。
“咣咣!”
“哗啦啦!”
正琢磨着,外面忽然一阵骚动,好像来了什么大人物。而眨眼间,敲门声已然响起。
“请进!”
门推开,露出一张老农般的脸。
“张导,您怎么过来了?”
“没打扰你吧?”
“没事,请坐请坐。”
张国师孤身前来,打量下办公室,笑道:“你这地方不错,我看旁边挂着《新影视》的牌子,挨在一起倒方便。”
“那边刚开始,人少。”
“哦,我一次来这片,这大厦挺现代化的。”
张国师闲扯几句,道:“上次你给我推荐余华的小说,我跟他碰过了,怎么说呢……这书还没出版,他给我一个清样。
我看完几天都没睡好,有一种,一种向自己挑战的冲动。”
“您决定拍了?”
“拍!”
张国师特坚定,道:“我这几天一直琢磨,富贵这个角色太不好把握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葛尤。听说是你签约的,呃……”
“要不我把他叫出来吃顿饭,咱们好好聊聊,正好也中午了。”许非笑道。
“那,那麻烦了。”
第450章 活着
饭馆里,俩人见到了葛尤。
现实中,他跟国师合作过《代号美洲豹》,如今没演,第一次见面。许非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了,有点惊讶:“你怎么这么瘦?”
“演袁四爷演的呗,我这还恢复点。”
葛尤本来就瘦,现在更夸张,以至于头显得大,麻杆样的身板。
“凯歌那部戏怎么样?我听巩丽说特别好。”张国师问。
“确实好,从头到脚都好,没想到香港人也能这么下苦功,那张国荣是位大演员……”
葛尤反应过来,在一位导演面前夸另一个有点不太好,嘿嘿笑了两声。他拍的正是《霸王别姬》,今年2月到7月拍摄期,事先又筹备了好久。
“张导正准备新片,想先跟你聊聊。”许非引过话茬。
“是一部小说,叫《活着》。还没正式出版,我给你简单讲讲。”
张国师不在意,道;“主角叫富贵,解放前是个少爷,嗜赌成性,输光家业。后来一贫如洗,因母亲生病前去求医,半路上被国党抓了壮丁。
打完仗之后,回到家乡他才知道母亲已经过世,妻子家珍含辛茹苦带大了一双儿女,但女儿成了哑巴。
后来家珍患上软骨病,干不了重活。儿子因与县长夫人血型相同,为救县长夫人抽血过多而亡。
女儿凤霞跟位工人结婚,产下一男婴,叫苦根,自己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
凤霞死后,家珍也去世。工人因吊车出了差错,被两排水泥板夹死。
外孙苦根随福贵回到乡下,生活艰难,一天吃豆子撑死……”
“哎哟!”
葛尤往后一仰,“都死了?”
“都死了,最后剩下富贵自己,还有一头老牛。
我问过余华,怎么写这么苦啊?他说灵感来自一首美国民歌,叫《老黑奴》,这老黑奴就是经历了一生的苦难,家人都先他而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对待这个世界。
所以有了这部作品,余华就是想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这,这我不太明白。”
“人活着,是一种生物本能,什么爱情啊、金钱啊、梦想啊,都是另外的东西。谁要说我为了爱情而活,我为了梦想而活,都是扯淡,人就是为了这条命而活。”许非道。
“哦,懂了懂了。如果这人梦想破灭,bia直接自杀,那才能说为了梦想。”葛尤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