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入冬开始,京城便是风波连连。
如今,加上皇上驾崩,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团冷雾当中。
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街道两旁的长廊下,挂着的也都只有白色的灯笼。
这许多年以来,京城还是第一次变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帝都。
可是,细心的百姓还是发现,今日一早开始,这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有一些奇怪的变化,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先是京城东门的守卫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被撤去了一半。
东门之外,就是虎贲军大营,这些时日,一直被严防死守,京城之中有人戏谑地称,从东门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不成想,今日竟然会撤掉一半的守卫。
一时之间,老百姓之中传闻迅速密布。
有人猜测,或许是京城真的要与虎贲军开战了。
也有人推论,也许是太子殿下要登基了。
总之,对于这一消息,京城之内,各有各的说辞。
到了午后,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太子府外守着的层层重兵,竟然也撤走了一多半。
这一下,更是让百姓们断定了自己的猜测――太子殿下要登基了。
朝臣们紧闭大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无人出去看热闹。
做为最接近皇权中心的他们,自然最是了解,这些动向意味着什么。
太子想要登基,已然无望。
这种情形之下,太子能够保住一条性命,已经是三皇子格外开恩了。
此刻这些举动,任凭是谁都瞧得出,这是三皇子要发落太子。
只是,众臣皆不知道,这一战,到底是三皇子为太子准备的圈套,还是三皇子真的要放了太子。
皇城之中的斗争,第一次用这样赤裸裸的方式,出现在百姓眼前。
大臣们的视线要比百姓们宽阔许多,他们知道,除了皇城和太子府,还有两个地方,十分值得关注。
顾府和丞相府。
苏济民重病未愈,这些时日,顾霆都住在丞相府中,为老泰山祈福治病。
因此,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丞相府。
自从东门开始撤兵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往丞相府递了帖子,想要拜见苏倾澜与顾霆。
自然了,这些帖子一一被苏倾澜送了回去。
这个时候,顾霆不会有心思接见任何人。
终于,熬过了正午,眼线传来消息,太子府外的侍卫率先撤走了一半。
顾霆心中微喜,可担忧也随之而来。
“宇文德这么早就开始撤兵,难道还有后手准备?”
顾霆一只手抵在下巴上,拧着一双眉头,沉声道。
苏倾澜瞥了顾霆一眼,抿着朱唇,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到底是夫妻二人,很快,顾霆就意识到了苏倾澜想要说什么。
“怎么了?”
顾霆侧过头,望向苏倾澜,轻声问道。
“我想去一趟太子府。”
苏倾澜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准备告诉顾霆。
“为何?”
“风抿中想要带走宇文明,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宇文明为人傲气,未必就肯跟他一起离开。更何况,三皇子作出这么大的阵仗,如若不是还留有后手,就是故意羞辱宇文明。如此一来,对于宇文明而言,他是出逃,是逃跑。这样有损尊严的事情,他必然更加不肯为之。”
闻言,顾霆也缓缓点头。
不得不说,作为和宇文明一起长大之人,苏倾澜对宇文明的了解,要超过许多人,甚至可能比宇文德这个做弟弟的还要了解。
“可是,昨日我答应了三皇子,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外人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若是你去太子府,一个不留神,被什么人注意到,只怕……”
苏倾澜美艳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
她轻轻地对顾霆摆摆手,“你放心,我有法子。宇文明虽然被禁足在府中,可是已经供给都还是按照太子的份例。我可以扮作前去府中送菜的丫头。”
顾霆依旧皱着一双眉头,忧心忡忡。
苏倾澜见状,轻轻地勾住顾霆的衣角,微微晃动了两下,抬起眼,美艳的杏目望向顾霆,“你就安心吧。”
听到苏倾澜这么说,顾霆也无话可说,只能点头应承下来。
和苏倾澜预测得几乎一模一样。
宇文明瞧到府外的侍卫被撤走了一半,又收到了风抿中送进的密信,得知风抿中要让他子夜时分离开太子府,果真说什么都不肯按照风抿中的计划行事。
前来送信的小厮眼看着宇文明怒气冲冲地将信全部撕碎,一脸迷茫地抬眼望着他。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风抿中拿我当什么?逃犯吗?我是太子!父皇临终之际,并没有废除太子的旨意。只要我还在这里,只要我还没有死,他宇文德,就别想顺利登基。”
宇文明被困的这些时日,心态早已经失常,说话之时,提高了音调,还故意指着屋外的方向,扯着嗓子,高声喊着。
小厮见状,大惊失色。
小厮探着一双手,急切地对宇文明摆动两下,微微侧过头,往屋外看去。
见屋外没有什么动静,小厮才安下心来。
“太子殿下,风大侠说了,宇文德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即便是今日这一点口子,还是他用尽办法才设计出的。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若是不随我们一同离开京城,留在这太子府中,日后便是你为鱼肉,他为刀俎。这……”
小厮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宇文明冷箭一样的目光。
小厮立即低下头,将所有的后话都收回喉咙当中。
“风抿中倒是聪明。你回去告诉他,他是我的手下。他只需要听我的安排,我不需要他来告诉我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我不会走的。这样逃走了,和越狱有什么两样?”
小厮闻言,面露为难之色,刚要上前劝阻,却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小厮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快步上前,立在门边,手扶在腰间,沉声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