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更

　　不用上班, 但工资照发，还有这好事儿？

　　门卫和保安开心的不得了，但是开心过后, 门卫却说, “不然，我还是留下吧, 这县郊还是不太安全, 俺们都走了, 万一有人翻进来，偷厂子里面的东西咋办？”

　　他叫苏向东，是小荷的大哥, 王大娘的大儿子，王大娘一家人都在厂子里面工作, 苏向东感激苏娇娇，干活认真负责，他是真的把厂子当家一样照顾。

　　苏娇娇轻笑，“没事的, 向东哥，你安心回家休息, 不要记挂厂子的事情，这一个星期之内，不管厂子里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值夜班。”

　　苏向东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样,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苏娇娇肯定有她自己的打算。

　　苏向东和两个保安离开以后，苏娇娇拿着手电筒到厂房和仓库里面转了一圈, 她看着那些设备和码的整整齐齐的纯露，心中一阵阵叹息，她在这里就只有这些家当，现在，她要拿这些家当当诱饵，来谋求一线生机。

　　可惜么？

　　可惜！

　　但是她却不能不这么做。

　　苏娇娇在库房里转了一圈，便带着苏海平和苏海鲲离开了，苏海平看着架势不对，他问苏娇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苏娇娇笑着说，“没事。”

　　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苏海平又不傻，不是苏娇娇说什么他都信的，他本能的觉得，是真的有事情发生了，还是件大事，应该跟之前那些假冒伪劣产品有关系。

　　上次卫生局局长和市场监管局局长跟苏娇娇在一起说的那些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没先到苏娇娇在县城做个生意，怎么就跟这么位高权重的人物搅合到一起去了。

　　从他们谈话的内容来看，他们正在搜集证据，像是想要搞倒谁。

　　苏海平问过苏娇娇，可是苏娇娇什么都不说，只让他照看好家里。

　　当天他们回到家，苏娇娇洗漱之后倒头就睡，可是心压着事儿，苏娇娇睡得并不是那么实，半夜，柳如茵就来她屋里，检查她有没有踢被子。

　　柳如茵给她掖了掖被角，又用手在她的脸蛋上摸了摸，然后就坐在苏娇娇的炕沿上不走了，苏娇娇的意识逐渐回笼，她听见柳如茵说，“对不起，都是爸妈太没用了，什么也帮不了你，才让你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

　　柳如茵她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即便她不知道苏娇娇具体遇到了什么困难，但是从苏娇娇的举动上来看，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柳如茵又把苏娇娇露在外面的胳膊给送进被子，这才离开了苏娇娇的房间。

　　柳如茵走后，苏娇娇立马睁开了眼，她小声说，“其实并不辛苦。”

　　所有人都举得苏娇娇一个人背负着全家人的生计，一定非常的辛苦，但是苏娇娇真心不觉得自己有多辛苦，就像她跟苏海平说的一样，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她非常乐意赚钱养家，并且能从中体会到酣畅淋漓的快乐。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家的大门就被敲响了，苏大强披着棉袄去开门，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是谁呀？是谁？”

　　苏向东也顾不得其他了，他也扯着嗓子在门外应和，焦急的不得了，“哎呀，大强叔，是我，向东，您快叫娇娇起来去厂子里面看看吧，她县郊的工厂被人砸了！”

　　苏大强本来还想说是谁这么冒失，一大早的来敲门，咣当咣当的吵得柳如茵都醒了，可是听到苏向东的这句话，苏大强直接“唰”的一下打开门，嚎了一嗓子，“你说啥？”

　　苏向东被苏大强吓了一跳，然而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些了，苏向东抓住苏大强的手，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你家在县郊的厂子被砸了，叫娇娇赶紧起来去看看。”

　　苏大强慌得乱了手脚，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屋把衣服穿好，还是先去敲苏娇娇的门了。

　　就在他在原地，向左又向右的时候，苏娇娇已经穿戴整齐的从屋子里钻了出来，她出来之后，苏海平也紧跟着出来了，苏娇娇看着穿着衬裤在寒风中冻的哆哆嗦嗦的苏大强，眉头皱了一下，让苏大强赶紧的回屋穿衣服，“你可千万别冻感冒了，厂子里面的都是小事儿，我这就去看看。”

　　苏海平没吭声，却自动的跟上了苏娇娇的脚步，苏向东也大踏步的跟在苏娇娇的身边，跟苏娇娇汇报情况，“我早上睡不着，起来去厂子那边转悠，还没到地方就看见厂子的外墙被泼的全是红色的油漆，大门上也被砸破了个洞，仓房里面的存货被祸祸的乱七八糟的，设备也被砸的一个坑一个坑的，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苏向东特别的自责，“要是我昨天坚持留下，就算是有贼过来，我也能把他们吓走，肯定不会让厂子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苏娇娇看了苏向东一眼，轻笑着安慰他，“向东哥，你不要自责，按照你说的厂子被砸的程度来看，来砸场子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他们是专门来搞破坏的，不是普通的小贼，你即便留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会有危险。”

　　苏娇娇就是知道会有危险，才在吃过晚饭之后，特意的来厂子里，给苏向东等人放了假，不然昨天晚上，苏向东和两个保安，一定非死即伤。

　　苏娇娇一路来到厂子，看到厂子的外墙面被泼满了红漆，乱七八糟的，让人看着触目惊心，大铁门上面被他们用锄头凿出来个洞，这还只是外面，厂子里面被糟蹋的更是不能看。

　　原本井井有条的院子看着像是被猪拱了一样，花盆全部躺在地上，碎瓷片崩的满地都是，库房里面的纯露撒的满地都是，设备的表面也被利刃划出来好多难看的口子。

　　苏向东气的大骂，苏娇娇却是极为淡定，她拿出相机开始咔嚓咔嚓的拍照，不仅是厂子里面，厂子外面也拍了照，拍完了照她跟苏向东说，“等会工人来了，你跟大家伙说，今天停产，让大家把厂子里面收拾下，收拾好了就直接下班，你也一起走，厂子里面不留人，从外面把大门锁住！”

　　苏向东不能理解，“不报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得报警呀！”

　　苏娇娇笑着说，会报警的，说完，她就揣着相机走了，苏海平跟苏娇娇一起走，路上，苏海平问苏娇娇，“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有人要来砸厂子？所以昨天晚上才特意过来，让苏向东他们都走？”

　　苏娇娇笑着看苏海平一眼，说道，“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大哥，对，这是邵局长给订下的计谋，我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唔，也不能这么说，是有个我得罪不起的人看上了我的厂子和手里的配方，想要巧取豪夺，我惹不起他，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拼着厂子不要了，也想试试，能不能把他弄进局子里。”

　　“必须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苏娇娇呵呵笑，“这已经还是比较小的代价了，假如这一局我能赢的话，毁掉的一切都还能赚回来，假如赢不了的话，”苏娇娇说道这里目光闪了闪，“就不可能赢不了，我一定会赢。”

　　她把所有的身家全部压上，必须赌赢，“哥，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跟咱爸妈面前不要表露，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是遭了小贼了，没啥大损失。”

　　不过，即便苏海平不说，苏大强和柳如茵也已经听到风声了，苏娇娇在县郊的厂子被砸了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苏家村火速的传开了。

　　村民说啥的都有。

　　受了苏娇娇恩惠的村民，心疼苏娇娇，“你说这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开眼呢？人家小丫头创业多不容易呀，怎么今天不是出这事儿，就是明天出那事儿的，还能不能让人消停消停了？”

　　比较厚道的村民，也替苏娇娇惋惜，“就是，自打苏娇娇创业以来，这都是第几次出变故了？也真是够倒霉的，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咱们农村人在县城里面没有人脉？要是有人有背景，才不会这么被人欺负呢！”

　　而那些看不惯苏娇娇的人却又是另一种说法了，“我就说吧，这苏娇娇的厂子肯定开不时间长，东区的那些个没有见识的人还一个个的上赶着巴结奉承苏娇娇，瞧瞧，这才过多久？厂子就被人砸了！苏大强一家就是命轻，生来就是穷命，还妄想开厂子一步登天？美不死他的！”

　　李菊花听了这些话，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虽然说每月拿苏娇娇200块钱，但是她拿的并不开心，在她看来，苏家大房就是应当被她们二房踩到脚底下，可是这几个月以来，苏娇娇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开店办厂子，赚钱跟喝水一样，更可恨的是，苏海平和苏海鲲现在又念了高三，念就念吧，可是成绩竟然比他的两个儿子还要好？

　　这些都让李菊花不能接受，所以，她宁愿不拿苏娇娇的钱，也要看着苏娇娇一家倒霉！

　　最好是跟以前一样，穷的连稀粥都喝不起，这样她心里就舒坦了！

　　李菊花把这些话说给杨苏氏听，杨苏氏气的想拿佛珠打李菊花，但是却忍住了，她跟李菊花讲道理，“他们败落了对你我有什么好书？每月拿200块钱不用干活不舒坦吗？”

　　“不舒坦！我宁愿不要他们给的钱，也想看着他们一家人倒霉，越倒霉越好，柳如茵是个什么东西，她不配享福！”

　　杨苏氏骂了李菊花一句“短视的蠢货!”就不想再跟李菊花说话了。

　　杨苏氏可是一点都不希望苏娇娇的生意败落，她希望苏娇娇的生意越来越好，这样她就能多从他们手里套钱出来，现在是每月200，以后可能是每月500，1000，甚至更多。

　　她看的很清楚，苏娇娇是个会挣钱的，她手里捏着柳如茵的把柄，只要她一天不放过大房一家，就能继续从大房套钱。

　　这些她原来就给李菊花解释过，可是李菊花蠢，看不透这层关系，做事只顾着自己心里畅快。

　　苏娇娇的厂子连续被砸了七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厂子的外墙被砸的破了一个大洞，厂房里面的设备，库房里面的货物，被烧得烧，砸的砸，狼藉一片。

　　前六天的时候，苏娇娇还让工人来收拾一下，第七天的时候，苏娇娇连收拾也不收拾了，直接给工人放假。

　　梁万洲在第一天砸了苏娇娇的厂房之后，就已经来找过苏娇娇，他要求苏娇娇将配方交出来，这样他还可以发发善心，低价收购了苏娇娇的厂子。

　　苏娇娇没同意，梁万洲看了苏娇娇一眼，冷声说苏娇娇有种，“不过你也别那么倔，咱们要的不过就是你手里面的配方而已，也没想把你赶尽杀绝是，可你要是真把咱们逼急了，咱们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想通了的话，就去百货大楼找我，但是时间是七天之内，七天之内你妥协，我还能给你点钱善后，超过了这个时间限制，你只能自认倒霉了，我不仅一分钱不会给你，我还要你老老实实的把配方双手捧到我面前。”

　　“你们想怎么做？”苏娇娇问。

　　“呵，等等你不就知道了？”

　　梁万洲说完就走了，接着就是为期一周的□□，不过他们也都是怕见光的，所以□□都是在晚上进行的。

　　苏娇娇硬生生的坚持了一周，在第七天的傍晚去了百货大楼，梁万洲看见苏娇娇，一副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妥协的表情，引得苏娇娇想吐。

　　“我愿意将我手里面的配方交出来，但是我得跟你背后的大老板谈谈条件。”

　　梁万洲一愣，没想到苏娇娇竟然会这么说，他嗤笑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你的东西是看的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还敢提要求，找死呢？

　　“我不需要你们看得起，我只想把我手里的配方卖个好价钱，你们既然想要，那就拿出来点诚意，不然，咱们就耗下去好了，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怕跟你们耗，真逼急了我，我就是把配方烧了也不会给你们的！”

　　第38章 借钱

　　梁万洲看着苏娇娇稚嫩的鹅蛋脸, 和她那双瞪得圆溜溜的凶狠的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地，心里面咯噔一下, 从跟苏娇娇打交道以来, 苏娇娇就一直在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一开始，他以为苏娇娇就是个农村丫头, 即便是照着医书摸索出来个护肤品方子, 应该也极其简单粗糙, 肯定很好模仿。

　　但是他们按照花颜纯露的成分调配，调配了两个月，可还是没有调配出来一款合格的纯露, 不仅如此，他们当初拿着自己调制的纯露做实验, 还把还多女人的脸给弄烂了。

　　再后来，他联合张春来把苏娇娇的店子封了，他以为苏娇娇很快就会乱了阵脚，可是没想到苏娇娇不仅没有乱, 反而优哉游哉的上学去了。

　　他以为她只是去学上混着玩，可是当他派人去调查的时候才知道, 她并不是混子，她考了全年级第一，并且她还在联考中为校争光，替一中拿下了教育局的全部资源。

　　张春山倒了之后, 他又将假冒伪劣的纯露放在百货大楼售卖, 并且把烂脸的客户都推给苏娇娇，他砸了苏娇娇的厂子，他以为苏娇娇会害怕, 会吓的大喊大叫，会在他刚一上门找她的时候就妥协。

　　但是苏娇娇没有，她没有痛哭流涕，她站在废墟一样的厂子上，指挥着工人收拾残局，就像是在坚守着败落的城池，没有退步，也没有妥协。

　　他日日晚上派人去砸苏娇娇的厂子，每一天都等着苏娇娇来投降，苏娇娇终于来了，单她坚持到了最后一天来找他，不仅没有将配方双手奉上，反而提了条件，说假如不答应他的条件，她就算是把配方烧了也不交给他。

　　尽管梁万洲很恼火，但是他也不得不说，苏娇娇是条“汉子”，比那些个站着尿尿的男人更有胆识。

　　这些年，毁在他手里的商户不知凡几，那些人看似精明，但是一个个的都特么的是孬种，他稍微一吓唬，那些人都吓得要尿裤子，不是哭唧唧的求他高抬贵手，就是哆哆嗦嗦的把他想要的交上来。

　　他有多久没有遇见过苏娇娇这样的硬茬子了？

　　梁万洲冷冷的看着苏娇娇，苏娇娇也冷冷的看着他，最后，还是梁万洲败下阵来，他想，这小姑娘也不容易，他就请他哥出来一趟吧。

　　他此时还不知道，他生平第一次心软，就把他和他哥梁长山亲手推进了深渊。

　　“行，金源茶馆301房，今晚7点半，我让你见见你想见的人。”

　　苏娇娇转身出了百货大楼，等她走到街道尽头的拐弯处，苏娇娇靠在墙上猛地出了一口气，她摊开手，手心上全是水......

　　――晚上七点半，苏娇娇准时到了金源茶馆，彼时梁长山已经坐在主座上在煮茶了，他抬眼看了苏娇娇一眼，很客气的让苏娇娇在她面前落座。

　　面对被自己搞垮了的商户，梁长山向来好脾气，他对梁万洲时常又打又骂，但跟外人说话却是礼貌周全，看着儒雅的很，“我煮的是上好的铁观音，喝一杯？”

　　苏娇娇跪坐在梁长山的对面，不动声色的说了声，“好。”

　　她明白梁长山的套路，谈判桌上，自己越是气定神闲，越是能给对手造成无形的心理压力，对手越是焦躁，就越容易乱了阵脚，梁长山是想看她抓耳挠腮的提出条件，然后他再后发制人。

　　苏娇娇轻笑一声，可惜她今天不是来提条件的，她是来要梁长山命的，所以肯定是不会按照梁长山想好的套路来做的。

　　苏娇娇将一杯煮好的铁观音喝下肚，对梁长山说了声谢谢，梁长山轻轻的“嗯”了声，继续煮茶。

　　苏娇娇不太会的拐弯抹角的迂回，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梁局长为什么执意要把我赶尽杀绝？”

　　梁长山原本笑呵呵的，好整以暇的等着苏娇娇说话，可是在听到苏娇娇叫他梁局长之后，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

　　苏娇娇看着梁长山已经黑了的脸，轻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梁万洲在平康县横着走，在他身后能指挥他，让他能乖乖听话的，除了他的亲哥梁局长您，不做第二人想。”

　　苏娇娇一番解释，连捧带夸的，把梁长山捧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打量苏娇娇，心想苏娇娇一个乡下丫头，在平康县成一点根基都没有，不可能跟县城的那些个大佬有联系。

　　仔细想想，苏娇娇能推算出他的身份，这点也不奇怪，梁万洲说苏娇娇是学霸，在平康县一中考年纪第一，别的不说，智商肯定够使，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来一个纯露的方子。

　　想通了之后的梁长山，脸上又有了笑容，他又给苏娇娇添了一杯茶，说道，“什么叫赶尽杀绝呢？我是要了你的命了？要是杀你全家了？我不过就是要你手里面的花颜纯露配方而已，说我赶尽杀绝，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