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简怀风家里的情况。
这一路,姚大已经将从简单那里打听到的情况都跟宋重锦汇报了,宋重锦也就一一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听完,也忍不住感慨:“这简先生倒也是可怜,妻儿都没了,如今就他孤零零的一个,若真人家简先生答应了,咱们可得好好对人家。”
宋重锦和王永珠都说这是自然,肯定要奉若上宾才是。
说完这事,午饭就得了。
吃了午饭,张婆子毕竟上了年纪,这么大日头,到了中午,就昏昏欲睡。
王永珠哄着她去隔壁,看着她睡下了才过来。
宋重锦也觉得有些热了,已经吩咐姚大去前头,找客栈的掌柜要了些冰来,除了他们房里,其他人分别住了两间房,也都放了一盆。
此刻是正午,大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事情,王永珠就让把院门关了,大家都回屋里歇息去。
等她进来,就看到宋重锦正端着一杯茶,在沉思。
她也就势坐在了宋重锦身边:“想什么呢?”
宋重锦本就闷了一肚子的疑惑,此刻见王永珠问,也就将今日在简怀风家见到的一些情况,还有自己的猜疑慢慢说了出来。
“我今日见了简先生,听他言谈观他举止,实在是十分有才华和见地,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姚大跟简先生家的童子打听的消息,简先生是在任上妻儿生病都去了之后,一夜头发半百了,然后心灰意冷才辞别回了丰县。”
“回来后也闭门谢客,说是心灰意冷,要了却残生。可今日一见,简先生虽然头发是白了,我看其人,却并不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谈及朝廷上的各种动作,还有一些治理之策,娓娓道来,不像是不闻世事之人,倒像是十分关注,我还在他的书案上看到了最新的邸报。若真是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怎么还会看朝廷邸报?”
“再者,我们当初猜测,这简先生春闱总是不利,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和那位余大人闹翻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人为就是余大人所为。多年后不知道怎么的被简先生发现了端倪,两人才反目成仇。”
“可我听姚大打听来的,简先生的妻儿都因病去逝,然后简先生才去跟那位余大人辞别。而最奇怪的是,简先生回丰县,妻儿的灵柩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泸州。”
说到这里,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这里面恐怕也有隐情。
“这位简先生我虽然未曾见过,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隐忍不发的性子。说不得他所谓的闭门谢客,都是为了自保,做给外人看的样子。若是如此,他现在恐怕也是在考察和观察你,值不值得他出来!”
听了王永珠的这话,宋重锦正了脸色:“若是如此,这几日,我更该恭敬些,古人有三顾茅庐之佳话。简先生有此大才,我多上门请几次,也是正理!”
自此以后,宋重锦每日雷打不动,早晨去拜访,中午回。
不管简怀风如何,他都始终态度如一。
开始是上门带礼物,后来几日就每日早上带上些丰县有名的早点小吃,早早的去,请简怀风吃个早饭。
然后谈天论地,或者手谈一局,混到快近午饭的时候,就主动告辞回客栈。
眼见已经在丰县呆了有十来日,宋重锦却还不急不躁,气定神闲的很。
倒是那些跟随在宋重锦官船后的船家们急了,本以为这宋重锦留在丰县不过两三日。
这靠岸休息几日,增添补给,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一歇息就十来天了,还没有走的架势,莫非不走了?
着急了的船家都派人到船上和客栈来打听消息,想知道宋重锦他们到底还要呆上多久?
这些人心急,丰县的商家高兴啊。
这么多船队,天天停靠在丰县码头,可给他们增加了不少进项,巴不得这些人就都留在丰县好了。
尤其是客栈的掌柜,每天眼睛都笑眯缝了。
这些船家着急忙慌的样子,一时间传遍了丰县。
再加上宋重锦和姚大也没隐藏行踪,没多久人人都知道了,有位大人为了请简先生出山,天天上门拜访。
还听说,这位大人说了,简先生一日不出山,他就一日不走。
听了这话,丰县人回想起当初这位简先生协理余大人治理丰县,才有了丰县的今日。
只可惜简先生命不好,快四十了,才得有一子,偏偏老天爷还不容他,一场病,夫人和少爷都去了,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回乡。
谁提起简怀风不摇头叹息几句。
就有人去劝简怀风,既然有大人来请,倒不如跟着去了,离开丰县,去外面走走,有机会再续上一房,总得留个后不是?
更有跟着宋重锦一路来的船家什么的,备了礼去求简怀风,就从了宋重锦吧,也好让他们早早的启程不是?
一时简家门口倒是门庭若市起来。
第一千四百章 水匪
简怀风家人口简单,本就只有一个打扫做饭的哑巴婆子,一个瘸腿的手下,再加上简单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求见,还都知道避开上午宋重锦来的时候,只挤在下午。
丰县的下午本来就热,一般人家都会歇个午觉,下午才有精神。
简家从中午饭后就不断人,哪里有歇觉的功夫?
没几日,简家上下就扛不住了。
等到宋重锦再来的时候,简怀风再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就问宋重锦啥时候滚蛋。
这些时日,他跟宋重锦相谈甚欢,两人熟捻后,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了。
宋重锦特别无辜的看着简怀风:“自然是先生什么时候答应晚辈,晚辈就什么时候启程。”
气得简怀风只在肚子里骂宋重锦是个混蛋!
到最后恼羞成怒的将宋重锦赶出门,丢下一句:“赶快收拾东西,越快越好!”
宋重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也不生气,恭恭敬敬的冲着简怀风行了一个礼:“是!晚辈明日一早就来接先生上船!”
等到宋重锦走远了,简怀风收敛了怒容,回到书房,早就有一个人等在书房。
“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那人长得身材高大,面容憨厚,低着头:“老爷,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这位宋大人是顾大人的外甥女婿,不过顾大人这外甥女也是才认回来没多久,当初也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这位宋大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卫国公世子,也是卫国公年初才认回来的…”
宋重锦和王永珠的情况,居然被这个憨厚的汉子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比如皇帝为何指派宋重锦为赤城县县令,比如朝廷文武之争,比如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反目成仇。
京城的动向基本没落下。
简怀风微微闭着双目,听这汉子一一说完,才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道精光:“如此岂不是更好!我还想着,若只是普通人家子弟,以后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功夫,如今才知道他背后有如此势力,实在是天助我也!老天终究待我不薄――”
那汉子听了这话,眼圈都红了,喉头哽咽道:“可不是!老天开眼!终究让咱们等到了这一日!”
宋重锦自然不知道简怀风书房里还有这么一出。
只回到客栈就吩咐退房,然后准备启程。
顿时大家就知道,这简先生是答应了,一个个欢欣雀跃起来。
等到宋重锦他们退了客栈的院子,回到船上,那些消息灵通的就都知道了。
几乎都要放鞭炮了,这位大人终于要启程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宋重锦亲自带着姚大和宋小寅,雇了两辆马车到了简家门口。
敲了敲门,简家的门就打开了,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打包了好些箱笼。
宋重锦进去,请简怀风上车。
简怀风的行囊里,私人物品并不多,大多是书籍,满满的装了十来个箱子,有宋小寅他们,三两下就给搬上了马车。
简怀风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眼神里有什么闪过,很快就收敛了,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这院子,他只留下了那个哑婆子守着,这哑巴婆子还有个亲闺女嫁在不远处,如今又生养了一个小丫头,没人带,求哑巴婆子去搭把手。
她自然舍不得离开,也就求了简怀风留下,给看着屋子。
剩下的两个人,自然都跟着简怀风走了。
宋重锦看简怀风这个样子,书房什么的都被搬空了,似乎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心里虽然疑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一路马车到了码头,上了船。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金壶,才又彼此见过。
又给简怀风和他带着的瘸子叔和简单安排了住处,一一布置得都极为妥帖。
简怀风也投桃报李,既然已经答应了给宋重锦当师爷,倒是很快就摆正了位置。
也不耽搁功夫,一路上,就和宋重锦讨论起赤城县的情况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见了,越发待简怀风尊重,每日新鲜瓜果,清凉茶饮,各色花样吃食。
即使在船上,每日也不重样。
不过半月,简怀风主仆三人就胖了一圈。
尤其是简单,这孩子果真人如其名,简单的很,特别好哄,一颗果子,一粒糖,就能让他开心半日。
船上的人本就无事,见他这样,都喜欢逗他,投喂他。
没几日,那小脸就圆了起来,越发的惹人疼爱。
就连金壶,每次下船做成一小笔生意,都不忘记带块糖上来哄哄他。
这一日,一早起来,船家就来求见。
说是前面就到了虎跑峡,说起虎跑峡,虽然勉强压抑着,也看得出惊惧之色来。
船家是来提醒的,这虎跑峡有一股水匪,极为彪悍。
偏偏这里是北上水路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这些水匪盘踞在此已经有好些年了。
以打劫过往的船只为生,若是船家乖乖交出银两财宝么,倒是只劫财不杀人。
若稍有反抗,那就船毁人亡也不是没有的。
虽然船家知道如今他们的船上挂着官府的旗子,可到底以前被打劫过,到了这附近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心里发慌。
宋重锦和简怀风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