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眉间仿佛真的舒了舒,心思其实都凝在方才他口中的那个“我”字上……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用“我”这样的字眼,却自然流畅,并未刻意。
楚洛佯装不觉。
“坐稳。”他叮嘱。
楚洛听话攥紧缰绳。
李彻唇边笑了笑,翻身而上。
楚洛诧异看他。
马背上的空余不大,他已贴在她身上。她本是侧坐着,他从她身侧伸手攥紧缰绳,便等于将她整个人都环在臂弯间。
暧昧,又护短。
“寻处安静的地方,赏梅,品茶。”他手中握了握缰绳,飞鸿似是得了他的指令一般,霎时间动了动马蹄。
楚洛下意识伸手,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只是一只手攥紧他胸前的衣襟也未必稳妥,她仍小心翼翼坐着,怕飞鸿一动便将她掉下去。
李彻笑了笑,伸手将她的头轻轻摁回自己胸前,整个过程只是抿唇轻笑,一声都没出。
楚洛只得顺势靠在他胸前,只是靠在她胸前果真比早前安稳许多。
“坐稳了吗?”他的呼吸声就临在她耳畔。
她脸色微红,一时分不清耳旁的心跳声是他的,还是她的?
李彻又笑了笑,温声道,“楚楚,这样抓不稳。”
她抬眸,询问般看他。
他握了她的左手,扶住自己腰间,温声道,“这样才稳。”
楚洛心中唏嘘,尚不及出声,李彻自顾笑了笑,勒了勒缰绳,飞鸿听话迈开马蹄。
楚洛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攥紧他的衣襟,整个人似是都紧紧偎在他胸前,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飞鸿走得不快,李彻的声音在她头顶悠悠响起,“朕的就是你的,日后,让飞鸿载你。”
楚洛倚在他身前,脸色微红,这句“朕的就是你的”分明撩人心扉。
许是气氛使然,楚洛喉间轻轻咽了咽,温声问道,“它叫飞鸿?”
“嗯。”李彻应声,而后握了握缰绳,将飞鸿停下。
飞鸿果真缓缓停下,整个过程平和又安稳,没有半分危险,比早前半吊子的轻尘稳妥许多。
楚洛不知他何意,突然停下来。
他唇角轻抿,握着她的右手轻轻抚上飞鸿的侧颊。
“陛下……”楚洛脸忽得红透。
“叫阿彻。”他轻声。
她微楞,从善如流,“阿彻……”
他分明欢喜笑出声来,握住她的手没有松开,继续带着她同飞鸿熟悉,口中亦温和道,“不怕,飞鸿很听朕的话,也会听你的话。”
可话虽如此,飞鸿应是不怎么习惯她,但又因为李彻握着她的手,飞鸿习惯的人是李彻,遂也没怎么大的动弹,只是微微往后退了退。
楚洛心猿意马,亦有些怕。
“没事。”李彻仍握着她的手,缓缓而轻柔得安抚着飞鸿。慢慢的,飞鸿也似真的熟悉了她一般,也不抗拒和畏惧她的亲近,亦会侧着头,往她掌心处蹭了蹭。
同那时候的轻尘一样。
楚洛不觉笑了笑。
她的笑容惯来好看,若夜空星河,明亮而动人。
李彻尽收眼底,眸间微敛。
楚洛似是也同飞鸿熟络了,便也不如早前拘谨,等飞鸿终于可以让她单独摸它,楚洛回眸看他,“它为什么叫飞鸿?”
眸间清澈,清波流盼。
李彻心中微动,应道,“飞鸿如雁,它跑得快。”
楚洛倒是不曾想到这处。
“可要试试?”李彻笑笑。
楚洛尚未反应过来,李彻轻扯缰绳,飞鸿似得了熟悉的命令一般,“嗖”的一声便冲了出去。
“李彻!”楚洛惊得连他的名字都唤了出来。
李彻笑道,“抓紧!”
楚洛不得不像早前那样揽紧他,靠紧他,亦死死攥紧他胸前的衣襟。
她本就不怎么会骑马,但听过文帝善骑射,也猜到他一时兴起,怕是不会这么快停下来。
他果真载着她,一路疾驰颠簸,她只能闭着眼睛,揽紧他。
飞鸿跑得很快,全然不似早前的轻尘,楚洛却记得那时候的轻尘就这么带着她拼命得跑,她也如同眼下一样,根本就不敢睁眼看。只是那时,她只能死死攥紧缰绳,俯身抱着它;而眼下,她仍是闭眼,却是死死揽紧李彻……
耳边是马蹄飞溅的声音,风刮过他衣襟的声音,再有,便是他胸前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莫名让她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飞鸿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楚洛才敢睁眼,却见飞鸿停在了一处楼阁前,楼阁上的匾额上题着“赏梅苑”三个大字。
楚洛想起方才李彻说的,寻一处赏梅品茶。
他抱她下了马背,也未放下,一直抱着她入了楼阁中。
楼阁中染了碳暖,亦点了檀香,楚洛喜欢楼阁中清淡的檀香味道……
他在小榻处将她放下,整个人覆身压了过来。
楚洛心跳忽得加快,“陛下……不是赏梅品茶吗?”
因为先前他一路抱她入的楼阁,眼下,她的双手还揽在他颈后,她的心跳声他其实都能听见。
李彻“认真”道,“唔,大监是去取茶了,怕是还要些时候……”
屋外,端着茶盏的大监抖了抖,赶紧掉头,又朝苑中的内侍官都摆了摆手,示意点心和旁的都不要送过来。
屋中,楚洛的羽睫轻轻眨了眨,脸红到了耳根子处。
方才屋外的动静,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听到。
而当下,他继续“认真”道,“方才一路,不是赏过梅了吗?”
楚洛眸间微微滞了滞,四目相视里,他轻声问道,“有没有想过朕?”
楚洛眸间轻轻颤了颤,咬了咬下唇,声音细如鸿羽,“有。”
“朕也想你,每日都想,想你最后离开的时候,唤朕的那声阿彻……”他低沉着嗓音,伸手绾过她耳发,“再唤一声……”
楚洛脸上两抹绯红,亦猜得到她再唤一声“阿彻”会发生的事。
屋中的银碳烧得正好,周遭又燃着清淡好闻的檀木香,她的心“砰砰”跳着,目光没从他脸上离开,亦没有唤那声“阿彻”,只是伸手揽紧他后颈,捎带着半坐起身子,温柔吻上他的双唇,“阿彻……”
李彻微怔,似是整个人都被她这轻柔的一声唤得失神。
他双唇吻上她的嘴角,双手搂过她的腰间,亲吻从她的唇间到耳后,指尖亦从腰间抚上她后背和肩头,褪下层层衣衫……
冬日里,窗外的腊梅开得正好,朵朵都似压在枝头的皑皑白雪。
楼阁屋内,银碳烧得“呲呲”作响,
靛青色的龙袍滑落落地,正好覆在先前褪去的层层衣裙上,凌乱又绮丽。
锦帐香暖里,十指相扣。
她额间的涔涔汗水,似窗外朵朵绽放的腊梅……
第053章 开窍
暖亭内,温国公的孙女并着几个世家贵女,都在大长公主跟前陪着说话。
温国公的孙女举止端庄,优雅得体,惯来是京中贵女的典范,亲事拖到眼下的年纪还未落定,京中都知晓国公爷的心思。
除却温如写,旁的几个贵女也都是京中这些世家女儿里掐尖儿的,论容貌,姿色,家世,样样显赫。
早前陛下没开口,也没人多生心思。
追溯起来,还是许久之前,陛下尚在东宫的时候,有人想托大长公主的路子将女儿往东宫送,大长公主是知晓文帝脾气的,但想着文帝初入东宫,身旁要人照顾,便也应承下来,将人领到了东宫。没过多久,东宫便生出了传闻,太子将人配了府中的车夫(剧透,番外有这段)。从此往后,京中再没有人往东宫塞人。
陛下登基后,似是心思都在新政和改革上,后宫之事也一直耽误。
眼下宁王之乱才过,朝中不少声音都在或隐晦或直接提及后宫和子嗣之事,说到底,宁王之乱背后的原因之一,与文帝没有子嗣相关。
此番宁王之乱才平息,文帝便请大长公主操办赏梅宴,还亲自在赏梅宴上露面,给朝中传达的意图已经明确不过。
――后宫之事要落定了。
虽然怎么个落定法尚不明确,但一定落定,便等同于安了朝中上下的心。
文帝登基两年,有太傅辅佐,对朝中之事运筹帷幄,也将兵权半数收归手中,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妥。但这短短半年里,接连生了两次刺杀和动乱,回回都危及文帝性命,朝中也好,军中也罢,都不乏有人在私下议论,更怕邻近诸国中觊觎,给对方可趁之机。所以,腊月这场赏梅宴便来得尤其适时,仿佛给朝中和军中都吃下一枚定心丸。
要不怎么说文帝心中有数呢?
这个时机拿捏得将将好。
但大长公主又觉得文帝又分明是个心中没数的!
从到梅园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就瞅着日晷看几眼,分明是在等人,听说人来了,方才说去接个人就回来,也不知道接了人做什么去了,都去了这么久还未回……
大长公主端着茶盏,轻轻缓了缓茶盖,耳畔是一众贵女温和婉转的说话声,大长公主只得佯装抿茶,再次瞥了瞥一侧的日晷,眉头微微拢起。
果真,连串脚步声后,便有内侍官上前,“大长公主,快到启宴的时辰了……”
大长公主心中窝火,当着众人的面还发作不得,便悄声问道,“陛下回了吗?”
内侍官也一脸尴尬,“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