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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主母(重生) 第144节

  她不能像以前那样自如地用沉默和不闻不问去面对常伯樊,让他去过他的日子,她去过她的,直到此刻,她发现她在常伯樊面前快要无所遁形了。

  而这让她更是慌张茫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常伯樊变得如此重要了起来?似是他们鼻息间交错的呼吸都是重的一样。

  “梦吗?那就是梦了。”这一刻常伯樊似是听到她哭了,就在这一刹那,常伯樊放弃了他的追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在她面前是可以模糊的,而他是可以忍耐无视的,他没有必要非要跟她把一切探究分明,如若真算得如此清楚认识得那般分明,他们连夫妻都不会是。这一放弃,常伯樊当即把事情的源由和她的破绽马脚甩到了头后,果断地拉下她的手,看着她红红却无眼泪的眼道:“我信你说的是真的,你跟我说,身后园子这几个字,不是大嫂跟你说的,而是你跟大嫂说的?那天你们是怎么说话的,你现在再跟我说一遍。”

  苏苑娘也知事态非她能含糊过去的了,她连嫂嫂都不想骗,又怎么可能逃过世事洞明的兄长的眼?许也只有常伯樊,才有能耐把此事从兄长面前揭过去。

  可兄长也不是好打发的,苏苑娘想把事情推脱给常伯樊,但这不是常伯樊惹出来的。她沉默了片刻后摇首道:“是我跟嫂嫂说的,要是她跟哥哥说了,哥哥像你一样来问我消息来源真假,我亲自跟他……”

  “说,这是你做的梦?”真不知他对她的这份情是怎么愈来愈深的。她身上的许多事就像蒙着一层纱,许多事她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听起来还能帮到他许多,可常伯樊从来毫无欣喜,只是惧畏于她背后的那些看不清摸不着,可她就在他的眼前,如此稚嫩善良天真无邪,他只能把恐惧强行掩下,替她遮盖得密不透风,保她安虞无忧,绝不让这外面的任何一个人能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妖魔鬼怪。

  常伯樊神情一下子就坚定了下来,抱着怀中的人冷道:“你绝不能跟你兄长这般说,哪怕他是你哥哥,苑娘,答应我,你不能跟居甫兄说这是你说的,那天你是怎么跟嫂子说的?现在就说给我听,我要知道你是怎么说的。”

  说着时他收紧了手中的手臂,苏苑娘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蹙眉抬起头来想跟他说疼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冷酷如冰霜般的脸和两道紧紧皱在了一起的眉。

  他在担心她。

  头一歪,苏苑娘倒在了他的肩上,过了片刻,等她把刚不知从何而起的眼泪擦到了他的肩头上,她才回忆起那日的事,把她和嫂嫂谈起此事的情形从头说到了尾。

  常伯樊从她难受那刻就松了手,此时听她说罢,他怀抱着就像受了伤奄奄一息的小兽蜷缩在他怀里的人,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在沉思半晌过后道:“这事兄嫂问起来了,你一定要说这是从我这里听到的,就说这是我说给你的,旁的你一概不知,也从未问起过我是从哪知道的,可知道了?”

  “为何?”苏苑娘抬头,问他。

  为何要帮她圆谎?为何……凡事要站在她的面前?

  前世他也是这般想的吗?

  那到底是哪儿错了,他们闹得了那般的结局?是她错了吗?是她……太弱了吗?

  苏苑娘心中连径问着自己,此时却听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道:“你得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就是黄泉碧落,无论地下天上人间,他都想和她在一起,不想有任何东西隔在他们中间把他们分开。

  所有事情,在失去她面前皆不堪一提。

  那附耳过来的耳语湿濡带着热气,似水又似火烙进了苏苑娘的心底。

  她抬起头,伸手拦住了他的眼,却没阻挡他过来的脸,和那道热烫的嘴唇。

  **

  二日,中午过来报信的不是苏居甫的随从随平,而是苏居甫自己亲自前来了。

  他一进门就跟苏苑娘道:“今天衙门有事,我不能在外面久呆,外祖父家推到后日早上去,你嫂子带着仁鹏,我们两家人一起去。外祖父家我已让随平送消息过去了,你不用担心,他们已经知道了。”

  苏苑娘一听嫂子和侄儿都要去有些高兴,连忙点头,“那正好,我还想这两日找嫂嫂呢。”

  “是了,你去帮哥哥沏……”苏居甫看桌上有茶,顿了一下,接道:“你去厨房帮哥哥弄点吃的,我跟伯樊说点话。”

  见她没听懂,掉头就要叫丫鬟,苏居甫忙道:“你自己去。”

  苏苑娘看起来,只听兄长道:“哥哥想吃你亲自做的。”

  见她都呆傻了,苏居甫觉出不对来,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常伯樊笑着跟妹妹道:“你教厨子动手,那就跟你做的无异,兄长也会喜欢吃的,可是?兄长?”

  常伯樊转头笑看向苏居甫。

  苏居甫哪还有不明白的,这妹妹嫁了人也还是双手不沾阳春水,可不曾洗手做羹汤,一时之苏居甫也不知是不是要赞一声妹妹这丈夫嫁得好了。

  “是,苑娘开口让人做的,哥哥也喜欢。”苏居甫不得不道。

  “欸。”苏苑娘一听,连忙起身。

  走了两步,她听后面常伯樊道:“别动手,挑几样家里常吃的让厨子做,通秋,你和明夏看着点,莫让你们娘子近火近烫水。”

  “是。”丫鬟们齐齐应了。

  苏苑娘转过身来,很是想跟她兄长道明厨房一事她还是会一些的,但实则她向来动的从来都是嘴,吩咐如此,吃亦是如此。

  她还真是不会,苏苑娘朝兄长福福身转身就出了门,不想留下等兄长细问。

  往常她走路稍慢,又不急不缓的,这一走,她走得就有点急了,能看出她的不想留下。苏居甫看她带着丫鬟快快出了门,不等门关,他扭头就与常伯樊道:“你就没想过吃吃她亲手做的饭菜?”

  “为何要想这等事?”常伯樊微微一笑,扶袖探手拿炉为舅兄添茶。

  “这不才是家吗?”

  “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无须她亲自动手。就是下人动手的又何妨?有她,这才有了这些侍候她的下人,有她的吩咐,这家才有了眼前刚刚好的模样,大哥,你说我这家里,何地何处没有她的影子?”何地何处,没有她的味道?

  说罢,常伯樊双手举起茶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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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

  从容她直呼其名,到不让她手沾费琐事却让她手掌当家大权,苏居甫自问他对与他患难与共的爱妻可曾能做到这般的纵容?

  他能,却也不能。他没有常伯樊这般的勇气,乃至担当。

  苏居甫双手举盏回敬,喝了一口茶后便抿嘴不语。

  父亲是给妹妹挑了个好郎君,这天下能对一介女子做到常伯樊如厮地步的,万中无一,苏居甫自叹不如。

  且也因着常伯樊的这点好,等常伯樊挥挥退下人后,苏居甫开口的语气很是缓和:“今日前来我是有一事想问你。”

  “兄长请说。”

  “前日,你们大嫂过来了一趟,跟苑娘说到了本家建宅之事,苑娘跟她说了一句话,不知苑娘有没有跟你谈起过?”

  常伯樊略一思忖,看着舅兄坦然道:“可是苏家主枝借修祖宅之名实则暗渡陈仓之事?”

  “果然是真?”苏居甫失声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是谁的嘴里道出来的?可信还是不可信?”

  见舅兄一开口就是以为消息是从他这里来的,而不是苑娘自己的主意,常伯樊心中了然得很,这才是平常人的认为。如若说这是一介妇人的梦言,道她发癔症是轻,重则怕是要把她当妖魔鬼怪了。

  苑娘不知人间险恶,常伯樊却是涉足甚深自是明了不过,焉能不晓她的不卜先知是何等的惊世骇俗,自从昨天知晓此事他就已经想好了措辞,在心中来来回回修整过数遍,这厢已足以应对舅兄的发问。

  “是我在京中的耳目打听来的,至于是哪个耳目,伯樊不便与兄长多说,还请兄长谅解。”常伯樊拱手道。

  “这个……”苏居甫沉吟,“自然,可此事非同小可,你是多方打听过,还是听了几嘴话就当真的了?”

  苏居甫说着抬眼,眼神犀利地看向了常伯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放。

  常伯樊神色不变,淡声道:“兄长看伯樊可是那听一嘴之言就下妄断之人?”

  苏居甫半晌未语,末了他垂下眼,看着桌上茶水沉吟了良久方开口道:“你可确定?”

  “我确定这是他们的本意。但只要事情未成行,就是外面有风言风语,你们本家咬死了这不是他们之意,是他人中伤,他们就占着理。就伯樊昨日看来,苏老护国公的身体看着还很硬朗。”常伯樊淡道。

  只要人没埋进去,不到盖棺定论的那一日,祖宅就是祖宅,不会成身后穴。

  “可……”苏居甫哑然了一阵,方道:“这活人的宅子跟死人的地方,布局不可能一样罢?这总有破绽罢?”

  “这倒是,人是在地上住的,死人是住地下的,兄长若是不信我,你回头找个时机打听打听,他们是往上动的土多,还是往下动的土多。”

  苏居甫听着已是心惊肉跳,“他们……他们不敢罢?”

  常伯樊笑而不语。

  苏居甫见他镇定自若,再是胸有成竹不过的样子,到此他是彻底信了他这妹夫的话了,他垂下头来就是一顿喃语:“我得想想,我得仔细想想……”

  “正如兄长所言,这活人住的地方和死人住的地方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不知道的便罢,有心人想打听还是能看出一些眉目的。但也如兄长所言,此事非同小可,非勇猛之

  士不能下此决断,这外面若是真有了什么有关于此的风声,伯樊料他们应也早有了对策罢?”常伯樊淡淡道,“这事是伯樊鲁莽,与苑娘说话的时候没注意,一不留神就说给她听了,兄长也知伯樊对她不设防。但此事除了伯樊心腹与她,还有嫂嫂与您,再没有第七个人知道,我这一边还请兄长放心,苑娘那边我昨晚已叮嘱过她,她不会再与人言道此事半字,至于伯樊的心腹,他们是我从小用到大的自己人,兄长尽管放心,他们就是死也不会背弃我。”

  闻言,苏居甫抬头皱眉道:“你是够鲁莽的,这种事情是能说给苑娘听的吗?她一点心眼都没有,是个人就能把她看透,她是心里藏得住事的人吗?你告诉她多久了?”

  “就前两天,第二天她就说给大嫂听了。”常伯樊坦然道。

  “还好就这两天的事,你回头再敲打敲打她一下,让她把这事给记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朝外吐露半个字,”想及他这妹夫对他妹妹的样子,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小女子面前居然成了随意揉捏的软柿子,苏居甫觉得自己还头疼不已,那可是他亲妹妹啊,苏大公子说着时已苦笑不已:“你一定要往严重里说,说此事非同小可,露了口风,可能连爹爹都会连累。”

  他居然教妹夫训妹妹?前几天见到这妹夫的时候,他还恨不得把这抢了他妹妹的男人揍一顿。

  “伯樊记下了。”常伯樊当即颔首应下。

  苏居甫瞪了这人一眼,他真真是想好好说道说道这妹夫几句,可这人又真没什么好拿出来说道指摘的。他心里也是愤然,等他妹妹带了端了好菜的丫鬟回来,苏居甫就瞪了她一眼,道:“你夫君全身上下长满了心眼,你怎么不学着他一点,身上也长两个?”

  苏苑娘这刚在炕前兄长身边立定让丫鬟上菜,就听兄长甚是没好气地说起了她,苏苑娘看看他,又看看常伯樊,两相皆看了一下,末了她等丫鬟把菜一上好一退,她静静悄悄抬步朝眼里带着温笑望着她的常伯樊走去。

  她还是去常伯樊那边坐好了。

  苏居甫见她不吭声只看人,这看了一会儿也不见她吭声,闷不吭声的就从他这边走向了常伯樊那边,当下心中就起了无名火,一拍桌道:“哪去?”

  苏苑娘从没见过兄长发脾气的样子,前世她投靠兄长后,兄长对她说话的时候比对小侄女还温和,真真是疼极了她的。这厢兄长的一嗓子出来,苏苑娘可真真是惊着了,回头看了一眼她哥哥,脚下飞快朝常伯樊跑了过去。

  两人间本不远,她两步就到了,脚凳一踩她就坐到了常伯樊身边飞快往常伯樊身后挪,让他挡一挡她突然凶狠起来的兄长。

  她飞溜一下就窜到了常伯樊的身边,跑得比兔子还快。这落在苏居甫的眼里更是火冒三丈,桌子一拍就要发脾气,却听常伯樊在对面笑道:“菜都要凉了,兄长快快用一些罢,想必下午衙门还有事罢?那我就不给您倒酒了,我以茶待酒,先敬兄长一杯。”

  说着时,他杯子已举了起来,苏居甫拿起杯子瞪了那躲在妹夫背后偷瞄他的妹妹一眼,甚时没好气地对常伯樊道:“行,行,你们是一家人了,我当哥哥的没用了。”

  苏苑娘不知兄长

  火从何起,更不知他为何会发出此话来,闻言从常伯樊背后探出头来,“哥哥莫发火,歇歇气,等您好了苑娘和您好好说话。”

  眼看兄长又瞪她,苏苑娘畏惧心一起,又躲在了常伯樊后面,气得苏居甫直抚胸口,闹得这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大哥,赶紧吃两口罢,别跟苑娘一般见识。我就是个俗人,她跟我学什么?我们家的心眼都长我身上够我们两个人用就好了,她不长也无妨。”常伯樊笑着劝道。

  当下,苏居甫哼笑了一声,拿筷子点着他背后的人笑骂道:“你听听,他这般会说话,好话赖活他都会说,你不学着点,哪天被他吃了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说罢,他收回手,如常吃起了菜。

  苏居甫这话说着开顽笑似的,但苏苑娘听着听出了几分理来,当下就知道兄长是嫌她笨了,怕她哪天被常伯樊辜负了还不知道其中利害。

  可算是知道兄长是为何生气了。找着了原因,苏苑娘安安心心探出头来,与正在吃着菜的兄长道:“哥哥,我现在长了,我们家我现在管着银子,常伯樊铺子里帐本我也有看,他一年挣多少银子我都知道,他给我多的我就收着没有不要,等回头多了我就给你看看数,到时候……”

  前面苏居甫听着还觉得算是个话,听到后面他就怕了,朝她飞快摇着筷子:“打住打住,我没想看,你别说给我听,我什么都不想听。”

  常伯樊已经笑了起来,苏居甫见他还笑得出来,他也不知他这妹夫是何方神圣来着了,他摇着头叹道:“我不管你们夫妻俩的事了,你们想如何就如何罢,我再多一句嘴,我就是笨驴。”

  哥哥说的无一不是,苏苑娘听着就要点头,苏居甫一看她还点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苏苑娘被吓得收住了头,情不自禁又往常伯樊身后移了移。

  苏居甫已不想再说话,他怕再多一句嘴他一口饭也咽不下去。

  没多时,常伯樊拉了背后的人出来与舅兄一道用膳,这一中午苏居甫的心忽上忽下剧烈起伏,本不太好受,但见妹妹出来用罢一碗饭,又让丫鬟给她添了一碗,苏居甫的胃口也好了起来,让丫鬟也帮着添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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