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心里不是滋味儿:“大庭广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躲我,才是不正常的。”
阮绾僵硬在原地。
顾铮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会给你添麻烦,只嘱咐几句话就好,进宫见容太妃时,找徐闻替你诊脉看看,病别拖下去。”
阮绾抬头看他。
顾铮接着说:“你下月生辰,想要什么,等战事结束,带回来给你。”
阮绾一直提着心落了地,她怕他再说什么不该说话的,她没有再抵抗的勇气,幸好,幸好……
她压抑住喉咙口的异样,捏着手指,轻轻地说:“妾身没有什么想要的。”
犹豫了一下,又道:“战场刀剑无眼,二爷多加小心,别让老夫人担心。”
顾铮沉默地看她。
在阮绾不安之前,点头,抬步离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前那样,分寸拿捏得当,就像她只是他亡故弟弟的妻子。
除了正常的关心,并没有其他情愫。
阮绾低头,从回忆里揪住几缕记忆,原来有许多事,都藏着他的爱意,阮绾几乎快要站不稳,摇摇欲坠,她忽而抬头喊住顾铮:“二爷。”
顾铮顿了顿,没忍住,哪怕她要再说些什么戳他心脏的话,他还是要回头。
阮绾站在微黄的灯笼下,眉眼如温山软水般宁静,面庞如明珠美玉般秀丽,她微微一笑,万物都融在她笑里,她像是用尽自己全部力气,和他说:“二爷可以送我一只兔子吗?”
“好。”顾铮还要再问是什么样的兔子,她已经转身离开。
阮绾得到这个答案就已经满足了,背对着顾铮的面庞,笑得十分幸福,就像已经收到了他送的礼物。
看她的背影莫名地透着一丝脆弱和哀婉。
顾铮想要抓住心中突如其来地失落和不安,却怎么都抓不到。
回到自己院子,也该到了阮绾吃药地时候,阮绾坐在窗下,让素月把碗搁下:“素月你把我的针线筐和未绣好的绣绷拿来吧!”
素月将微烫的药碗放到她手边,转身进了里屋。
许是耽误了一会儿,回来时,阮绾的药碗已经空了。
“姑娘几日进宫啊?听说徐太医的医书很好,说不定能让您痊愈。”素月说。
阮绾捏着绢帕擦拭嘴角:“宫里最近事情多,等以后有机会吧,我不过是咳嗽不妨事。”
素月一边收碗一边说:“可是都许久了,要不姑娘您今日别做针线活了,等身体好些,或是白天再做。”
素月把自己拿过来的针线又都收了回去。
阮绾好说话地点了点头,沐浴完上了床,厚厚的床幔垂落,床内四房小天地一片黑暗。
素月数着时辰悄悄地过去掀开床幔看了一眼,放下心,仔细拉好床幔回到自己卧榻。
黑暗中,阮绾纤长的睫毛微微地扇动了两下。
次日天未亮,顾铮便集结了十万京军赶往山海关。
宫里的太后和幼帝也连夜赶去了真定府。
京城中京官百姓们有担忧打仗忧患,连夜奔赴外地亲友家的,也有相信朝廷会平息内乱,心态镇定的。
太皇太后离京时,有几位太妃随行,人是周津延安排的,自然没有幼安。
周津延不相信任何人,绝不可能把幼安托付给旁人,非要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待着才安心。
偌大的皇城空荡了下来,幼安觉得阴森森的,仗着没人管,偷偷摸摸的,一头扎进了周津延的值房。
这会儿正翘着手指头给阮绾备生辰礼,在珠珠的帮忙下,她也给阮绾做了一套衣裳,不过她进度慢,准备了一个月,才绣到裙子。
她打算在鹅黄色的罗裙下摆绣一圈阮绾喜欢的兔子。
幼安盯着她完成的第一只可爱肥美的大白兔,舔舔唇瓣,咽了咽口水,有些馋了。
她转头看向一旁帮她描花样的珠珠:“珠珠,晚上我想吃烤兔腿儿,皮要靠得香香脆脆的那种。”
不放心幼安,忙里偷闲挤出时间来瞧幼安的周津延听见她的话,嘴角微抽。
周津延进屋,走到她身边落座。
幼安给他显摆自己的绣工:“瞧瞧!”
这绣纹和他腰间的荷包上的蟒纹一瞧就知道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周津延点头:“有进步。”
幼安眉眼带笑,有些得意。
周津延拿了线筐里的针线帮她穿针引线。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谁能想到这人刚刚手里握着的是批红朱笔,文书奏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月就会完结啊,正文大概也没有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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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周津延指腹捻着丝线, 他的手生得好看,骨节分明,直而修长, 幼安瞅着瞅着,神思飘扬,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有些红。
周津延侧目瞥了一眼她,她走着神,手指捏着细针就要往手上戳, 皱眉:“看手上。”
幼安闻言低头,针已经扎进了自己手指, 她吃痛地放开手里的绣绷, 举起手, 白皙的指尖冒出鲜红的血珠。
周津延拨开她另一只往上碰的手,拿了绢帕擦了血, 盖在上面轻轻地捏着边缘,失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问:“成日在想什么?”
幼安默默地抽回麻麻的手指, 清一清嗓子,眼神闪躲:“什么都没想。”
她疯了才会告诉他。
她低头掀开绢帕,针眼小的伤口已经看不见了, 也不冒血珠了,她不看周津延狐疑的眼神,自顾自地收了绢帕, 整理放在一旁的裙子上的针线,递给珠珠让她收好。
幼安从矮榻上起来,懒洋洋地撑了个懒腰,朝他努努嘴:“您怎的现在有空啦?”
周津延笑了一声, 抬手握住她的手掌,起身:“来看你。”
幼安拉他起来,“哎哟”一声,像是费了她多大的力气。
“莫作怪。”周津延牵她的手往外走,淡淡地说道。
她那身板,他哪里敢拿她做支撑借力起身。
这个时节傍晚已经有些冷了,幼安甫一出门就被冷风呛了一口,喉咙微痒,捂着嘴巴咳嗽着。
周津延转身单手握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心。
纪忱带着兵部的人站在回廊下瞧着不远处冲击眼球的场景,本就冷寂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身后的人惊讶地说道:“这……”
不过许是周津延平日的名声难听,便是撞见他与小宦官内侍勾勾搭搭的场景,众人惊讶之余竟然也不是很意外,但毕竟是头一次见到这位爷的风流韵事,众人还是难以回神。
周津延见幼安喘匀了气,察觉到异样,挺直腰背,偏头看到纪忱,空气有一瞬间地凝滞。
幼安靠在周津延身上,抬眸,水汪汪的狐狸眼茫然地顺着周津延的眼神走,跟着就看到了纪忱,因呛到风剧烈咳嗽而泛红的面颊,红潮未退,立刻挂上笑容,脚步一动,就要乐颠颠地过去。
周津延握着她的肩膀拉住她,往前走了一步,坦荡荡地看着众人,一点儿被人撞破暧昧后的羞耻都没有。
纪忱低头,就当他瞎了罢,带着众人动身过去。
周津延看了身侧的幼安,幼安揣揣手,乖巧地往他身后挪了挪,意思很明显。
“宗主爷。”众人朝周津延拜礼。
周津延颔首,阔步往前院走,幼安垂着脑袋,迈着碎步跟着他。
盯着幼安的背影,纪忱嘴唇抿得紧,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
来到议事的厅堂,幼安帮着上茶的小宦官上茶,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盅放到纪忱手边的小几上,朝他眨眨眼睛。
纪忱无奈,眼神示意她别胡闹,让她回去。
幼安自觉十分规矩,不会给他们添麻烦,给其他几位大人上了茶就站到了周津延身旁。
“这几年各州府粮仓都紧着西北,京中余粮都连夜送至大军驻扎的永平府,存粮最多一个月就能耗完。”
“上回余海丰替张方隆进京要粮时怕就有造反的谋算了,幸而宗主爷并无允许。”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筹集粮草。”
众人纷纷开口道。
周津延缓缓说道:“从西北调粮。”
“微臣着手安排。”纪忱在旁人面带犹豫,不放心时,说道。
周津延点头同意。
零碎之事繁多,众人聚在厅中商议着,时不时请示一下周津延。
“诶!那位宦官和纪大人相貌有些相像。”事情讨论的差不多,有人低声闲聊。
其余几人暗暗赞同,两人长得实在是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但两人一个气质成熟孤冷,而那位白白嫩嫩的,妩媚得像是女子,气质天差地别。
纪忱余光扫过仗着没人敢明目张胆直接观察周津延而偷懒靠着椅子的幼安。
“几位这是何意?”
众人连忙摇头:“卑职并无把您比作宦官的意思。”
“家父作风清廉,本官也只有两个胞妹。”纪忱沉声说道。
其中一个被成泰帝纳入后宫,纪忱还因为求情反抗而遭贬杖罚,都在兵部,他们对纪忱家世也算了解,没再打趣戳他痛处。
“不过我倒听朝中人说宗主爷最近身边时常跟着是宗主爷的干儿子,也许是我们误会了。”有消息灵通的说道。
周津延往后靠在圈椅上,幼安很是称职,尽心尽力,弯腰凑过去:“宗主爷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