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今正与新宠陈美人如胶似漆,哪里还记得什么柏婕妤,不耐烦地说:“身体抱恙,就去传太医,叫朕做什么!”
柏婕妤有孕一事,除了她与她宫中的人,另还有消息灵通的西厂之外,并无人知晓。
周津延看向来人,冷斥道:“不知轻重,没看到陛下在处理政务?”
皇帝闻言立刻皱起眉头,说道:“厂臣说的是,朕看柏婕妤是越发不懂事了,来!柏婕妤禁足一个月,好好思过。”
“奴才遵命。”来通报的小宦官愁眉苦脸,哀叹自己的霉运,柏婕妤这才风光几日,他还以为替她传话,能卖她个好呢!
皇帝不悦地朝他摆手,转头看向周津延:“厂臣看这圣旨写得对吗?”
*****
弘香坊
掌柜钱大壮把幼安照顾得十分周道,店里的招牌每一样都上了,还给她安排了最佳的观景位置。
这位置角度完美,可将整个大堂都纳入眼中。
幼安脑袋枕在栏杆上,白嫩的小脸津津有味,眼神全神贯注地看着大堂高台之上的舞姿曼妙的舞姬:“哇!这里看得好清楚啊!”
“正是,正是!”孟春附和。
“那你们平日过来也是坐在这里吗?”幼安好奇地问。
孟春嘿嘿笑了两声,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着舞姬看了一会儿,幼安冷不丁儿的又问了一句:“他也是吗?”
幼安口中的他自然只能是周津延了,孟春连忙摇头:“督公爱洁又不喜热闹,只偶尔办了个大案才会同咱们出来聚一聚,而且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更别谈欣赏舞姬跳舞了。”
幼安垂眸,嘴巴嘟了嘟,她才不信呢!
这舞姬跳得多好啊!
哪里有人能抵挡住。
孟春肯定也在帮着他说好话。
孟春看看楼下,又瞧瞧她,有些坐立难安,见小二把餐都上全了,忙转移她的视线,说道:“娘娘先来填填肚子吧!”
满桌的美食,幼安不由得食指大动。
动了筷子没多久,楼下便传来一阵儿吵嚷声,两人看过去,也是一群宦官打扮的人,幼安眼尖,竟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她下意识地想要打声招呼,抬手恍然察觉到此刻情势不对,不仅收了手,甚至还匆匆背过身,深怕被人发现自己。
她一脸后怕对着孟春指指楼下。
孟春也疑惑他们怎么在这个时辰出来:“娘娘是印绶监的几个掌印掌事,您放心,没人敢闯进来。”
安青云环视四周,从楼上窗栏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定睛一看,人却消失了,回想那道身影似乎穿着宦官的袍子,他皱起俊秀的眉头,只当自己眼花了。
*
幼安只有慌了一阵儿,想想有周津延在,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她吃了半饱,慢下来,一边观赏跳舞,一边吃着小点心,很是悠闲自在,就是身旁的炉子上时不时传来阵阵扑鼻的清酒香。
掌柜以为他们两个宦官出宫必要喝一杯的,便上了酒。
孟春这会儿出门探查情况去了,只留幼安和几个保护安全的番子在。
幼安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一眼,有些馋了,想尝尝又不敢,因着心疾的原因,她还没有喝过酒呢!
淡淡的香味,很是诱人,幼安想,她或许知道有些人为什么喜欢喝酒了。
幼安咽了咽口水,嘬一口手里的清茶,假装不在意地挪开目光。
楼下舞姬早已经退场,换了唱小曲儿的歌姬。
幼安听了一会儿有些无聊,终于忍不住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温热清酒,两三口的量,幼安觉得她可以。
鼻尖微动,嗅了嗅,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黛眉蹙起,砸吧小嘴儿,品味这滋味儿,青涩中带着一丝甘甜,是她喜欢的味儿!
印绶监的宦官们今日出宫前往定西候府收取铁券。
“定西侯府绝了嗣,只留个老管家守着铁券不放,定西侯生前也是个功臣,老管家也算个忠仆,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劝动,耽误了午膳,这会儿填个肚子就回宫了。”印绶监掌印喝完面汤,对着孟春说道。
“宫里还有几封要发往边疆的诰敕,我们就先走了。”
孟春笑着摆手。
掌印指指安青云:“这小子下午不用上值,留下陪您说说话。”
安青云看着孟春,心头微紧。
孟春笑眯眯地拍着掌印的肩膀送他们下楼,柜台后的钱大壮看着他们:“几位公公好走。”
孟春看着钱大壮发光的眼睛,隐约预测到要坏事儿,果然下一刻钱大壮嚷道:“怎么不见周公公的身影。”
“督公也在?”那掌印惊讶地回头看孟春。
钱大壮火上浇油地说:“是小周公公,督公的干儿子。”
孟春瞪了钱大壮一眼,推搡着他的后背出门:“快走吧!”
掌印正嘀咕着小周公公是何人,来不及开口问一声,就被孟春赶上马车,拍拍马屁股赶走了。
孟春站在门口,擦擦冷汗,叹了一声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正嘀咕着,又看见一辆马车驶来,在不远处停稳,披着鹤氅的纪忱走下马车,他咬碎了牙,暗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转身进屋,略带深意地看了眼还在堂中的安青云,疾步上了楼梯。
回到包厢,看着面颊红润的幼安,闻着酒香,孟春气都没喘匀,傻眼了:“娘娘您饮酒了?”
幼安目光敞亮,不见醉意,靠着椅背听着小曲儿,偏头不满地说:“就喝了一杯半,你放心,我没事儿!你瞧瞧我现在喝的是茶。”
她自己有数呢!
孟春摆手,得了,他看今儿是不能好过了。
怕她有什么不好,孟春嘱咐门口的番子去厨房交代煮碗醒酒汤来。
孟春正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她,纪忱过来了,私心是想说的,但又怕周津延有什么谋划,纠结之时,幼安就已经瞧见跨进门槛的纪忱。
她手中茶杯摔在膝上,茶水洒满膝头,杯子跟着她的动作滚到地面,她手指颤抖地攥着栏杆,满眼震惊,慢慢的眼眶中蓄满泪珠,哽咽住了,突然转头捏着袍子,就要往下跑。
孟春功夫在身,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您冷静!”
幼安含着眼泪看他,小身板都在轻颤,整个人都呈兴奋状态。
孟春劝道:“您现在这般模样见纪大人,您该如何解释,再者让您出宫游玩督公可是担着风险。”
一碰冷水泼下,幼安愣怔地看着他,豆大的眼泪滚落,她来不及擦拭,小声说:“我让我哥哥谁都不告诉,不会连累督公。“”
孟春歉疚地笑着,不为所动。
幼安僵持地看了他一会儿,肩膀耷拉下来,抖着小手擦擦眼泪,哀求地说:“那我不下去了,我就在这儿看看!”
“可以吗?”
“您别出声。”孟春叹气说。
幼安点点头,担心错过她哥哥的身影,飞快地跑到窗边,躲在窗栏后头,眼睛眨也不眨的死盯着大堂,终于看清了纪忱的模样。
真是的她哥哥。
她哥哥都瘦了!
安青云侧身不经意扫过那扇窗户,捏紧手掌,恭敬地请纪忱去往他定好的包厢,他心中也很意外。
纪忱看他:“伤好了?”
“多谢公子关心,已经好了有些时日了。”安青云低声说。
纪忱颔首,不再过问,拐过楼梯的弯道,脚步微顿,蓦然回头抬眸朝上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的窗栏映入眼帘,他眉心微蹙。
“公子这边!”安青云开口。
纪忱面色沉凝,收回目光。
那边印绶监的掌印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恰好看到了坐在肩舆之上的周津延,忙小跑过去请安。
周津延冷淡地点点头。
那掌印讨好地说:“督公是要出宫。”
“嗯。”周津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某人怕是已经玩疯了,不知归家了。
“刚还在弘香坊见到孟春公公和小周公公,督公也是要赶过去吧?”掌印有意套近乎,“卑职和小周公公聊了几句,还是督公有眼光,小周公公真有您当年的风范,不过这都仰仗您的教导。”
“小周公公?”周津延手指在扶手上疑惑地敲了敲。
掌印笑着应是。
*****
太阳西斜,寒风在长街中肆意串行,周津延坐在高抬的肩舆之上,深吸一口气,凤目中一片死寂。
冷笑两声。
一个,两个,真是出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幼安:嗨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就这样了!(摊摊手,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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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纪忱将手中的卷宗交给安青云:“襄王案牵连甚广, 抄家流放数百户人家,分布于惠州,黔州, 崖州等多个州县。此次新帝登基大赦,这是与此案有关的人员名单和他们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