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为难陆大侠了,他看起来好苦恼哦。
虽然他这样也很可爱……不过为了这种事情苦恼也太没必要了!
她摆摆手道:“算啦,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以后……嗯,总会知道的!”
花焰想再回去看看,却发现陆承杀拉住了她的衣角,他黑眸沉沉,望着她时,有一丝不甘心,显得很别扭,花焰从来没在陆承杀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一时十分惊奇。
陆大侠到底还有多少样子是她不知道的!
花焰莫名有种心都软了的感觉,她心想算了算了,开口道:“告白呢其实就是……”
不想,她还未说完,便被陆承杀打断,他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凡我所言,绝无欺瞒。”他定定望着她,目光纯粹,声线清越中透出一丝紧张。
他在认真回答。
但这话听进花焰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她怦然心悸了一阵,原本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陆承杀见她不答,只觉得是自己的答案有问题,又轻声道:“我……说错了么?”
花焰脸都红了。
“没、没……”她含糊道,“没什么太大问题……”
有问题啊,不是这么说的!
但是,她喜欢。
陆承杀也松了口气,他松开手,发现她脸红了,有些不明所以。
花焰不由又叮嘱道:“这个词也不能随便乱用的……”
陆承杀领会道:“和‘想娶你’一样?”
他不提还好,一提花焰只觉得脸更红了,她现在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当时不解释了,直接答应下来算了――还是不行,她总不能仗着陆大侠不懂就骗婚!
花焰道:“陆大侠……”
陆承杀道:“嗯?”
花焰小声道:“你能不能……学得再快一点啊。”
“!”陆承杀似乎惊了一瞬,随后他用力点了一下头,道:“好。”
***
之后花焰又在周围转了转,其实最好的确认办法是直接去问羽曳,但她着实不太想再见他,尤其是身边还有陆大侠的时候。
最后她决定偷偷再潜进念衣院中看看,他现在不在院内,那里空置无人。
虽然擅入他人房间不太好,但花焰自我安慰反正她已经来过一次了,而且念衣说不准就是陆承杀亲爹,这么想着,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
上次来是在找人,所以大都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没有细看内容。
桌上的手稿还散乱放在那里,写着眼花缭乱的药名,另外还有几本医书。
放药的架子上也堆了琳琅满目的医书,花焰一本本扫过来,发现许多医书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孤本,顿时一阵心动――等陆承杀认了爹以后,她能不能找念衣借几本誊抄一下啊!
扫到其中一本的时候,花焰略有些惊讶。
其他的医书再珍贵也不过是随意摆放,而这本不止外面包了一层锦缎织就的书衣,还郑重地放在了一个檀木盒子里,显得很是珍稀。
她在心里默道了一声抱歉,轻手轻脚小心打开。
这是一本笔者亲手绘制的百草图鉴,因为时间久远,纸张有些泛黄,但掩盖不了画面上精致细腻的笔触,寥寥数笔,跃然纸上,连植株在风中颤颤巍巍的模样都很鲜活,旁边用蝇头小楷写了注解,字迹娟秀含蓄,应是个女子。
从小学医学毒,花焰也见过不少医师绘制的图鉴,大都十分潦草,她娘也跟她抱怨,好多根本画的不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栩栩如生的图册。
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这么被念衣珍而重之的收藏吧。
她又轻轻翻到扉页,想知道画册作者,就看见扉页上依然是那个娟秀的字迹,写着“赠江念”,署名是“怀衣”。
花焰人都懵了,这到底谁对谁啊!
江念是谁,怀衣又是谁!
好在她脑子转得飞快,她扯了扯陆承杀的衣袖道:“你见过你娘的字迹吗?你看这个像吗?”
陆承杀也很莫名,看了一眼道:“不清楚……为什么提到我娘?”
花焰也很莫名:“我们不是怀疑念衣是你爹吗?”
陆承杀:“……???”
花焰更莫名:“你怎么一脸惊讶,我们不是还聊过?”
陆承杀有些失声道:“什么时候?”
花焰道:“就昨晚啊!”
陆承杀只当还是自己领会能力的问题,默默道:“……那他是么?”
“我不是正在查嘛。对了,你娘有没有小名什么之类的……”花焰指着扉页的字迹给他看,“……或者你觉得这个字迹能从‘怀衣’看成‘怀仙’吗?”
陆承杀又摇头道:“不清楚。”
花焰气馁。
她把这本百草图鉴重新放好,又找了找,才发现一些蹊跷,念衣的藏书都有留名或印鉴,但往往只有一个“念”字,她不由猜测,念衣的原名或许正是那个江念,而“衣”应该来源于那个叫怀衣的女子,怀衣会是他的妻子吗?
以改名的方式来怀念她,应当很深情才对,那为什么又……
很快,花焰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她发现陆承杀在认真看着什么,她凑近一看才发现是封书信,念衣书案下面的抽屉有大量往来书信,花焰粗略翻过,几乎都是生意往来,或是各门派的掌门师叔前来求诊等等。
陆承杀手里这封却不一样,字迹娟秀而随意,花焰定睛一看,底下署名居然写着“怀衣。”
花焰立刻道:“你哪找到的啊!”
陆承杀指了指抽屉。
花焰才发现抽屉里面还有个小夹层,掩藏在下面,不甚起眼。
陆大侠还挺聪明的嘛!
想着,她忽然有点担心,不会万一翻出跟谢应弦的书信之类的吧!
当然,很快花焰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杞人忧天,谢应弦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夹层里寥寥数封,全是怀衣写给江念的。
文字如水般温柔,说的是她今日诊疗时的见闻,只是末尾总有两句情意绵绵。
“……福婆身子已略好衣不日便归镇中虽小人具善良可亲待我极好原盼多留终究念你另寻得几味新药当可一试秋来转凉万望珍重吾心忧虑思之念之……”
花焰跟着陆承杀看了几封,看得有些难过。
陆承杀把信放回去,也仿佛若有所感,问花焰道:“她是……?”
花焰道:“不知道是不是你娘,但……总归应该是念衣的妻子吧。”
陆承杀又道:“……已经死了吗?”
花焰点头:“应该是……”
她说完,气氛莫名有些沉闷,就书信来看,这个叫怀衣的女子应当很喜欢江念,或者说念衣,只是到底天人永隔了。
她和陆大侠也会分开吗?
花焰忽然想起了谢应弦和她所说的,既然喜欢,就抓紧点时间。
她深呼吸了一下,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察觉到有人正从院外走进来,陆承杀也发现了,问她道:“走么?”
花焰想了想,道:“不用啦……”
***
念衣甫一走进屋,便看见了自己房里的两个人。
花焰双手合十,不好意思道:“抱歉不请自来了,因为实在好奇一些事情,问完我马上就走!”
念衣的视线淡淡从两人身上扫过,他似乎很疲倦,气息压得很低,唇瓣没有血色,人也没有生气,长发柔顺垂在白衣上,几乎像一缕孤魂,听见花焰的话,他才仿佛回到尘世。
花焰见他没有赶人,连忙趁热打铁道:“其实我本来有点怀疑你是他爹……”她指了一下陆承杀。
念衣的眸子倏忽抬了一下,原本没什么情绪,终于浮出了一点清浅的波动,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毕竟是陆承杀的私事,花焰不知道能不能说,她看了一眼陆承杀。
不料,陆承杀也有点好奇地看着她。
花焰挠了挠头,略带尴尬地硬着头皮道:“因为年纪合适,他娘也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又美又温柔又善良的女子,然后……他娘不在了,她爹也……其实是我觉得他爹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
她忽然好尴尬啊!
念衣笑了一下,那笑容很轻很浅,像衰败的田地里开出了一朵小白花,他缓缓轻声道:“我也很希望自己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可惜……”他笑容淡下去,“可惜我不配。”仿佛是怕花焰误会,他又摇了摇头,道,“我妻子与陆家并无任何关系。”
啊……还真的不是。
花焰有点遗憾,又有点不甘心道:“你的两个妻子都没关系吗?”
念衣忽然脸色微变,他道:“谁跟你说的?”他顿了顿,道:“是奚雾么?”
花焰点了点头。
念衣闭上双眼,猛咳了一阵,掏出药咽下,半晌他才缓过劲来,嘴角犹有一抹血色,花焰总觉得他比之前嗑的还要厉害,他擦干净血迹,脸色越发灰败。
花焰本以为他是肺痨,但此时鼻端飘过一丝奇怪又熟悉味道,她不由道:“你……是中毒了吗?”
念衣闻言,道:“没有。”
花焰压下心头疑虑,也觉得自己是想多了,慈心谷谷主怎么可能会中毒不解。
念衣终于又开口道:“关于我妻子的事,你很快会知道的。”
嗯???
这怎么就很快了!
***
傍晚时,花焰便知道是为什么了,念衣说明早会亲自给大家一个交代。
回去路上,她还有点遗憾:“可惜不是,要是真是你爹就好了。”
陆承杀不太理解她的遗憾,道:“是,又如何?”
花焰道:“这样就有人对你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