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柴宗训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真要整顿吏治,他一个帮手都没有。
慕容德丰、赵德昭这些人,无一不是因为父辈的战功而封官,与何辉韩豹等人并无二致。
柴宗训下决心要整顿的就是这些人,便是慕容德丰、赵德昭不反对,也不可能帮着他去整自己。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明朝的文官集团,柴宗训当年喊出口号,天下是故汉唐人的天下,不与士子共天下,与所有故汉唐人一起共天下。导致现在虽然朝中有不少科考官员,但并未形成气候。
可以说,柴宗训现在就是孤军奋战,所以他无比想要得到皇后符氏的帮助。
只要能完成他再造汉唐的梦想,政治联姻其实也可以接受。
对于那位未来的皇后来说,从她一出生,命运也就注定。享受了被人捧在手心,锦衣玉食的权力,就得尽为家族做贡献的义务。
目下暂且不能大张旗鼓的整顿,但韩豹是一定要收拾的,柴宗训下了一道圣旨驰递永安,命慕容德丰带着李处耘,何辉,韩豹一干人等到汴梁述职。
眼见皇上安全回到汴梁,慕容德丰便不再隐瞒,向荆南都督李处耘阐述苏轼就是皇帝的事实。
李处耘有点慌,此时史灵龙大闹德安法场的事情已经传开,还好碍于史昭远的面子,没有将他治罪,谁能知道这史灵龙是去救驾的?
还有荆南下属的一干州县,丑态已被皇帝全都知道,他这个都督难辞其咎。
“日新,看在当日我跟随齐王四处征战的份上,你一定要帮我。”李处耘恳求到。
慕容德丰不好说话,先前调兵救皇上,就被训斥不合制,但李处耘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也不能不帮:“叔父,且将韩豹一干人等押解进京再作打算吧。”
花了好几天时间筹划,目下只等着大婚,柴宗训闲下来又溜出了宫,靠着依稀的印象去寻燕云会馆。
好在没走冤枉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燕云会馆看上去是个很高档的酒楼,便跟现代的会所一般。
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知客出来问到:“公子,您是找人还是吃饭?”
柴宗训说到:“请问这里有一位符昭,符大小姐么?”
“公子可是苏轼苏东坡?”
“正是。”
“符大小姐有过交代,若是公子前来,小人直接带入就好。”
穿过燕云会馆正堂,迎面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两旁却是湖水。
绕过屏风,几间装饰华丽的院子映入眼帘,一下子便让柴宗训想起丰乐楼。
走到其中一间院子前,知客向院中侍女说到:“姐姐,烦请姐姐通报一声,苏公子来了。”
不一会儿侍女出来到:“有请苏公子。”
柴宗训兴冲冲的进门,厅里空无一人,透过白色流苏帐,依稀可见里间坐着一个人。
柴宗训可不管什么礼数,上前掀开流苏帐,只见符昭端坐妆台前,今天的她换了女装,一袭紫色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丝带约束,更显不盈一握。
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加以小麦的肤色,更显活力雍容。
“淫贼,看什么看。”符昭带着笑意啐到。
柴宗训不由自主的开口到:“真美。”
“肤浅。”符昭略得意的起身:“坐吧,找我什么事?”
柴宗训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是你说可以到燕云会馆找你么,所以我就来了。”
符昭并不回避柴宗训的眼神,大大方方在他面前坐下,却也不开口说话,俩人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末了,还是符昭忍不住开口到:“你这人,来了也不说话,而且这可是我的闺房,就这么擅闯。”
柴宗训挠挠头:“我没什么值得说的,反正坐在这里,我心里很平静,很舒坦。”
符昭说到:“我又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什么针织女红,只会打打杀杀,可是不让人平静,更不让人舒坦的。”
柴宗训不接话,只这么静静的看着。
正享受这难得时光的时候,却见燕云十三骑闯了进来:“将―军,不好了,夫人来了。”
“夫人?”符昭一惊,随即又恢复如常:“没事儿,夫人三从四德,是不会进燕云会馆的。”
“将―军,夫人为了你的婚事,不远千里来到汴梁,这燕云会馆,怕是拦她不住,还是先请苏公子出去吧,以免夫人误会。”
说到苏公子,符昭才有一丝慌乱:“夫人怎地来得如此之快?”
“为了你的婚事,夫人一直着急得睡不着觉,你刚进会馆,便有人传信回去,夫人马不停蹄便赶来了。”
正说着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大门猛的被推开,燕云十三骑急忙将柴宗训围在中间。
一群嬷嬷簇拥着一个美艳贵妇人鱼贯而入。
“娘。”符昭娇滴滴的叫了一声,上前抱住美妇人:“娘,你想死我了。”
美妇人板着脸冷冷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么?一声不吭竟然跑去荆南,若非闯下大祸,你都是不肯回来的吧。”
“娘,怎么会呢,”符昭讨好的笑到:“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美妇人冷冷的扫向燕云十三骑:“尔等身为昭儿的护卫,见她胡作非为却不思劝谏,更要罪加一等。”
燕云十三骑慌忙跪下:“婢子等护主不力,请夫人责罚。”
他们这一跪不要紧,刚好便露出了中间的柴宗训。
美妇人怒目圆睁,喝问到:“他是谁?怎地此处会有男人?”
符昭解释到:“娘,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请他来的。”
“昭儿,”美妇人眉头微皱:“你在家里胡作非为也就罢了,此处可是汴梁,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整个符家都得跟着待罪。”
美妇人转头扫了柴宗训一眼:“你便是苏轼?”
“伯母好。”柴宗训傻傻的跟了一句。
美妇人冷哼一声:“你是何人,竟也敢叫我伯母,来啊,拖出去乱棍打死。”
“娘,不可。”符昭急忙喝止。
“昭儿,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被一些不相干的人污了清誉,更何况此人毫无礼节,且擅闯女子闺房,分明就是死有余辜。”
几个嬷嬷上前架住柴宗训,门外也有护卫现出身形。
柴宗训平日里高高在上,也从未见过什么家长,一时之间忘了这可是讲封建礼教的时代。他急忙甩开嬷嬷:“夫人,小生方才摄于夫人的威严,一时忘了礼数,请夫人恕罪。”
美妇人根本不理会,只喝到:“还不动手,等着我亲自出手吗?”
几个嬷嬷推着柴宗训往外,侍卫就要接过。
“娘,”符昭娇喝到:“我就不能有个朋友么?”
“你一个女孩子家,要什么朋友?想想你的身份,这苏轼就是个来历不明的人,谁知道他接近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娘,这一路若非苏公子搭救照顾,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若你如此对待他,传了出去,天下人都会耻笑符家以怨报德。”
美妇人迟疑一下,转过头来说到:“那苏轼,我且问你,你家居何处?”
柴宗训像面对丈母娘那般低眉顺眼:“回夫人,小生汴梁人。”
“你父亲现在朝中居何职?”
“回夫人,小生父亲已仙逝。”
“那你现在朝中居何职?”
“回夫人,小生现充慕容德丰少师幕府。”
美妇人冷哼一声:“若是慕容家,倒与我符家相当,你不过是他的幕府,与昭儿的身份可谓天差地别。便是昭儿从小似男子那般长大,你也该掂量自己的身份。”
“娘,”符昭说到:“苏公子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先前不知道,不过现下柴宗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慕容家是齐王,身份相当的符家,自然是魏王符彦卿。
符昭的父亲已然离世,虽然没听说符彦卿自家有谁死了,但符彦卿可是有哥哥弟弟的,而且一样个个身世显赫,且故去不止一个。如此看来,符昭应该是太后的堂妹,按辈分,柴宗训应该叫姨。
“不知道正好,”美妇人说到:“苏公子,你与昭儿相识的事情,今后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不然我符家定不饶你。”
柴宗训此刻有些入戏,仿佛是吊丝遇见刻薄丈母娘,竟有些不知怎么应对。
“娘,”符昭心疼的看了他一眼:“我与苏公子清清白白,有何不可说?”
“你要知道将来的身份,容不得半点瑕疵,”美妇人说到。
“哼,”符昭说到:“那个人就好么?强占人妇,流连青楼伎馆,与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娘,你若心疼女儿,就别让女儿嫁给他。”
“此事为娘也做不得主。”
“那我去求爷爷。”
“求爷爷也没用,这是你姑姑定下的。”
“哼。”符昭气得一拍桌子。
“好了,”美妇人说到:“与我回大名待嫁吧,马车就在外面。”
“我不回去,”符昭说到:“我要嫁的人不是在汴梁么,何必让我从大名出嫁?”
“这是规矩,马上跟为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