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翡没应他这话，转头去看一旁的薄瑾修。
此时除了他们三个，周围再无其他声音，那些庄慕虞的爪牙也全都安静了。
和薄瑾修怀里睡着的司钟一样，一起入了梦乡。
南宫翡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并没有说多余安慰宽解的话，他们这样总在生死中历练的人，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换不回那些消失的生命。
几分钟之前，他差点死在南宫彦手里，薄瑾修也在那五六十个敌人的围攻下几近无法反抗。
可他们俩终究是不会死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就不会放弃拼命。
他在拼，薄瑾修也在拼，都是赌上最后一抹呼吸的拼。
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离开的司钟会再一次返回来。
司钟本来就受了重伤，之所以让他离开，也是因为他的伤根本就撑不了多久，更别说继续战斗了。
这样的司钟，开着车冲进了敌人的中心，然后引爆，连同他自己，和那么多人一起。
等到薄瑾修冲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将司钟烧焦的身体拖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最后一刻，他终于完成了兄弟们交给他的任务，终于给薄瑾修闯了一条安全的路出来。
他完成了使命，死而无憾。
司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
至死而忠。
他的牺牲，给薄瑾修换来了生机，也让南宫翡不必再分心而战。
这才终于打败了南宫彦，才有了此刻短暂的安详。
南宫彦无法理解他们这种死了一个手下就怆然悲哀的样子，他还对顾篱落去汇城的事情耿耿于怀。
见南宫翡不回答他的话，他费力的扭过头吼道：“南宫翡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为什么让她去？既然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你就没想到别的？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看你……”
“我怎么样？”
南宫翡冷眼扫过去，他眼中的忍耐让南宫彦住了声。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她？你们以为你们做的事情都是在为她好？”南宫翡冷笑道，“别忘了，陪在她身边五年的人是老子，我敢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
即使当着薄瑾修的面，他南宫翡也敢说这句话。
没有人比他更有说这句话的资格。
“你只关心她会不会有危险，而我更在意的却是她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南宫翡冷声道。
这两句话的意思有什么不同吗？
南宫彦怔了怔，他恍惚觉得两句话的意思是有着些微的差别的，但是他一时之间又想不到是什么。
南宫翡从口袋里掏掏掏，仅剩的两支烟也不知道什么断了。
他看一眼南宫彦，问：“有烟没？”
南宫彦又费力地伸向自己破了的裤子口袋，从里面掏出半盒烟来。
南宫翡点了两支，递给薄瑾修一支。
南宫彦：“我也要。”
南宫翡白他一眼，扔了一根过去。
“落落是个要强的人。”他吐出一口烟圈，淡淡出声，“其余以她的美貌和身材，但凡她肯稍微软弱那么一点，当初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都说长得太美的女人，大家总会因为她的颜值而忽略她的才华。
可到了顾篱落这里却是反了过来。
她的美貌，连商烟和皇甫嫣都比之不及。
可只要提到她，众人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总是她的性格和她的能力。
她成功的，让她自己这个人的特性，凌驾在了外在的皮囊之上。
“其实我最开始，也只是随手帮一把她而已，后来发现自己对她上了心，也想过就当养个金丝雀好好宠着就好了。”南宫翡为自己最初的想法感到好笑。
走到他这个阶层的人的，大概最开始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可顾篱落硬是一点点让他从一个不屑红尘情爱的浪荡公子，变成了别人口中的痴情骑士。
自那以后，他眼中心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人。
“她说过，如果不能向阳而生，那便坦然赴死。对她来说，忍受着那种失去珍宝的伤痛而苟活，远不及为之付出生命来的痛快。”南宫翡说罢，看一眼南宫彦道，“所以她必定会去汇城，这一点，谁也拦不住。”
南宫彦愕然。
“你想留住的，是她的命，而我想保住的，是她的灵魂。”南宫翡扔掉抽完的烟头，在地上按灭，一字一句道，“你也知道汇城有多危险，柒柒是她的女儿，你让她不要去，可有想过她心里会承受多大的压力吗？如果这一次柒柒回不来，那以后落落就算还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我见过那样的她，所以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有那样的经历。”
“不会回不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薄瑾修开口了，声音比之前更哑了几分，好像每说一个字，都混着血，刮着声带似的。
南宫翡和南宫彦都看向他。
薄瑾修将怀里的司钟放在地上，然后站起身道：“柒柒不会回不来，篱落也不会出意外，我会把她们母女安全的带回去。庄慕虞想要玩，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也是。”南宫翡笑了下，也站起身，低头看一眼还愣着的南宫彦道，“老弟，现在你可是俘虏，可别想着给你主子报信那一套，不然我可不会再留你性命了。”
南宫彦叹了口气道：“我就算想报信，也得能走能动才行啊。”
他这会儿都成半个废人了，还怎么报？
南宫翡对薄瑾修道：“现在，你跟我想的应该是同一件事吧？”
到了这个时候，也是该图穷匕见了。
庄慕虞让他们两个吃了这么大的闷亏，他们要是不还回去，那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薄瑾修打开耳麦，对着那头的司曜吩咐道：“让人过来，把司钟他们带回去好好安葬，另外告诉庄慕虞老窝那边的暗线，不用等了，现在就动手。”
“是。”司曜这一次没有任何疑问，直接应道。
其实早在薄瑾修他们差点死在包围圈里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干了。
司镜请缨道：“boss，江城这边，请让我带人清理。”
庄慕虞留在这边的暗桩他们都已经查清楚了，既然要动手，那既然是一个都不留。
“嗯。”薄瑾修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
对他来说，庄慕虞到底要如何对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对方在他的眼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
或早或晚，他都要让庄慕虞拿命来偿还司钟他们。
这边薄瑾修下达着命令，另一边南宫翡也对暗鹰说了同样的话。
指令下达完，南宫翡和薄瑾修对视一眼，不意外的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破釜沉舟。
“疯了，你们俩已经完全疯了！”
剩下听见了两人下达命令的南宫彦在那里嚷嚷：“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四大家族都会因为你们刚才的命令发生巨变的！”
“这不正是你主子期待的吗？”南宫翡讥笑道，“逼着我们一步步走到这里的，不正是他庄慕虞？怎么，只允许他发疯，不允许我们用同等的疯狂反击回去？”
南宫彦：“……”
无法反驳，这一局确实是庄慕虞先挑起来的。
可是事情真的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南宫彦想问，可是看到南宫翡和薄瑾修脸上的表情，他又觉得好像不需要再问了。
动了顾篱落和顾柒柒，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最严重的情况了。
庄慕虞可能只是想要顾篱落或者顾柒柒其中一个当做挡箭牌，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举动会逼得薄瑾修和南宫翡同时疯狂反击。
或许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更多，比如没有想到顾篱落会去汇城，没有想到一个南宫彦加上数百手下的包围，竟依然让薄瑾修和南宫翡活了下来。
“接下来，也该转场，换我们上了。”南宫翡勾唇道。
耳麦中，司曜那边道：“boss，之前绕路的弟兄们已经到达附近，你们往南走，最多十分钟就能汇合了。”
“嗯，告诉阿图，让他做好准备。”薄瑾修说罢，对南宫翡道，“走吧，车到了。”
南宫翡眉头微挑，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之前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是吧？所以安排了人手分三路走。这样算下来，就算我不来，你只要再撑一会儿，你那些人就会赶到了。”
亏他以为薄瑾修陷入了危险，如今看来人家早就算好了所有的可能。
险是险了点，但并非没有胜算。
薄瑾修看他：“我是算了所有的可能，也做了几手准备，可是总有意外的时候。”
他说的是司钟，南宫翡了然。
薄瑾修又道：“如果不是你赶过来，我未必撑得到他们到来。”
毕竟还有个南宫彦，薄瑾修就算能从庄慕虞的爪牙中逃出生天，也没有能力和体力再应付一个南宫彦。
“所以我还是救了你一命嘛。”南宫翡高兴了，能让薄瑾修欠他一命，这种感觉真是爽。
薄瑾修点头：“是，我欠你一命，除了篱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你。”
南宫翡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哼道：“那算了，除了落落，你有的老子什么没有？”
果然他还是讨厌姓薄的，一想到自己费半条命来救了这么一个情敌，心里那点高兴瞬间又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