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热水间,桃青正好打了一盆温水,她在水盆里照了一眼,看到自己沾满血污的脸,登时吓了一大跳。
刚才景仲一直抱着她回来,身上好像也沾了不少血。他一向好洁净,喜欢一丝不苟的整洁。
这会儿被她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她越想越懊恼,将双手放进盆里,反复搓洗双手,桃青拧了帕子把她下颌和脖子周围的血渍擦净。最后又换了身衣裳,才端着温水出去。
景仲面色铁青地洗完手,画溪刚要服侍他进内殿更衣,温青站在殿外禀报说虞碌过来了。
“让他进来。”
柔丹最好的大夫就是虞碌,他一向只给景仲看诊。忽然被传过来,他还以为景仲出了什么事,跑得极快,鬓边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看看她的脸,不许留疤。”景仲懒散开口,顿了下,又补了句:“要是留了疤,孤就打断你的腿。”
虞碌:“……”
画溪惊讶地望了景仲一眼。
虞碌用锦帕隔着手,查看她的伤口。虞碌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眉心聚了散散了聚,看得桃青在一旁心急如焚:“先生,这伤到底如何?王后打小身子就弱,今日失血太多,会不会有影响?”
景仲从内殿换了衣服出来,听了桃青的话,转了转袖腕,又扫了眼瘦秧子一样缩在床边的画溪,说:“再开副滋补的方子。”
虞碌应了声,又道:“王后身子弱,稍加调理倒也不麻烦。只是伤她的柳叶刀,刃太长,伤口太深,王后的体质又太过特殊,恐怕普通的法子不容易祛除瘢痕。王后冬日是否容易手脚生凉?”
景仲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想起她那时冰凉的膝盖。岂止是生凉,和冰块没有差别。
画溪愣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王后体质寒凉,容易留疤。最好可以运针,结合火罐,连续七天,驱除王后体内寒气。方是治本之策。”
画溪小脸“唰”一下就白了:“什么?”
“王后不用担心。”虞碌似已看穿她的顾虑,笑着说:“运针和火罐不疼,不过蚁虫啃噬而已。”
画溪听到运针,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记忆深处的痛苦再度袭来,她牙齿都在颤抖。
“针和竹罐留下。”景仲道。
虞碌小心翼翼瞥了眼景仲的神色,见他脸绷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偏偏就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多年来跟随景仲的经验告诉他,今天景仲十分不悦,手指一点就要杀人的不悦。
他忙从医药箱里翻出银针和火罐,交代需要灸治的穴位后,劫后余生般匆匆告退。
虞碌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三个人。景仲的目光挪到桃青身上,她站在画溪身旁,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安慰她,一对上景仲冷冷的眼神,她就虚了,福了福身说:“奴婢先去给王后熬药。”
画溪坐在床沿,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景仲拿起虞碌留在案上的银针,取来烈酒,对着烛光把银针一一泡过。
他对着烛火擦银针的剪影让画溪呼吸都凝滞起来,腰都不自觉挺了起来,身子僵硬得像块木头。
很快,银针都用烈酒泡过了,他端着一大堆东西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画溪,惜字如金吐了三个字:“脱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了各位小可爱们。
因为最近闹肺炎,我们单位从腊月二十八就忙着加班,到处做宣传预防疫情扩散工作,每天不是在劝返从城里回村的父老乡亲,就是在去劝返父老乡亲的路上,或者举着高音喇叭挨个麻将馆疏散人员的路上,忙得飞起来,所以断更了许久,真的很抱歉啦。等过段时间休假的同志们回来了,就可以正常更新了。请小可爱们谅解!
来一句迟到的新年快乐,希望你们在新的一年事事顺利,所得皆所愿。
最后,为了大家的安全,小可爱们最近最好还是在家里宅着,出门必戴口罩,少聚餐,勤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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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画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还想再说什么,景仲不紧不慢地开口:“不怕留疤了?”
擦过药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画溪忍得双眼水泽盈盈,看了他一下, 迅速低下头, 抿了抿唇, 不敢再说什么。
不就是扎针嘛,反正……反正又不会死人的。
她长长吸了一口气, 慢腾腾解开衣裳, 除去外套和中衣,身上只剩一件聊胜于无的亵衣,水红的系带亵衣仅以颈后和背后两根带子相连。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 闪烁着美玉的光泽。亵衣款式简单, 只有胸前绣了几朵小小的桃花。
景仲扫了她一眼, 舌尖无意识地在上颚舔了舔。
随着衣衫褪去,露出女子姣好的曲线,这豆芽菜虽然瘦不拉几的, 薄薄的亵衣包裹下的身体却凹凸有致, 倒和他想象中的一马平川大相径庭。
感受到景仲直白火热的目光, 画溪脸色顿时绯红,耳尖迅速染成狐狸红,眼神中带了几分羞赧,解衣带的手指也忍不住轻轻颤抖。
小动作一点不落落入景仲眼里,他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问:“怕什么?你有的孤也有。”
言毕,还漫不经心点评了句:“孤不见得比不过你。”
眼神若有似无瞥向亵衣上鼓鼓囊囊的小桃花。
画溪双手不自在地虚环在胸前, 脸越发红得厉害。景仲常年练武,身体本就比她健硕,胸肌确实发达……但……
她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自己应该没有他说的那么差吧……
“不服气?”景仲注意到了她低头的动作,眉毛一挑,说:“不服就比比?”
画溪点头如捣蒜:“服!王上最厉害了。”
“少废话,老实躺上去。”景仲把被子扯开,拿起银针对着光看了又看。
画溪犹豫了下,没动。直到景仲回过眼,她这才僵直地身子把头埋进枕里,露出光洁莹白的肌肤。
景仲靠近,坐在床沿。
感受到景仲就在身旁,他的影子投下来,头顶一片昏昏暗暗。画溪忍不住牙齿颤抖,与生俱来的恐惧感铺天盖袭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密密麻麻的针,老太监尖锐沙哑的叫喊……藏在记忆深处被她刻意遗忘的恐惧来得密密麻麻……
这里不是大邯皇宫,身旁的人也不是皇后。
她压抑住自己的呼吸,不断吸气呼气,强迫自己放松。
景仲拈针靠近,俯下身正要往她背上运针,发现她雪白的背部上起了许多细小的鸡皮疙瘩,身子也不住颤抖。
他慢慢矮下身子,将头凑在她脸侧。
她眼唇紧闭,眼睛湿了,睫毛一根根黏在一起,随着眼球颤着。脸色苍白如纸,半点血色也无。赫然被吓破了胆。
蠢东西不仅蠢,胆子还小。
看着她这副抖如鹌鹑的小可怜模样,景仲顿时没了运针的兴致,伸手拨了拨她颤着的睫毛。
画溪下意识地睁开眼,对上景仲探究的目光。她紧巴巴地捏着枕巾,柔声开口:“王上?”
景仲没说话,他把银针往案几上一扔,踹了踹画溪的小腿:“睡进去。”
画溪不明所以,忙翻身坐起,慢腾腾挪到床里侧,抖开被子。
景仲吹灭殿里的灯,默默躺到床上。
画溪心中忐忑,不知自己哪里又惹到了他,好半天,她才试探性开口:“王上,你怎么不给我运针了呀?”
“累。”景仲惜字如金,一个字打发了她。
画溪抿起唇,心里又是窃喜又是担心,良久才喃喃自语:“要是留疤了不好看怎么办?”
景仲随口说:“你不留疤就很好看?”
画溪被噎住,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垂死挣扎挤出几个字:“总比留了好看。”
景仲不以为意地“切”了声。
良久,他才回了句:“明天孤让虞碌给你另开方子。”
“真的吗?”画溪猛地侧过身,压着的头发飞起来,扫过景仲的脸颊。
景仲烦躁地抹了把脸:“蠢东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过分?”
“对不起。”画溪眼睑垂了下去:“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王上明天真的会让虞碌大夫给我开药吗?”
景仲纳闷:“难道孤还对你撒谎?”
画溪心想,还真是的。他一直说要把自己拿去做成人皮灯笼,可还是数次帮助自己。即便他有他的原因,但到底还是帮了。
她漂亮的眼睛慢慢弯起来,眼睛里闪着星子般璀璨的光芒。
“好。”
景仲阖着眼,却也听到了她声音里的欣喜。
“可是虞碌大夫说我体质不好,不容易祛除疤痕。”画溪心有隐忧。
于是景仲慢悠悠地说:“治不好就打断他的腿。”
若是以前听到这种话,画溪保准要吓死了。但现在她早就习惯了。
景仲要杀谁从来都不会事先通知,他的剑会在别人始料不及的时候落在他的脖子上。每次他口口声声要杀谁,那人保准会没事的。
“谢谢你。”画溪弯着眼睛,乖巧地看向景仲,声音甜丝丝,软乎乎的:“王上。”
景仲心中忽的一软,猫儿抓了一下似的。
他烦躁地把被子往上扯了两分,盖住她聒噪的嘴,脸上不大高兴了,说:“睡了。”
画溪不知道景仲为什么突然就恹恹的,不敢去触他的眉头,“哦”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在黑暗里扑闪着眨了几下,然后轻轻阖上。
景仲的目光落在画溪偏在一侧的雪颈,洗洗白白的脖子,他后槽牙轻磨,忍下了咬一口的冲动。
画溪没睡着。
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又是欣喜。
欣喜的是今日不必运针了,担心伤口留疤,虞碌治不好,害怕惹景仲不喜,被做成灯笼。
她听说剥人皮的时候只需在脚踝处划一条小口子,然后从伤口往里面灌水银。这样,就能剥出一张鲜活完整的人皮。皮剥下来的时候,人甚至还是活的。
这样想着,伤口处也莫名隐隐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