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允没有因为他们的关系盲目答应跳槽,对于这一点傅沉之是欣赏的。
不过既然答应考虑,那对傅沉之来说便不是没有可能,他愿意用时间来证明,她跳槽离开绝对是明智选择。
傅沉之看着她,“走了。”
顾千允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用,缓缓起身,两人一起往外走,傅沉之问,“你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
顾千允觉得很累,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再加上一整天也就中午的时候匆匆吃了几口饭,中途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刚才又哭得那么厉害,情绪失控,当所有情绪都压下去之后,四肢酸软无力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连腰都没办法像以往那样挺直,肩膀耷拉着。
在医院门口,下阶梯的时候,顾千允的小腿一抖,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前栽去,她预计到自己会摔得很惨,可是她无力扭转结局,所以她几乎要认命了。
傅沉之一直在不着痕迹的关注着她的状态,所以当她发生意外的时候,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一个侧身迈到她的身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本来想等她站稳,可她身体软绵绵,仿佛只要他松手,她就会立刻摊在地上一样。
顾千允低垂着脑袋,久久未抬头,傅沉之垂眸看着她的头顶,轻轻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顾千允的脑袋抵在他的胸口处,手臂无力垂下,她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就脆弱不堪。
眼前先浮现出琴姐下午工作忙碌的模样,然后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最后是救护车上,医生奋力抢救,琴姐也想活下去的画面,因为她看见琴姐一直努力想要睁开的眼睛,手指在动,琴姐知道自己不可以死,不,应该说是她不敢死,因为她要养家,她是全家的希望。
顾千允其实不想那么丧,想打起精神,因为她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一个先来,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可她又想要放纵一次,任性一次。
傅沉之知道今天的事对她来说打击有点大,没有多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抱着她。
而他这个纵容的举动猛然戳中顾千允原本就快要崩溃的心,一瞬间,已经止住的泪哗啦啦的又往下砸。
医院门口最不缺的便是人流量,他们一上一下的站在阶梯上,而她虽然没有哭出声,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悲伤气息,再加上傅沉之本就出色的外表,自然引人侧目。
顾千允是要面子的人,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如此,可现在傅沉之的怀抱就像一睹城墙,挡住了那些打量好奇的目光,让她可以暂时躲起来,
傅沉之打从出生就没在公众场合如此安抚过别人,所以他会有点别扭,但因为他过硬的心理素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顾千允像鸵鸟一样缩在他的怀中,傅沉之眼底浮现心疼,他本事再大也没法儿让她今晚死去的同事死而复生,现在唯一可以为她做的就是站在这里抱着她。
一抹身影从医院里面走出来,刚准备下阶梯就看见抱在一起的男女,步伐一顿。
傅沉之察觉瞩目,掀起眼眸恰好对上刘彦池的目光,两人对视了几秒,刘彦池主动开口,“沉哥,这是怎么了?”
刘彦池没有一直盯着他怀里的人看,因为他知道顾千允。
不过他有点疑惑发生什么事了,竟把她给惹哭了?
顾千允虽然在哭,但对周围还是敏锐的,听到刘彦池的声音,她不可能还藏着,慢慢抬头,泪眼朦胧的看过去,刘彦池跟她对视一秒就别开了,脸上的表情并无异常,就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一样。
顾千允只是抬起了头,但身上的重量还是压在傅沉之身上的,脑子像被抽走了思想,控制不了身体。
傅沉之见她睫毛润湿,脸上满是泪痕,一手撑着她,又从兜里掏出纸来,像对待小孩子一样,顾千允见刘彦池就在旁边,到底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终于往后退了一步,闷声道,“把纸给我吧。”
在顾千允侧身擦拭泪痕的时候,傅沉之偏头问他,“你来医院干什么?”
“有个朋友住院了,过来看看,你们呢?”
“她同事有点事……”
傅沉之欲言又止,但刘彦池大概明白,思索了一下主动说道,“饿不饿?我请你们吃饭。”
傅沉之应答,“好啊,我跟她刚准备去个地方吃饭。”
见顾千允整理好自己,刘彦池率先迈步,“走吧,我带路。”
刘彦池是开车来的,他上了自己的车,顾千允则跟傅沉之上了他的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突然问,“刘彦池看到我抱着你,他怎么都不惊讶?”
傅沉之启动车子之前,掀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可惊讶的,该说的都跟他说了。”
从刘彦池的反应可以看出,他从梁程那儿已经得到了一些答案。
“什么时候说的?”
顾千允红彤彤的眼眸微瞪。
傅沉之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面不改色的道,“不该说?”
“不是,我只是感觉你好像不太希望旁人知道……”
傅沉之微微蹙眉,“不要乱揣测别人的想法。”
他没有不想,只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他需要先解决。
顾千允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傅沉之怕她多想,强调了一遍,“我从来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顾千允,我从来不排斥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听见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顾千允眨了眨眼睛,轻轻出声,尾音拉长,“哦,是吗?”
傅沉之的眼底闪现无奈。
刘彦池带他们来了一家私房菜,门脸儿不大,装修低调,不过看起来干净整洁,他们要了一个小包间。
刘彦池把菜单递给傅沉之,“你们看喜欢吃什么?这里的菜我都吃过,还算不错,所以不用考虑我。”
顾千允已经饿过头了,没什么胃口,让傅沉之全权做主的模样。
傅沉之点了一些后把菜单递给服务生,沉声开口,“先上一份冰糖炖雪梨。”
“好的。”
顾千允哭了后觉得眼睛和脸都很干涩,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起身去洗手间。
小包间里只剩下傅沉之和刘彦池,一开始两人皆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傅沉之直言道,“想说什么就说。”
刘彦池也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人,见他主动便直爽的开口,“你会娶顾千允吗?”
傅沉之面色无异,身体往后一靠,“我看起来像玩玩而已吗?”
“那林随心怎么办?”
傅沉之掀起眼眸,“她跟顾千允不一样。”
刘彦池直言不讳,“不一样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喜欢顾千允,可你每年都专门去北京,要说林随心在你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应该不可能吧,可若是你的心里给别的女人留了空位,那怕只是一点点,对顾千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对于刘彦池知道他的行踪并不意外,在北京的时候,他本来也没刻意避讳熟人。
傅沉之语气如常,波澜不惊,“我过生日那晚,接到北京的电话,林随心自杀了,送到医院,她没有求生欲,危在旦夕。”
刘彦池知道林随心这个人,但是打的交道不多,只知道当年傅沉之遇难的时候是林随心救了他,并未为他废了一只手,也喜欢傅沉之很多年。
“所以你前面一直在北京陪着她,知道我跟顾千允去了香港,你又去了香港?难不成你两个都想要?”
傅沉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刘彦池,表情看不到一丝情绪,可莫名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力。
刘彦池直视回答,脸上有着一贯的固执,今日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约饭只是借口,他要问清楚,替自己替顾千允,那怕沉哥不高兴。
对峙了十来秒,傅沉之终于缓缓开口,“我每年去北京,只是想治好她的手,这是我欠她的,她的确跟我说过她喜欢我,但我已经明确拒绝了,因为我没有办法把感激当成爱情,我这次在北京待这么久,其一是想说服她好好的活着,其二也想告诉她,我跟顾千允在一起了。”
“在林随心的面前,我从来没有隐瞒过顾千允的存在,她一直都知道我爱的人是顾千允,这些年从未改变过。”
“谢谢你喜欢千允,可是在感情里,没有谦让这回事,那怕我一直当你是兄弟,而且就算以先来后到来说,你也比我迟了好多年。”
刘彦池有多了解傅沉之,就有多知道刚才那番话有多认真,原本他还期望着傅沉之对林随心有情,这样他或许还能有那么一点机会,可他说的那么坦诚,堂堂正正的回应。
傅沉之突然一笑,有种苦尽甘来的味道,他不紧不慢的又补充道,“我等这一天真的等太久了。”
刘彦池纳闷,“那你为什么不在大家的面前承认顾千允的身份?”
傅沉之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如果提前被你们遇到,我会顺其自然,不会隐瞒,但我也会找个机会重新正式的介绍她的身份,但在这之前,我要先把林随心这边的事情处理了,我不希望有人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