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爱情。
陆缨说道:“女儿就不扰父亲和公公登高雅兴了,女儿告辞。”
汪大夏:“属下告辞。”
两人走下邀月台,穿着蓬蓬裙和高底鞋下山比上山难多了,撑开的裙摆会遮住视线,陆缨笨拙的下山,汪大夏时不时伸手搀扶,以防她摔跤。
爱情真是能够改变一切,只穿男装的陆缨为了汪大夏,居然穿上了女装示人。
卫太监回到景王府后,将见到的一切告诉了景王,“……我们的死士还不能动汪大夏,以陆缨和汪大夏的关系,她必定一护到底。为了打老鼠伤了玉瓶,不值得。”
晋王还幻想着将来登基成为皇帝,把陆缨纳入后宫呢,这下幻想破灭了,陆缨和汪大夏居然是一对!
晋王目露讥讽之意,说道:“陆缨今年十八岁了吧,都是老姑娘了,还和比自己四岁的小白脸勾勾搭搭,真是臭不要脸。”
晋王根本不去想他都二十三岁了,还拿着望远镜偷窥平均年龄只有十四岁的秀女,他比秀女们大九岁呢。
内心龌龊的人看谁都是脏的,晋王说道:“陆缨这个豪放女必定已经将汪大夏收入裙下,我才不捡别的男人用过的女人。等将来我登上大宝,定叫陆缨汪大夏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卫太监劝道:“杀鸡焉用宰牛刀?王府豢养的死士不要用在汪大夏这种蝼蚁身上,以免打草惊蛇,还是除掉裕王要紧。”
于是乎,汪大夏以和陆缨的绯闻侥幸逃过了生死劫。
紫禁城,后宫。
后宫之主卢靖妃一夜之间倒台,被禁足承乾宫。嘉靖帝下旨,命文敬妃掌后宫大权。
文敬妃没有生育过子女,性格老实敦厚(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在宫里向来与世无争,卢靖妃当权时,她也没有凑上去讨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嘉靖帝用她,也正因她没有子女,无牵无挂,就不会有所偏袒护短。性子恬淡,就不会嫉妒刚刚得到盛宠的尚美人。
文敬妃不负期望,接到嘉靖帝给的凤印之后,立刻行动起来了,把毓德宫收拾出来,安排给尚美人居住,一应给挑最好的给尚美人送去,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可亲热了。
尚青岚初次承宠,海棠花娇嫩,禁不起狂风大浪的摧残,身体有些不适,就召了老熟人魏采薇给她看看。
魏采薇给她涂抹上清凉消肿的膏药,命要宫人去告诉彤史女官,至少三日之内,尚美人都不能侍寝,。三日之后,看尚美人恢复的情况待定。
尚青岚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上了药之后,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不住,就兴致勃勃拉着魏采薇逛起了自己的新居。
安顿好了皇帝的新宠。文敬妃开始安排储秀宫里的秀女,嘉靖帝的口谕,所有秀女都要留在宫廷。文敬妃先把受伤的九个秀女安排在翊坤宫,要宫廷女医和御医们一起会诊,好生治疗,然后和剩下三十九个秀女见面,态度和蔼可亲,嘘寒问暖,将每个人的相貌性格记在心里。
接下来要分配三十九个秀女,文敬妃不敢自专,特意向皇帝请示,两个亲王尚无子嗣,为子嗣计,得分几个送到亲王府里开枝散叶,绵延皇嗣。这是文敬妃作为庶母的责任。
嘉靖帝一听这个就来气,“景王就不必了,他即将去藩地就藩,要造福一方,带这么多女人作甚。”
文敬妃心里有了底,景王一个不给,那就多给裕王送几个,反正这次中选的秀女多。
选谁呢?
文敬妃看着秀女名单,受伤的九人肯定不能送,只能从健康的三十九人里挑选。
文敬妃回忆三十九个秀女的相貌,头一个在脑海里呈现的就是李九宝。李九宝的长相是最出挑的,气质娴雅端庄,给文敬妃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九宝还是尚美人的同屋,据宋嬷嬷说,两人感情很好,情同姐妹。
但文敬妃在宫廷摸爬滚打多年,深知后宫游戏规则。如今后宫尚美人独得皇上恩宠,粥少僧多,女人在争宠夺爱之下,是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谊的。
李九宝相貌如此出众,皇上图个新鲜,睡个一次两次,不会像尚美人那样盛宠,但是尚美人毕竟被分去了一些宠爱,心里定不快。
她们两个又是同屋,我若把李九宝留下,尚美人怕是要误会我嫉妒她,故意要李九宝分宠。
我初掌后宫大权,需要拉拢新宠尚美人,可不能一开始就树敌啊,万一尚美人在皇上那里吹枕头风,我岂不是要落得卢靖妃一样的下场?
所以,为了后宫安宁,李九宝必须送走。
于是,文敬妃把李九宝的名字写进了送往裕王府的名单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命运还是回到了上一世的起/点。
第126章 破戒
魏采薇得知李九宝要被送到裕王府的消息, 并不吃惊,尚青岚和李九宝兜兜转转,都走向了各自的归宿。
只不过尚青岚很快接受了她不能带着从宫里薅的“财富”一起出宫的事实, 把东西都赐给了亲爹, 然后逛起了自己的宫殿, 她的性格无论到了那里, 都会尽力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
但是李九宝不一样, 上一世李九宝进宫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到凶手, 给惨死的陈经纪复仇,但这一世, 李九宝进宫是为了离陈经纪近一些, 然而裕王府和紫禁城隔着好几条街, 且裕王被皇帝厌弃, 连进宫都不能, 李九宝就更没有机会了。
魏采薇知道李九宝这一刻很绝望,她去了储秀宫开导李九宝。
李九宝坐在临窗大炕上发呆,屋子里堆满了各种赏赐, 要她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
宋嬷嬷从一开始就看好李九宝,以为尚青岚会落选,没想到结果反过来, 落选的得了盛宠,仅仅封个美人,就拥有单独的宫殿, 成为一殿之主。
李九宝却要被送出紫禁城了,唉,真是没得天理。
宋嬷嬷正要安慰李九宝,魏采薇来了, 临窗大炕的炕几上放着熏香用的炉瓶三事,分别是香炉,香盒和香瓶。
魏采薇指着香炉说道:“这是紫禁城,香盒是裕王府。”她把香瓶里用来添加香料的铜火铲放进香炉里,“这是他。”
就是紫禁城里的陈经纪,他一直在司礼监内书堂刻苦读书,内书堂十天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如果被淘汰出局,就没有机会出人头地,只能在宫里干些粗活了。
且内书堂远在二十四监,离储秀宫远的很,隔着一道道宫墙,李九宝进宫一来,两人从未见过面。
被戳中了心思,李九宝猛地抬头看着魏采薇。
魏采薇将炉瓶的香箸放进象征裕王府的香盒里,“这是你。火铲和香箸分隔一方,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但是并不影响火铲和香箸互相守望。火铲三年学成之后会领差事,平步青云。香箸也会在三年之后助香盒到这里――”
魏采薇将香盒放在香炉上,火铲和香箸自然靠在了一起,“所以,希望一直都有。你有勇气偷了家里的户贴来报名参加选秀,想必未来的事情也难不倒你。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一步步往前走,才能从荆棘之地踏出一条路来。”
李九宝定定的看着香炉和香盒,然后将炉瓶三事摆回原位,将火铲和香箸放回瓶子里,“多谢魏大夫,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有裕王当了皇帝,她才能重回紫禁城。
当天,李九宝和八个秀女齐齐被送到了裕王府为侍妾。
李九宝相貌出众,毫不意外的当晚就得了裕王的宠。
紫禁城,西苑。
入夜,嘉靖帝例行打坐,却迟迟无法入定,脑子里全是昨夜在广寒宫的缠绵,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种欢愉了,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一口气封了九嫔,夜夜当新郎。
嘉靖帝心猿意马,索性不打坐了,吩咐道:“召尚美人伴驾。”
白天魏采薇已经派人告诉专门记录皇帝性/生活的彤史女官,尚美人三天都不能侍寝,彤史女官告诉了黄锦,黄锦连忙回话道:“尚美人身体不适,宫里的女医给她上了药,说三天之后再看看能够侍寝。”
嘉靖帝老脸一红,“哦,这样啊,那算了。”
过了一会,嘉靖帝满脑子还是尚青岚娇憨的样子,坐立不安,说道:“摆驾毓德宫,朕去看看她。”
“什么?”黄锦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嘉靖帝已经十九年没有踏入后宫半步了。
嘉靖帝说道:“朕要去看尚美人。”
黄锦怕嘉靖帝到了宫门口心惊胆战不敢进去,到时候不好下台,劝道:“西苑到毓德宫太远,又夜深雾重的,皇上要保重龙体啊。奴婢派人去接尚美人,只是来伴驾,不侍寝便是了。”
不能睡觉,拉拉小手,说说话还是没问题的。
嘉靖帝说道:“天色已晚,尚美人又有伤在身,不便远行,就让她歇着,朕去看她。”
昨晚刚刚破了十九年不留宿宫妃的规矩,今晚又要破十九年不踏入后宫的戒?
这个尚美人要火啊!
短暂的震惊之后,黄锦立刻命手下安排车驾和护卫,嘉靖帝想了想,又道:“尚美人喜欢烟花,带几箱烟花送过去。”
黄锦一一照办,嘉靖帝的御驾到了后宫,这下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十九年!宫妃们从少女熬成了老妇,多少宫妃十九年都没有见过皇帝,望眼欲穿,昔日横波目,今做流泪泉,等了十九年,流泪泉都干涸了。
快要入睡的宫妃们纷纷起床盛装打扮,期待与皇帝阔别十九年后,能够复宠。
然而打听消息的小内侍们回去告诉各自的主子,“皇上去了尚美人的毓德宫。”
不仅如此,毓德宫上头还升起了绚丽的烟花,断断续续放到半夜才消停。
是夜,嘉靖帝搂着尚美人单纯的只是睡觉,留宿在毓德宫,也是十九年来头一回在后宫里睡觉。
只是这一晚,除了嘉靖帝和尚美人,所有的宫妃都失眠了。
两天后,魏采薇复查尚青岚的伤,已经好了,魏采薇附耳过去,教了几个不容易受伤的法子,听得尚青岚脸红心跳,娇嗔道:“哎呀,魏大夫怎懂得这些,都把我教坏了。”
魏采薇说道:“民妇是个寡妇嘛,过来人,又是妇科圣手,当然懂得。床笫之事,女人本就比男人容易受伤,要保护好自己。”
尚青岚说道:“魏大夫一定很想念亡夫吧。”要不然魏大夫那来那么丰富的经验传授给她,想必以前魏大夫和亡夫一定琴瑟和谐,如鱼得水。
这下把魏采薇给问住了。
刚刚重生那会,她的确如此,几乎无时无刻的想着上辈子的死鬼老公汪公公,甚至会梦到和汪公公的各种玩法。
可是好像从积水潭那晚,她奋不顾身跳进湖水里救汪大夏,却反过来被汪大夏所救开始,无论是白天想、还是夜里做梦,汪公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汪大夏渐渐在她脑子里肆无忌惮的扩张开来,压倒了汪公公。
看着魏采薇发怔,尚青岚忙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提到魏大夫的伤心事。”
魏采薇说道:“哦,没事,与美人无关,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感慨而已。民妇进宫快一个月了,如今储秀宫的秀女各有归宿,美人身体也康复,民妇该出宫了。”
虽然分别才三天,魏采薇十分想见汪大夏,也不知道他一身伤恢复的如何、景王会不会打击报复他。
尚青岚脸色大变,“魏大夫要走?不行不行,李九宝去了裕王府,我在宫里就你一个熟人了,你要出宫,我怎么办?”
魏采薇说道:“皇上是美人的依靠,美人宫里的日子不会难过。何况民妇的名字还挂在司礼监,美人若需要,随时都可以征召民妇进宫。民妇觉得宋嬷嬷这个人不错,美人可以将她调入毓德宫。”
尚青岚有些犹豫,“可是宋嬷嬷一直嫌弃我吃得多、话还多、吐的多,给我取外号叫做尚三多。她不喜欢我,只喜欢李九宝,她来毓德宫伺候我,心里会不会不高兴?”
魏采薇说道:“怎么会?你如今是宠妃,独得皇上恩宠,许多人挤破头都进不来。宋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她明明不喜欢你、看不惯你,但是对待你和李九宝,她一直公平对待,凡是李九宝有的,你也有,从不会拿你的东西去贴李九宝。宫里的人大多都是势利眼,捧高踩低,像宋嬷嬷这样厚道的人不多了。”
尚青岚听从了魏采薇的建议,还送了魏采薇好多东西,什么缂丝衣料,大毛的袄裙,头面首饰,珍贵药材,东西多到一辆马车都装不下,宫里另外派了辆马车跟在后面,一直将魏采薇送到了甜水巷。
两个小内侍还贴心的将礼物搬到家里,魏采薇一一打赏了车夫和内侍。
快一个月了,家里蒙了一层灰,魏采薇打开门窗透气,用帕子包住头发,清理屋子,客堂香案上“亡夫汪二郎之灵”的灵牌前面摆放的供品月饼居然还没有坏,饼皮完好,只是比一个月前更硬了,成了石头月饼。
魏采薇收拾屋子累了,还用月饼砸了几个核桃吃。
魏采薇一边做清洁,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门口、尤其是后门的动静,她回家了汪大夏肯定会来找她的。
果然,在她扫楼梯的时候,后门传来敲门声。
魏采薇连忙放下扫帚,拿出荷包的里尚青岚送给她的西洋水银小镜子照着脸,发现下巴有些灰尘,擦干净了脸,才跑去后院开门,“汪――”
“汪千户?”不是汪大夏,是大夏他爹。
汪千户右手提着一个食盒,左手牵着小儿子汪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