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哈哈哈哈”笑出了声:“谢谢你!江江江江逾白!”
江逾白正经稳重地回答:“不客气,林林林林知夏。”
林知夏右手握着钢笔,左手拿起直尺,在课桌上轻轻敲着节拍。
她当场编了一首乐曲,还为这首曲子谱词:“江江江,江江江,我有一个同桌,他叫江逾白。他不怕老师的命令,还敢画画,作品精彩!祝他思如泉涌,祝他自由自在!我对他的下一部作品充满期待……”
她声音很小,唱得很轻。
晴朗天色下,她的眼中闪着光,眼底含着笑,而那轻松欢快的曲调正是最好的陪衬。
江逾白撕下一页草稿纸,奋笔疾书。
他记录了林知夏的谱曲,还补了两个音节。他一边写着五线谱,一边问她:“林知夏,你学过音乐吗?”
林知夏诚实地回答:“没有学过呀。”
“你为什么会作曲?”江逾白质问道。
林知夏歪头瞧他:“那样就算是作曲了吗?我瞎编的呀。”
她凑到他的附近:“哇,你正在写谱子。”
江逾白笔尖一顿。
机会来了。
林知夏果然没有学过音乐。
如她所言,刚才的曲子是她瞎编的。江逾白终于找到了林知夏的知识盲区!不枉他学了四年钢琴,每天练琴。他的勤奋和努力,铸就了今天的反败为胜。
江逾白按捺下激动的情绪,明知故问:“林知夏,你看得懂五线谱吗?”
只要林知夏回答一声:看不懂,江逾白就会立刻说:很简单,我教你。
江逾白和林知夏已经做了四个月的同桌。江逾白偶尔会梦到一个片段――林知夏在教室里向他诉苦:“这门课好难,我不懂。江逾白,拜托你了,你教一教我?”
每一次,梦中的江逾白都会乐于助人。
今天,梦境成真了。
江逾白一言不发,安静地等候林知夏的回复。
他知道,第一次承认“我什么都不懂”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对于林知夏这种智商174以上的天才而言,更不可能坦然地面对自己的不足。
下一秒钟,林知夏突然领悟:“我明白了,原来五线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前排的甘姝丽刚好回头,向林知夏借一瓶钢笔墨水。
林知夏把墨水瓶递给甘姝丽,兴致盎然地说:“好开心!今天我学到了五线谱!”
甘姝丽惊讶地问:“你怎么学的?”
林知夏拿起江逾白的草稿纸:“通过观察江逾白的手稿。”
江逾白的字迹非常潦草。他还用了一些只有他自己认识的符号。在甘姝丽看来,那个东西根本不是手稿,而是一张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甘姝丽感到窒息:“你……你这样都能学会吗?林知夏?”
林知夏沉浸在瞬间顿悟的快乐中,暂时没察觉甘姝丽和江逾白的复杂神色――尤其江逾白,他握着一支圆珠笔,手指越发僵硬。
他原本做好了要当“江老师”的心理准备……他准备无私地奉献详细且丰富的乐理知识。可惜林知夏根本没给他开口讲话的机会。
他将信将疑地问:“林知夏,你真能看懂?”
“以前我也见过五线谱,”林知夏解释道,“但我没有思考过。今天一想,我突然明白了。多亏了你,江逾白。”
江逾白并不想收获这份殊荣。
林知夏又对他说:“江逾白,你反应很快呀,你可以直接记谱子呢!我发现你好像也挺聪明的!”
虽然,到了今天,林知夏才正式夸赞起江逾白的智慧,甚至,她使用了“好像”这种虚拟语气词,江逾白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一点高兴。
和谐的同桌关系维持了一堂课。
第三节 课上课时,班主任吴老师抱着一沓成绩报告单,踏进了四年级(一)班的教室。
她向同学们宣布一个好消息:“上周的四年级摸底考试的结果出来了。我们班这次考得不错,年级最高分是林知夏。”
吴老师放下成绩报告单,看着林知夏:“不错啊,林知夏,又考了一次年级第一,为我们一班争光了。大家给她鼓掌!”
班长董孙奇带头鼓掌,全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次摸底考试,林知夏的语文、数学、英语都考了满分,英语作文得了个额外的附加分,大家要向她学习。”吴老师拍干净黑板擦,整个人特别从容平静。
班上所有同学都是类似的状态。他们面色如常,无悲无喜。他们经历了太多,早就麻木了。
班长董孙奇走上讲台,抱起一沓成绩报告单,分发给了各组的组长。组长们又将成绩单发到每一位同学的手中。
江逾白想起了他和林知夏的赌约。
当他拿到成绩单,他一眼看见自己的语文考了99,数学99,英语100,总分排名年级第二。
实验小学的每次考试,都会要求阅卷老师为每一位学生写下评语。
江逾白的成绩单上,语数外三科的阅卷老师都给了他中肯而简短的表扬。
他低头沉思,并把成绩单放在了桌面上。
林知夏立刻把她的成绩单摆到了江逾白的眼前。
“你看,”她对他说,“我的英语作文,得了5分的附加分。”
江逾白发现,阅卷老师给林知夏的评语……洋溢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热情,尤其是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不顾自己评卷人的庄重身份,还给林知夏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可爱的笑脸?
江逾白的评语上,就只有两行字,和一个冷淡的句号。
江逾白感到茫然。
他的家里有四名外教,以及一个英语教研小组。
他的英语和法语都很流利。
他为什么又输给了林知夏?
林知夏双手捧脸,侧过头,专注地看着江逾白。
她的眼神很单纯,还好心提醒他:“快点呀,江逾白,你快点叫我林老师。”
上周摸底考试之后,江逾白和林知夏打了一个赌,赌谁能做年级第一。输了的人,要管赢了的人叫老师,以示尊敬。
江逾白正在思考,为什么林知夏的英语作文能获得附加分。
他低声问:“林知夏,你的英语试卷写完了?你考试的时候,没有发呆吗?”
“当然写完啦,”林知夏诚实地告诉他,“考试开场几分钟,我就写完了。然后我才开始发呆的。”
江逾白没作声。
林知夏悄悄地开口:“这次英语考试,作文题目是描写校园环境。我除了描写环境,还即兴写了一首十四行诗。不过,说实话,我写得一般……”
英语十四行诗,就像中国的古诗一样,讲究音韵,讲究措词,历史悠久,格律十分严谨。
英国著名文学家莎士比亚、济慈、雪莱都给后世留下了许多优美的十四行诗,值得世间每一位热爱诗歌的读者反复品鉴。
江逾白真的没想到,林知夏竟然能即兴写出一首英文十四行诗。
无论她写得怎么样,她能在短时间内严格押韵,体现十四行诗的格律,她的语言运用能力就算是非常出色。
林知夏还在催促他:“江逾白,江逾白,你快点叫我林老师。”
江逾白摊开一本数学作业,盖在自己的脸上,闷声喊她:“林老师。”他只喊了这一声,死活不肯再讲一句话。
林知夏觉得他的反应非常好玩,他这个人也太有意思了!应该被记录在《人类观察日记》里!
她飞快地拿出笔记本,脑袋却有点晕,打过针的胳膊还有点疼。
吴老师对林知夏几乎采取“放任不管”的宽松自由政策。
可是,即便如此,林知夏也不敢在语文课上趴桌睡觉,那样会引起全班同学的注意。
她干脆靠近墙壁,侧头倚着窗户,像一只犯困的幼年期小猫。
她闭眼不到两分钟,江逾白说她:“林知夏,你的脸很红。”
林知夏迷迷糊糊地问:“有吗?”
江逾白递给她一只不锈钢水杯――那是他的杯子。他提醒她:“你可能正在发烧。”
林知夏双手握着杯子,额头贴紧了杯身,感知片刻,才说:“我的额头好烫,你的杯子好凉。”
她自言自语道:“没有温度计的时候,怎么估算体温呢?我有一个好办法,记录你的脉搏……每分钟跳多少下。脉搏跳得越快,体温升得越高。我……估计我现在的体温区间是37.6度到38.7度,计算结果存在较大的误差。为什么呢?因为我的脑袋好晕……我算不动了。”
江逾白没有举手。他直接打断了班主任吴老师的上课进程。
他站起来说话:“吴老师,林知夏发高烧了。她应该去医院。”
第20章 飞花令
吴老师快步走向教室的最后一排。她扶起林知夏,手掌搭住林知夏的额头,叹道:“还真发烧了。”
“我好晕……”林知夏描述道。
吴老师倒抽一口凉气,大声说:“董孙奇,唐乐琴,你们两个维持一下班级纪律。我带林知夏去一趟校医室,班上还有谁发烧了吗?有谁身体不舒服?”
全班一片寂静,无人给予回应。
事实证明,只有林知夏一个人发烧了。
吴老师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她火速把林知夏送进了校医室,又给林知夏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知夏的妈妈匆匆忙忙赶到了学校。
校医室的护士姐姐已经给林知夏量过两次体温,每次都是38.1度。林知夏吃完退烧药,浑身软绵绵提不起劲,只想回家睡觉。她看见妈妈,心里充满了安全感,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我想回家。”
妈妈对她特别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