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卓必然默认了婚事作罢,遂也不再与江家联系,而李清绮则在方凝及笄之后,开始为她寻觅门户尊贵的世家贵胄,怎么也不会想到,江元白竟然能一举高中,夺得魁首。
“可你高中,他的确出了不少力...”
“娘,我读了十几年的书,好容易考进殿试,被圣上选做进士榜首,与他没有半分干系。为官后,他缘何帮我,不过是要将儿子拉拢过去,以便...”江元白将剩下的话咽回腹中,他不会再同周芮讲了。
在这偌大的京城,人人各怀鬼胎,为了彼此的目的拉拢逢迎。
周芮离开以后,江元白从房中踱步到院内,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湛凉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面,带了丝丝湿气。
他有许多事情没同周芮讲,比如,他进京那年,险些遭人设计,沦为达官显贵怪癖下的玩/物,他拼尽全力逃出生天,机缘凑巧救下一个人来。
江元白披上一件玄色披风,就着茫茫月夜,从后门寂然无声的绕了出去。
琼楼灯火通明,彻夜狂欢。
楼下有条河,推窗便能看见满河星光碎如银玉。
江元白坐在榻上随手翻了下话本子,看了两眼,屏风后走出一人,他的脸有些瘦削,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看到江元白后,不觉松了口气,大步走来坐到对侧。
“刑部那件事,你做的滴水不漏,大哥和二哥争到御前,父皇明面上没有动怒,实则心生不满,想必过不了几日,左迁的人便能定下。”他喝了口茶,眉间笼上沉思。
“树大根深,想要撼动两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刑部的事情,未免能如殿下所想。”江元白与他意见相左,那人咦了声,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示意继续说。
“依我所见,圣上此番会将刑部交由大皇子全权处置,毕竟宁家主管刑部,如若大皇子没有犯下不可宽恕的过错,圣上不会轻易动他。
我们需得沉心静气,坐待良机。明年春闱,天下学子涌至京城,正是殿下笼络人才的好时候。”江元白徐徐说来,又察言观色瞥了他一眼。
皇后及左相吕鸿辉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江元白知道最近接连事成,他有些掉以轻心,这个时候,若不按住他的得意,恐会因急进而至全局散乱。
对面那人听出他话里有话,浮躁的心思被人看透后,也慢慢冷静下来,他叩了叩桌子,低声道,“春闱你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江元白点头,方欲开口,忽听窗外一阵窸窣隐秘的脚步声。
两人凌厉的站起身,对视几眼后,那人从屏风后径直绕出,一声闷沉的石臼声,房里只剩下江元白一人。
门咣当一声被踢开,江元白抬头,看见来人的一刹,不由惊道,“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江元白: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ps:这本文我有点蒙圈,哈哈哈,可能自己写的挺嗨,但是说实话,收藏评论点击都创历史最低,我很脑大,如果收藏持续低迷,饿么,我可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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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江元白不动声色的把醉春风掖回袖中,见面前人同样蹙眉打量着自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防贼一样看着自己,他咳了声,将手背在身后。
陈怀柔没想到会在琼楼碰到江元白,她从夜市逛了一圈,忽然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香气,那味道同宫宴婢女身上的如出一辙,她循着味道进了琼楼。
就在此处,香味消失。
她踹门闯进,看到的竟然是江元白。
“你怎么会在这?”两人异口同声,陈怀柔往前走了几步,在江元白身边站定,悄悄屏住呼吸,闻他身上的气息。
江元白低头看她,皙白的颈项如玉般润滑,小巧的耳朵上缀着红宝石耳铛,浓密的发若有似无的勾着他的呼吸,他往后退了一步,站定。
“你,来这种地方作甚?”
陈怀柔没有闻到香气,有些不甘心,她睨了眼江元白,没好气道,“那你来这作甚?”
她双颊粉红,一双眸眼如同清水一般澄澈,江元白咽了咽嗓子,正要开口,屏风后传来一声柔婉的轻吟,“公子,妾都等的乏了,你何时过来看看妾的胸,又肿又疼,难受的厉害...”
陈怀柔瞪大眼睛,他竟然,到这里来嫖!
呵,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陈怀柔不觉笑了笑,连眼神也变得鄙薄嫌弃起来。
江元白身形微晃,却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话却是对着屏风后说的,“不急。”
女子盈盈一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她的衣裳松松垮垮的勾在肩上,露出胸口雪白额皮肤,柔软的头发随意散着,几缕荡在腮颊,平添了几分媚意。
她瞧了眼陈怀柔,又熟稔的走到江元白身边,柔弱无骨般的靠着他的肩,说话便叫人酥了骨头,“公子,春宵苦短,妾的心都要等凉了,你摸摸...”
说罢,她竟真的拽起江元白的手,往胸部一递。
陈怀柔红着脸啐道,“你可真是不要脸!”
她转身,径直跑了出去。
虚空的手离胸部只有一寸,江元白的眼神在她离开后便倏然冷了下来,身旁女子也施施然穿好衣裳,正色庄容。
“公子恕罪,妾怕被人瞧出端倪,故自作主张..”
江元白瞥她一眼,目光冷厉深沉,女子忙低头,心下紧张。
“这几日都要小心,楼里恐混入不相干的人来。”他想起陈怀柔方才嗅闻自己的场景,她定是在找什么人,且寻到此处断了踪迹。
她嗅觉奇好,尤其善辨花香。
江元白回头扫了眼房间,女子恭敬的站到旁侧,确认无虞后,他提袍跟了出去。
夜市从南街开到北街,繁华喧嚷,吃食五花八门,还有各色手艺师傅捏糖人,雕木刻,塑泥塑,陈怀柔逛到面具摊上,随手拿了个金面鬼脸,她罩在头上,通过那两个眼睛往外看。
游龙走马的队伍敲锣打鼓的自桥上盘旋而下,紧跟其后的人群乌泱泱的涌了下来,她躲避不及,被人挤到河边,脚底悬空,踉跄着眼看就要栽进水里。
有人惊呼一声“小心”,拽住她的胳膊拉进怀里。
陈怀柔惊魂未定,只觉得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她仰头,对上那双沾染了怒色的眸子。
旋即,两手猛然一推,陈怀柔从那人怀里脱身,冷蔑道,“江大人,你不去享受春宵一刻,跟着我做什么!”
她力道大,一下子便把江元白怼到了树上,江元白微微蹙眉,只觉得后脊被横劈开来,火辣辣的生疼。
“无非都是逢场作戏,过了那一刻,也就没了情调。”江元白不冷不热的吐了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
“你可真是矫情。”左右都是嫖,挑三拣四装什么清高。
陈怀柔背向他,懒得多待一刻。
江元白却慢条斯理跟在她身后,也不出声叨扰,只是单纯得跟着,直把陈怀柔所有耐性耗尽,她猝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握起拳头,掰的手指咯嘣响。
“月色甚好,只是想跟你看看这份好景致。”
陈怀柔怀疑江元白被鬼附身,要不然他怎会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她所认识的江元白,高冷到目空一切,更别说与她赏月逛街。
她被气得一时语塞,只愤愤吐出一个“脏!”字。
游龙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带走了大批人群,略显空旷的河畔,慢慢走来许多手执花灯的男女。
他们将花灯放到水里,便虔诚的双手合十,许过愿后,各自开心的低声交谈,眉眼间全是欢喜的模样。
陈怀柔想起多年前在齐州,为杜幼安庆生。
杜幼安有个紫铜匣,每年生辰受邀的客人都会把写有心愿的纸笺塞入其中,待日后重逢,将紫铜匣打开,看心愿是否达成。
那年江元白问她,写了什么,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直言道,“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她记得当时江元白瞬间通红的脸和颈项,好看的如同花瓣开时末端的那一抹殷红。
时过境迁,都是错觉罢了。
江元白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负在身后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掐着掌心,他却始终淡淡笑着。
那时他说,“小姐虔诚,心意必能成真。”
陈怀柔问他写了什么,江元白却连连摇头,只说日后打开紫铜匣的时候,便可知晓所思所想。
“江元白,你当年,究竟写了什么?”陈怀柔忽然回过头来,极其认真的望着江元白。
大约是不甘心,想要知道那时他的心境。
陈怀柔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眸子,里面有她执着的身影,像只倔强的小兽,势必讨要真相的杵着。
江元白喉间慢慢失了水分,如同被人掐着喉咙,他往后避开,收紧的拳头不着痕迹地移到身侧,他动了动唇,方要开口,便听身后一响。
“陈怀柔,你答应我的事呢?”
陈怀柔探出脑袋,看见来人的时候显然一惊,旋即从江元白身边跑过,脚步轻松,神情欢快。
江元白面上一沉,跟着看了过去。
宁永贞穿了袭墨绿色锦衣,脸颊瘦削却带着一股春风般的暖意,他抬头看着陈怀柔,伸手将她腰间的荷包整理好,笑道,“不是说好了,唯我是从吗,怎的连宁家大门也不登了,可是后悔了。”
陈怀柔上前,两个婢女双双退后,她探手敲了下宁永贞的脑袋,宁永贞也不躲避,只宠溺的勾起唇,由她推着自己往前走。
“你说的都对,今夜我请客,看中什么买什么,随你挑。”
陈怀柔很意外能在夜市看到宁永贞,她以为,他还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面对旁人纷杂的注视。
可他出来了,这很好,比她预期的都要好。
宁永贞勾了勾手,陈怀柔低头,宁永贞取下她头上的面具,握在手中摇了摇,“把它送给我便好。”
江元白看着他们从面前经过,唇上弧度渐渐抚平,他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宁永贞手里的面具,那是在她脸上带过的,有她的甜香,如今却在宁用着手心。
他是不是还想将它摆在床头,日日观摩。
呵,可真是幼稚。拿了个面具又能如何,难不成陈怀柔会对他唯命是从?
正想着,他又抚平了心思,淡然自若的看着走远的两人。
陈怀柔不知说了什么,宁永贞与那两个婢女笑的比花还灿烂,紧接着,陈怀柔从摊贩处买了两串糖葫芦,咬了其中一串后,把另一串递给宁永贞。
宁永贞摇头,指着她咬过的那串,然后,陈怀柔俯身,将他指的那串塞到了他的手心。
同吃一串糖葫芦!
江元白不由得冷笑,可真是亲密无间。
他慢慢背过身子,心中浮起一股落水无依的苍凉感。
你看,阿柔,薄情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你以为对我好,却不知那份好里头,究竟有多少是因为喜欢,有多少是因为新鲜,正如宁永贞所言,总有一天她会厌了你。
真快。
“你这婢女看起来端庄大方,是不是那日宫宴随宁大人进宫了?”陈怀柔咬了口糖葫芦,随口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