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吭不生的模样,让王淑静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一脸关切地说道,“你现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女人伤身后的小月子更需要好好应对,一会儿病房的医生就会过来,有哪儿不舒服的地方可千万不要隐瞒着,对了程映,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家里的厨房先准备起来……”
对上王淑静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善意,病床上地程映闪烁了下眼,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来。
平心而论,在耿家住着的这些时间,她过的还是很舒坦的。
虽然也许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面子上,但在耿家,程映没有受到过一丝委屈。
王淑静和善,耿盛寡言却温和,耿梦琪更是活泼开朗,会拉着她一起聊天追剧,交谈之间不见一丝生疏尴尬,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家人一般。
在耿家养胎的那个月,脸上软乎乎的婴儿肥不是白白从天而降的。
可即使再像,却也不是真的……
王淑静心底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对于如今这样眉眼淡然的程映,她有好多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隐约觉得,现在这样平静的程映,反而是她最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生气也好,痛苦也好,歇斯底里也好,只要是有情绪发泄出来,哪怕只有一点点,王淑静也有保证,只要她多说多劝两句,心软的程映也许能把这件事翻页过去。
她也是个母亲,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也因为年纪大了,做事方面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客观,更希望能看到的,是家庭和睦……
可现实展现出的一切,却让她难得的忐忑起来。
总觉得,程映心底其实已经做好了个一个准备。
而这个结果对于如今的耿温文而言,是无法承受的……
但无论如何,为了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才情窦初开的儿子耿温文,哪怕是用乞求的方式,也希望能替耿温文将人挽留下来……
“程映,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受,这件事我也承认,哪怕是偏着心肠,从一个母亲的角度,我也不得不承认,整件事的祸端,都是因为我那么不争气的儿子。”
如果不是耿温文和宁双儿之间的那乱糟糟的一摊事情,程映怎么会好端端地被卷入其中,留下了一身的伤痕,还中了一刀,孩子没了,险些还把命交代在了这里……
见程映还是不肯说话,王淑静也不强求,她主动地握住程映的手,微微用力,“但你相信这件事……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发生的。”
“温文那个孩子,我最了解他,看着温和好说话,实则从来不和人谈心,永远都是把一肚子的心事憋在肚子里,有时候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她那个傻儿子,还是在她的点拨戳穿下,意识到了自己情感的真正归属。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闪烁了下眼,王淑静继续说道,“那个傻孩子……知道这次事情是自己的错,也猜测到你现在根本不愿意见他,就一直等在外面的小客厅里,从那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过眼,谁劝都没用。”
听到这里,程映下意识地动了下手指,眼神朝外面望去,不过从她的角度,也只能瞧得见一扇窗户而已。
唇角已经是紧抿着的状态。
“程映,看在我们几个月相处的份上,请你再给温文一个机会,这件事的发生,受到伤害的绝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他心底也不好受。”
程映张了张嘴,有些不太理解王淑静说的话。
她和耿温文之间……难道那个男人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伤心难过?
是王淑静误会了吧……
眼眸闪烁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王淑静见状,倒也没着急,只是继续在边上劝说着,“不管怎样,可以请你和温文见一面吗?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开比较好。”
“……好。”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王淑静都准备放弃了的情况下,忽然听到了病床上传来一声淡淡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整个人的脸色染上了一丝无措的喜悦。
“程映,你真的愿意?!”
程映点了点头,只不过依旧是少言的状态,但王淑静却觉得,这个细小的动作,她已经盼了很久了。
总算是等到了……
“那好,我现在马上叫他进来啊,你心中要是什么怨气,尽管朝他发泄,不要客气。”
王淑静猛然地从旁边站起身来,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
小客厅内。
换了一身衣服的耿温文看上去被先前要清爽多了,只不过犹豫踌躇了许久,他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
不敢去见程映,更怕是程映不想见他。
可没想到,当母亲王淑静进去了没一会儿后走出来,一把拉起人,往里屋的病房门推,“程映松口说愿意见你,还不收拾收拾赶紧进去!”
“妈……这是真的?”
耿温文沙哑着嗓音,脸上带着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
“是真的,这件事上我还能随意撒谎吗?”
看着自家儿子少见的瞻前顾后,王淑静心底也不好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个机会……温文,你自己好好把握住。”
身为母亲,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耿温文莫名有些紧张惶恐起来,深吸一口气,右手碰上门把手……
“吱呀――”
没有关紧的房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病房内,显得有些刺耳。
门外,耿温文深吸一口气,踏入门口。
进门的时候,眸光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半靠在病床上的程映。
面色苍白着,几乎找不到丁点儿血色,明明才一天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裹在雪白的被褥和病服中,显得更加纤弱。
先前隔着透明玻璃窗的时候,不是没有瞧见过,可当鲜活可触的人儿浮现在面前,一幕幕仿佛是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划开伤口。
耿温文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喉咙口瞬间堵住,干涩疼痛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听到门口传到的动静声,程映总算将眸光从床头柜上的那一束康乃馨挪开,目光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继而缓缓落下。
“耿先生,你来了。”
神色说不出的坦然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