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是拼死来的!
为了我而拼死,绝不能!
奇行诡变!
在我身形暴起的那一刻,邵如昕急转身,一掌拨开阿秀的峨眉刺,另一只手闪电般抬起,枪口瞬间对准阿秀的脑门!
“不要!”
我听见木仙歇斯底里地大叫。
紧接着“嘭”的一声枪响,硝烟袅袅升起,人静声息。
偌大的院子里寂静若灭。
我看着自己的手,手握住邵如昕的手腕,邵如昕的手上握着那把枪,枪口高高朝上。
阿秀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不是惊恐,也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似是而非的遗憾。
遗憾自己没死?
死了就不会有愧疚和懊恼?
“阿秀,你没事吧?”木仙迅速冲了过来,抱住阿秀,焦急地问道。
阿秀呆呆地摇了摇头。
木仙冲着空中观望片刻,那些猫头鹰纷纷安静地飞落在屋檐上。
我瞪着邵如昕,恶狠狠道:“不要动不动就开枪杀人!”
邵如昕挣开我的手,看着阿秀,道:“你刚才是要谋杀?”
我一咬牙,道:“她不是谋杀!她和陈法一样,受了鬼虫的控制!是我要杀你,是我用鬼虫控制了她!”
“哦?”邵如昕看着我,又笑了:“这可又是一个死罪。”
我道:“死罪,多一个无所谓!你不正希望这样嘛。”
“不!不是他指使的,都是我干的!”阿秀猛然叫道:“看!”
她手里握着一个棕色的瓶子,高高举起,道:“这是养鬼虫的瓶子!里面的鬼虫全是我的!既不是我姐姐木仙放的,更不会是陈元方放的!”
邵如昕点点头,道:“木秀。木家真是好一对姐妹。你那个瓶子便是养育鬼虫的地方吗?”
阿秀道:“不错。这里面有一只虫王,五只种虫,八十一只卒虫,刚才被你震死两只,现在还有八十五只,全都受我控制。不信,你瞧――”
也没见阿秀怎么拨弄,那棕色瓶子里忽然冒烟似的,一股一股,每九只鬼虫是一起,顷刻间已全部飞出,环绕在阿秀身边。
“看见了吗?”阿秀冷笑道:“我现在还有八十一只卒虫,每四只就能对付一个高手,你带来的人中,称得上高手的不足十人。其余的人,每一只鬼虫就能彻底让其中一人丧失抵抗力!”
邵如昕道:“你是在威胁我?”
阿秀道:“随你怎么想了。木家与你有深仇大恨,我叔叔木贶死在你手上,木家人报仇,天经地义!这与陈家无关。”
邵如昕道:“既然与陈家无关,又怎么会出现在陈家?谁知道你是不是受陈家人的指示,又或者受他们的包庇?你们要协力拒捕?我说了,格杀勿论!你的鬼虫再厉害,对付得了十人、二十人、三十人,能对付得了我村外五百余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大兵吗?”
阿秀一愣,已无法回答。
邵如昕喝道:“把她抓起来!”
“慢!”
“等等!”
木仙与我异口同声呼喝,我看了木仙一眼,抢上去一步,道:“邵如昕,我让你看看,这鬼虫究竟是受谁指使的!”
说着,我慧眼急睁,盯着环绕在阿秀身旁的九冥鬼虫群,心中默念:“灵灵为一,魂魂交通!耳中无声,心中亦无声,目中无相,心中亦无相,鼻中无臭,心中亦无臭!人非人,物非物,身非身,言非言,一神通而六意透!彼即是此,此即是彼,彼此不分,不分彼此,咒禁十二科之御灵,疾!”
一道魂力无声无息地波动而去,九冥鬼虫王猛然一晃,悠悠地朝向了我。
“带尔之子民速来!”
我看着虫王,仿佛在看我自己,嘴里说这话,仿佛是对自己说,九冥鬼虫王“嗖”的朝我振翅疾飞而来,它身后,黑压压地跟着一众鬼虫,整整齐齐,无一落下。
“这……”
不但是木仙、木秀惊呆了,在场众人,除了表哥、江灵之外,无不悚然。
表哥、江灵是见过我在伏牛山施展御灵术的,此时虽然惊诧,还不至于像众人那样,惊愕的目瞪口呆。
邵如昕眼中散发出异彩来:“好本事!咒禁十二科!”
我“哈哈”笑道:“识货!张国世跟你说的吧?怎样,现在相信我了吗?操纵九冥鬼虫的是我,不是木仙,也不是木秀。有我在,他们根本就操纵不了。”
邵如昕点头道:“相信了。那你跟我走吧?”
我道:“当然可以。”
“元方!”老妈大叫一声:“你不能跟她走!”
奶奶、江灵、表哥、元化等人也一起向前,拦在我身边。
邵如昕只是看着,神色不变,她所在意者,只我一人而已。
“回到瓶子里吧。”我对虫王说道,那虫王带着种虫、卒虫,又飞回阿秀手上的那个瓶子里。
我看着众人,道:“你们都怎么了?不相信我?天将降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你住嘴!”
老妈勃然大怒道:“什么时候了,还耍嘴皮子!我在这里,就由不得别人欺负我儿子!”
我叹了口气,目视陈汉昌、陈汉明、陈汉礼、曾子仲、张熙岳道:“三爷爷、五爷爷、七爷爷、舅姥爷、张老爷子!你们都是老成人,知道事情轻急缓重,替我拦一下他们。”
他们稍稍有些失神,随即都点了点头,曾子仲当即拉住了奶奶,三爷爷拽住元化和二叔,陈汉礼挡住了表哥,陈汉明拦住了江灵,张熙岳站在木仙面前,老爸拉住了老妈。
“走!”
我大踏步往外而去,再不敢回头去看泣不成声的母亲。
刚出院门,忽听邵如昕道:“把木秀也抓起来,一起带走!”
我一惊,回头道:“邵如昕,千罪万错,在我一人!木秀有什么罪?”
邵如昕冷冷道:“鬼虫确实受你指使,杀人你是主犯;但鬼虫却是木秀养的,瓶子在她身上便是证明,所以她是从犯!”
我愣了片刻,便即想到,这是邵如昕怕我逃走,所以特意要把阿秀稍带上,作为挟持我的筹码!
这样一来,我便真的是死罪难逃了。
“你是这个!”我对邵如昕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之至!”
第309章 迷魂之威
我和阿秀在邵如昕手下众人的监视下缓缓走出了家门。
曾子伯跟着众人要走,邵如昕只瞟了他一眼,他便浑身哆嗦起来,曾子仲看不过去,气道:“老大!你怎么变得这般没骨气,这般龌龊!”
曾子伯颤巍巍道:“无根之人,浪荡如狗,还有什么值得硬气的?”
曾子仲道:“你留下吧!跟我回曾家!”
曾子伯一愣,顿时老泪纵横道:“你,你让我回去?”
曾子仲道:“一笔写不出俩曾字,小时候你待我也不薄,更何况你我同父同母,你是我的亲哥哥!”
曾子伯涕泪交加,泣不成声道:“嗬嗬……好,好兄弟,嗬嗬……哥哥悔不该当初啊……”
邵如昕冷笑一声,将阿秀的鬼虫寄生瓶取走封好,握在自己手中,然后令手下众人簇拥着我和阿秀而去。
老爸、老妈、奶奶、江灵、木仙、表哥、二叔、元化、三爷爷等人只能怒目而视。
出村之后,沿着颍水河畔走了不过百米,我便看见前方里许左右的位置,百余辆军用汽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道两旁。
我心中暗想,等我和阿秀被押到那里,在这么多人的看护下,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逃跑了。
老爸他们即便是来救援,也难度极大。
我看了看阿秀,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颍水河,步子放慢了许多。
邵如昕道:“怎么,想跑?”
“没有。我鞋带开了。”我笑着蹲下了身子,假意去系鞋带,邵如昕停在我身后,众人也都随之停了下来。
邵如昕轻笑一声,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道:“你跑不掉。你跑得掉,她跑不掉。何必白费心机?”
我低着头道:“你是神算无遗,我怎么敢在您面前耍心机?我只是好奇,你每天都推算入微,穷究天理,难道不耗费心血?”
邵如昕顿了片刻,然后道:“我不是神仙。山、医、命、相、卜玄学五门,修持到一定程度,没有不耗心血的,泄露天机过分,没有不遭报应的。”
我道:“那你费尽心机,非要抓我干嘛?我是一介草民,你犯得着折自己的福禄寿吗?就为了伏牛山中的一点点小仇?你也太睚眦必报了吧。”
邵如昕看了看旁边眼巴巴观望的众人,冷声道:“你们先走。”
众人不敢有违,依言往前而行,陈弘生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似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但也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去了。
邵如昕看着我道:“五门之中,山术、命术相近,都用符咒;命术、医术相近,都制丹药;医术、相术相近,都练耳目;相术、卜术又相近,都推吉凶。想起来,其实都同根同源、一气连枝,只细微处有所差异罢了。”
我诧异道:“你说这么多是要表达什么?套近乎?”
邵如昕道:“我自问是不世出的奇才,可世间偏偏又有你,伏牛山一战,是我终生之耻辱,想要洗刷耻辱,就要杀了你的人,拿了你的本事!而你的本事难道就比我大?算来,无非是你有《义山公录》,而我没有。所谓化零为整,和而大同,山、医、命、相、卜五脉相近,若我能得尽得各门奇书秘技,必能弥补五术中各自之不足,距离天道更近一步,成为古往今来术界第一人!”
我“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我就喜欢你这真小人的姿态,有什么说什么。”
邵如昕仰面看着前面走的众人,喝道:“停住,等我!”
陈弘生等人走了只有十几步远,便停住了。
邵如昕是怕一人难对付我。
她淡淡道:“我是觉得咱们两个很像,所以才对你说,不然这话我对谁说去。”
我点头道:“其实咱们还真有点像,也蛮投缘,都少年得意,所以我蛮不想与你结仇。说到底,你只是想要《义山公录》,那是个残本,不如你放了我,让我去寻了全本给你,怎样?”
邵如昕道:“我看了残本,难道还找不到全本吗?我既精于卜术,再研习相术,又有五大队的人力、物力支持,找到所谓的《神相天书》可能性不会比你小。”
我“唔”了一声道:“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所以你就不遗余力地陷害我,抓我。薛横眉就不说了,就连陈法――你的内应,你都能忍心亲手杀死。”
邵如昕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抓你,我何止牺牲了他一人。”
我道:“你这么无法无天,就没人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