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 第25节
大护国寺位于阜成门附近,离宋家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车程。
初妍一行到时,已近午时,红日高照,带来春日的暖意。通往大护国寺的山道上冷冷清清的,不见多少人影。
初妍有些奇怪:这几日正是桃花花季,大护国寺声名在外,应该看花的人不少才对,怎么这么冷清?
等到了大护国寺门口,他们被小沙弥拦了下来,她这才知道缘由。定国公府、忠勇侯府、锦乡侯府几家都约在今日拜佛赏花,大护国寺早早就清了场。
初妍听到忠勇侯府的名字心头一跳,不由看向宋炽: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然后,她看到宋炽拿了一张帖子出来。小沙弥看了帖子,满面堆笑:“原来是宋檀越,国公爷他们在卧禅精舍等候已久。这位是……”他看向戴着帏帽的初妍。
宋炽道:“这是舍妹。”
小沙弥称呼:“宋小姐。”合什一礼,“两位请跟小僧来。”
宋炽对初妍笑道:“我们几个男子聚会,你定嫌气闷,不如让平安和香椽陪你去后山走走。你不是想看这里的桃花吗?”
小沙弥笑道:“如今看桃花正是时候,几家的夫人小姐们也在后山呢。”
初妍一愣,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么说,忠勇侯府的女眷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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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宋炽带着初妍先去拜见了定国公。
定国公尤伯正年近六十,依旧是一副好身板,腰背笔直,双目蕴神,声若洪钟。
看到宋炽,他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还以为你小子不会来呢。”嘭嘭作响,手劲大的,初妍看着都觉得疼。
宋炽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笑容是一贯的清雅温和:“尤老相召,怎敢不来?”
定国公哈哈大笑,声音震得人耳边嗡嗡作响:“老夫没有白欣赏你。”眼角余光看到安静跟在宋炽身后的初妍,“你居然还带了个小姑娘?”
初妍将帏帽拿下交给香椽,向定国公行了一个福礼:“国公爷万福。”
定国公瞪大眼睛,一下子失了声。
宋炽含笑介绍道:“尤老,这是舍妹。”
定国公吃惊:“她就是你新找回的妹妹?行啊,你小子生得够好的了,你妹妹居然比你生得还要好。”
宋炽微笑:“女儿家总要精致些。”
定国公终于回过神来,咕哝道:“我怎么瞅着有点眼熟?”想半天没想起来,皱眉埋怨宋炽道,“你也不早说,突然就把人带来了,害得老夫见面礼都来不及准备。”他想了想,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和颜悦色地对初妍道,“都怪这小子不早说,伯父什么都没准备,这钱拿去买点吃的吧。”
初妍哭笑不得,一直听说定国公做事天马行空,率性为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哪有一见面就塞人银票的?而且,看上面面额还不小。
她正要拒绝,宋炽伸手取过银票,叠了两叠,递给初妍:“谢过国公爷。”
宋炽这么说了,初妍只得接了银票,谢过定国公。
定国公笑眯眯:“不用谢,不用谢。”又大声叫“阿鹃。”
禅室中跑出一个姑娘,十五六岁模样,肤色微黑,穿一件银红窄袖掐腰袄,配杏色织金镶虎皮马面裙,头发全部向上束起,在头顶挽了个髻,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英气勃勃。
定国公向初妍介绍道:“这是我三孙女,小名阿鹃。”又向尤鹃介绍道,“这位是宋知寒的妹妹。”
尤鹃看着初妍的表情与定国公如出一辙,半晌才回过神来,落落大方地向宋炽行礼。轮到初妍时,她的脸红了起来,笑着对初妍道:“祖父他们要去钓鱼,我准备去桃林中和母亲、姑母、舅母她们会和,宋妹妹不如和我一起?”
她口中的母亲是定国公世子夫人吕氏,姑母指的是忠勇侯夫人尤氏,舅母则是锦乡侯夫人钱氏。
定国公府、忠勇侯府以及锦乡侯府三家俱联络有亲,定国公的长女尤氏嫁给了忠勇侯姬浩然为妻。定国公世子尤松则娶了锦乡侯的嫡妹吕氏。
初妍原本就要去桃林,有尤鹃带去引荐,再好不过。
她含笑谢过尤鹃,尤鹃眼睛亮亮地看着她,连连摇手:“不用谢,不用谢。”
两人一起去后山的桃花林。尤鹃一路走,一路向初妍简单介绍这回各家出来拜佛赏花的女眷。
定国公府来了世子夫人吕氏,三小姐尤鹃;忠勇侯府来了侯夫人尤氏,小姐姬红蓼;锦乡侯府则来了侯夫人钱氏,两位小姐吕盈和吕柔。
这会儿,一行人都在桃林中赏花。
初妍有些失望。忠勇侯太夫人没来。忠勇侯夫人尤氏听说只在刚成亲回幽州祭祖时,见过当初才六岁的她,这会儿八年过去了,对方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年小姑娘的模样。
但她也知要见到忠勇侯太夫人不容易。老忠勇侯夫妇感情甚笃,自从老忠勇侯战死,太夫人哀恸不已,深居简出,极少出来游玩。
好在,今日之行本就在意料之外,能够相认是意外之喜;若是没法子一下子能相认,她也不至于太失望。
行不多远,漫山遍野的桃林乍然出现在眼前。
大护国寺的桃花不愧是京中一大胜景,朵朵桃花粲然而放,灼灼其华,如云霞灿烂,又如一片粉色之海。桃林中,蜂舞蝶绕,风吹过,花瓣轻颤,如落花雨,行走其间,真如置身仙境。
尤鹃忽然“咦”了一声,拉了拉初妍。
初妍讶异。尤鹃悄悄指了指一个方向。初妍循着看过去,心顿时突突乱跳。冤家路窄,在山坡下面的不是别人,赫然是红蓼。她跌坐在地,满身狼狈,似乎是不小心滑下去了。她的丫鬟白芍站在稍高处满面焦急。而另一人——
容貌俊朗,气质矜贵,目含郁色,分明是红蓼上一世的夫婿——先太子之子诚王。
初妍示意尤鹃跟着她躲起来。尤鹃不解:“姬家小姑姑好像摔下去了,我们不需要去帮忙吗?”
初妍阻止道:“休要坏了人家的好事。”
尤鹃云里雾里,但她喜欢初妍,愿意听她的,乖乖地跟着初妍躲在了一块巨岩后。
山坡下方,红蓼面如红布,含情脉脉:“多谢公子相救。”
诚王道:“些许小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关心道,“姑娘还能走吗?”
红蓼似乎试了试,痛呼一声。诚王犹豫了下:“失礼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红蓼含羞而道:“有劳公子了。”
初妍和尤鹃透过石缝看去,诚王将红蓼打横抱起,红蓼倚在诚王的怀中,满面娇羞。
初妍若有所思:原来,诚王与红蓼这么早就相识了。而且看红蓼的模样,似乎对诚王一见钟情?
尤鹃急了,压低声音:“这怎么成?被个男子这么抱着,姬家小姑姑的名声……”她想冲出去。
初妍拦住她:“当没看到吧。你这个时候出去已经晚啦。再说,你信不信,现在过去,她会恨死你。”
尤鹃看着红蓼娇羞的模样,哑口无言,暗自生气:“她也太……”太什么,她没有说下去,显然看不上红蓼的所作所为。
初妍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红蓼向来不顾廉耻,偏偏,上一世她还成功了。
她看着诚王将红蓼抱上坡,守礼地放下,交给白芍。也不知红蓼低头说了句什么,诚王应下,护着她往休息的精舍方向走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初妍对尤鹃说了声“我们走吧”,从藏身的岩石后走出。
百步开外,诚王的脚步顿了顿。
红蓼含羞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诚王又安静听了片刻,只有风吹过桃枝的唰唰声,不由失笑:自己是魔怔了吧,梦中的声音怎么可能在现实中出现?
心中却始终不安稳,走了几步,他忽然道:“抱歉,我忽然想起一件急事。”
红蓼笑容微僵,善解人意地道:“公子有事,只管自便,就不必送我了。”
诚王道:“多谢姑娘体谅。”拱了拱手,匆匆离去。
那边,尤鹃问初妍道:“娘和姑母她们现在应该在雁来亭歇脚,我先带你去见她们?”
就要见到尤氏了吗?初妍轻轻应了声“好”,看了眼她特意系在腰间的和田白玉双鱼龙纹玉玦,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尤鹃见她格外安静,猜到她紧张,安慰她道:“你别怕,娘她们都很和善。阿妍又这么漂亮,她们见了一定欢喜得很。”
初妍冲她感激地笑了笑。阳光恰落到她面上,耀得她雪玉般的肌肤晶莹剔透,浅浅生晕,一对桃花目盈盈含笑,潋滟生辉。尤鹃又看呆了,一瞬间,只觉漫天桃花都夺不走她刚刚那一笑的光彩。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着激动的呼声:“姝儿。”
这熟悉的声音语气……初妍讶然回头,见诚王不知何时折返了,站在不远处,呆愣愣地看着她。
尤鹃讶然,这不是刚刚抱起红蓼的那位吗?压低声音问道:“阿妍,你认得他?”
初妍不动声色,淡漠道:“不认得。”这一世她不该认得他。
尤鹃满腹疑惑:那对方怎么知道宋姝的闺名?
初妍也觉得奇怪。
上辈子,她直到临死前才有机会与红蓼面对面,认识诚王却要早得多。早在诚王与红蓼成亲前,初妍就认得他,甚至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为了让卫昀上钩,她与诚王曾经假装两情相悦过一段时间。
卫昀喜怒无常,性子乖张,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好,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诚王的东西,那就更好了。
她与诚王演过一段时间的戏后,诚王进宫请求卫昀赐婚,卫昀笑眯眯地看了他片刻,告诉他道:“那位宋姑娘确实很好,朕已经接进宫了。”
他们的谋算成功了,她成为卫昀的妃子,成了宋炽的助力,与诚王的曾经也被深埋起来。直到她重活一世,在这里见到了他。
他竟然唤她“姝儿”!
当初,宋炽不喜欢别的男子唤她的小字,所以她在诚王面前只用宋姝这个名字,他一直唤她姝儿。
可如今,他们根本还不该相识,诚王为何会用这种熟稔亲昵的语气唤她?
初妍心中生疑:难道他竟和她一样重活了一世?
诚王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在下卫召,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说是两位,眼睛却控制不住地看向初妍,又知失礼,很快收回。片刻工夫,倒来回看了好几回。
初妍蓦地想起当初两人假扮两情相悦时,诚王永远的笨拙样。忽然有点想笑。
只是,他问她是谁家的姑娘?若是他和她一样重活了一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宋家的女儿。那是怎么回事?
尤鹃心中却是一动:卫,可是国姓。而且卫召这个名字听着似乎有几分耳熟?她正要回答对方,初妍疏远冷淡的声音响起:“公子孟浪了。”
诚王满腔热情被一瓢凉水浇下,从激动中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自己的确孟浪了。旁边的姑娘叫她“阿妍”,显然他认错人了。
可她的声音,她的模样分明与他梦中对不起的那女子一模一样。
诚王心中千回百转,终究不好再问,只是歉意地行了一礼:“抱歉,是我失礼了。”
初妍无声地还了一礼,拉着兀自在冥思苦想的尤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