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刀在收拾行李。
一如平时温吞水的性子，有条不紊。
李十一和洛水两个小家伙在旁边看着，眼睛红肿着，还不停地抽着鼻子。
“别走了，”李十一试图把董刀的一件衣服夺下，结果发觉董刀很坚决，便只能松开了手。
“非要走吗？”洛水也问。
董刀点头，眼神坚定，“没有一凡，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何况我也不是墨家的人。”
他想了想，鼻子便有些发酸，“本来一凡答应了我，从京城回来，就吸纳我进墨家的……”
“哇”的一声，李十一又哭了起来，“凡哥不在了，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
董刀一阵黯然，伸手在少年的头上揉了揉，“有三哥在，他会照顾你的。一凡最疼你，别辜负他，好好的练功，墨家需要你。”
所谓的收拾行李，也不过是几套换洗的衣服。
这些衣服还是卓一凡亲自带着他去买的，卓一凡给了他一张卡，里边的钱不少，但董刀不会花，也不想花。
在他那颗朴实无华的心里，唯有不断地突破刀法的境界，才是唯一追求的目标，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他。
“这两把刀，我想带走。”董刀亮出了乾坤双刀问道。
“早就送给你了，”李十一眼泪汪汪地说道。
董刀点头，拿出一本很古旧的秘籍递给李十一，“这是我师傅在西陵岛上教我刀法的时候给我的，送给你。”
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拿出了那柄无敌长矛递向了洛水。
“一凡说你是练枪的，这把无敌长矛很珍贵，是邢徒族族长的信物。我原本想把它送给一凡的……现在送给你了。”
董刀很严肃道：“就当是一凡送给你的。你和小十一一样，都是一凡的师弟，别给他丢脸。”
洛水接过枪，用力地点头。
冲着两个少年再次笑了笑，董刀提了行李向外走。
大厅里，冯三意志消沉，正在拿着一瓶酒自斟自饮。
董刀路过的时候，停住了脚步，看着冯三道：“三哥，你是一凡最信任的人，如果他在天有灵，绝不会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冯三拿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董刀便放下了行李，坐在冯三的对面。
“我知道你要去哪儿，”冯三的眼神变得炽烈，咬牙道：“一个也不要留！”
“我明白，”董刀严肃地点头。
“董刀，一凡不在了，我现在就是墨家的代理巨子，”冯三完全没有了醉意，郑重道：“我正式宣布吸纳你为墨家成员，等级等你回来复命的时候再定。”
“从今天起，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存在，更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墨家成员。”
冯三拿出一部手机放在桌子上，“这个电话号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上边也只存了一个号码，就是我的。”
“如果有人以墨家成员的身份想要接近你，你不用请示我，直接杀！”
“如果你的行动需要帮助，给我打电话，我会不遗余力的调集所有的力量去帮助你！”
董刀伸手把电话装进了兜里，点头道：“我明白了。”
冯三说完，强挤出一个笑容，“放心吧，喝完这瓶酒就不会再喝了。”
董刀再次点头，站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璞真茶社，穿过街口，正想打车，忽然听到有人道：“小子，打算一个人去？”
转头看看，却是燕楚侯。
“四爷，我要出趟门……”董刀笑了笑。
“少跟老子扯淡，”燕楚侯不悦地哼了一声，“多买一张机票。”
“我……”董刀一脸局促，“我要回西陵岛。”
“放屁！”燕楚侯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你小子要是会撒谎，猪都能上树了。脑门上写着那么大‘报仇’两个字，瞎子也知道你要去哪儿了。”
“有那么明显吗？”董刀一脸郁闷。
燕楚侯不耐烦地摆手，“我是不会订机票，如果会订的话，还用你？早就走了。”
董刀彻底没辙了，点头道：“那就一起去。”
……
景福元饭店的服务员多少有些无奈地走向了柜台，“老板，三号桌那老头儿要了两瓶酒，四个凉菜，从上午都喝到现在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不会是神经病吧？”
老板抬头看了看，也有些嘀咕，“应该不会吧。这样，你先过去试探一下，如果是喝醉了，就把酒撤了，顺便把账结了。”
服务员应了一声，刚想过去，门外走进一位大美女，扫视了一下，便把视线落到了三号桌的那个老头身上。
随即走到吧台前，指了指那老头儿，说道：“他喝的是什么酒，再来两瓶，把你们店里最好的下酒菜炒四个。”
“美女，您跟那位大爷是一起的吗？”老板愣怔了一下，“老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还要再上吗？”
那美女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悦，像是在责怪老板多事，“让你上你就上。”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了柜台上，然后走向了三号桌。
老马嘴眼朦胧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周婕来了，也不做理会，继续低头喝酒。
“我陪你喝，”周婕的心情很低落，不知不觉眼睛有些泛红，低声说了一句。
老马皱了皱眉，一手拿了酒瓶，另一只手拿了酒杯，像是要换个桌，却被周婕伸手拉住了。
“能陪陪我吗？”她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我也想喝酒。”
“喝酒伤身，”老马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沉声道。
“一凡把当年的那件事全都告诉我了，”周婕再也抑制不住，开始小声地抽泣，“但我还是恨你，我恨你杀了我爸，恨你夺走了我的童年……”
老马神情黯然，看着周婕低着头，身子不停地颤抖，他很想伸手摸摸周婕的头，最终还是忍住了，“仇恨是一种动力，有了动力才能更好的活着。”
周婕伸手接过了老马的酒瓶，给老马到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到了一杯，泪流满面道：“我放下了，彻底放下了。”
老马的眼睛也红了，跟周婕碰了一杯，“放下就好，放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