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炤虽然也发怒过,可还从没有过把老太监吓得来请自己去圆场面的时候,越绣宁自己都没见过。
一来是想知道林炤因为什么事情发怒,二来也是想让林炤看看,儿子已经自己能走路了,越绣宁便抱着言哥儿往乾周宫这边过来了。
太监们进去禀报,很快林炤便迎了出来,果然脸上还有些余怒未消,看见越绣宁抱着言哥儿气喘吁吁的,忙将言哥儿抱过去,脸上才缓和了缓和,道:“你怎么过来了?”
越绣宁笑着道:“言哥儿会自己走了,我高兴,抱过来让你见见。”
林炤多聪明,顿了顿转眼看了门口那几个太监一眼,德公公和福公公全都缩了一下脖子。
进了御书房,里面的大臣们慌忙的跪下行礼拜见皇后娘娘,越绣宁叫大家平身。
林炤已经摆手,很厌烦的样子:“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都退下。”
于是大家躬身退下。
果然林炤将言哥儿放在地下,松开了手叫他自己走,言哥儿便着急抓住父亲,张开手臂迈着小胖腿儿,林炤一步步的退,哄得言哥儿一步步的走,一直到最后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往前扑倒,林炤眼疾手快的就给抱住了。
抱起来哈哈哈的笑,言哥儿也乐的一直张着嘴,好像他自己也挺得意的。
逗了一会儿儿子,林炤的火气已经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乐呵呵的抱着言哥儿和越绣宁回到了坤宁宫,一直到用过了晚膳,这才说了什么事情生气。
“去江宁府的御史递回来了密折,看完真真气坏了。宁国公、包括他的儿子们,亲戚们,甚至于府里的管家下人们,在江宁府做的恶事太多了,欺男霸女,霸占所有他们能看得上的东西,人、物件、田地等等,可恶行径,真是令人发指,登基以来铲除的权贵恶霸也不少了,可这一次还是令我震惊。”
越绣宁听了惊讶,道:“这么严重?”
林炤摇着头:“你想不到多严重。递回来的折子拳头这么厚,还只是去了十几天查出来的,而且,还是我提醒了宁国公,他回去之后处理之后的事情!早知道如此严重,就不会提醒他。”
越绣宁听了便安慰道:“你也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而已。”又问:“既然这么严重,当地的官府没有只字透露?百姓们也没有闹得?”
“这种事情大多情况是已经买通了官府,或者权势熏天官府不敢管也管不了的,江宁府算是富庶之地,百姓们但凡有口饭吃,还是想好好的吃饭过日子,除非是闹得天怒民怨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才会造反。”
林炤一说着就来了气,道:“二十多个儿子,十几个女婿,加上他自己,全都是混账的,就没几个好东西,只这一家人就将江宁府祸害的不轻。他的大儿子,就为了看中了别人的一套玉质茶壶茶杯,将人家全家送进了大牢里,然后下毒全家毒杀!那还是江宁府衙的知州,不算是平头百姓!”
“这么可恶的事情,也就是我去建宁府的时候,查出来薛汤做过。薛汤可恶但人却没有那么多,这个宁国公一家子老小几十口子,算上狐假虎威的亲戚有上百人口,在江宁府霍霍着,真真是气死人。”
林炤生气的说着。
越绣宁道:“那皇上怎么处置的?多派了人去查?”
林炤点头:“今天已经派了高北辰亲自带人去查。另外叫陆光涛带三百名禁卫出发去江宁府,先将宁国公一府老小拿下。”
宁国公府里人多,还真的要多派些人过去才有把握。
“这种事情怎么就是禁之不绝?照理说这几年查的贪腐恶行不少了,查到了也绝没有手软几乎全杀了,可怎么还有这么多?而且如此恶劣的,能存在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太太皇贵妃的事情牵连出来,这个宁国公在江宁府的事情还不知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越绣宁道。
林炤背着手来回的走,过了一会儿道:“主要还是没有全面的彻查,基本上是哪里出事了才查哪里。如果不闹出事情来,地方官府不吭声,那京城就根本没办法知道。”
越绣宁道:“也该彻查了。九州各地那么大,若是不彻查,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不知道多少这种事呢。之前说的要改一些祖制,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林炤说的对,确实登基了之后基本上是哪里出事了才去查哪里,就跟扑火一样,哪里火起来了赶紧去救。当然,才登基的时候,一来不是马上大量处理这种贪腐官员的时候,那时候稳定为主。二来当时事情也多,先把朝政理顺才行。
现在已经是时机了。
查各地的贪腐官员、恶霸贵胄,估计是非常困难的,要动手了那么以后就必然要成为常态,不可能一阵一阵的,猛查一阵接着就松开,那不行。
第1139章贪银入库
越绣宁正要说,之前要处理一些有问题的勋贵,还有太过奢华的皇族,现在就是时候。
林炤正好也说了起来:“明年将卢王、孟王宣召进京,先从他们开始。宁国公的事情爆出来,卢王造反的事情也爆出来,对权贵们动手这也是很强的理由。”
收拾皇族,从卢王动手是最合适的。主要他自己敢派人行刺皇后,这已经是罪不可恕了,用这个罪名处置他,其他的皇族贵胄不会有太多的联想,不会想到皇上和皇后这是再对权贵动手。
即便是有想到的,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会按兵不动,暂时观望。
林炤需要的,就是一段时间的安稳,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想要拿下的人拿下,想要改掉的祖制改了。
越绣宁点头:“就如此。”
这件事夫妻俩已经是商量过很多回了,如何操作基本上也都有数。
这一次高北辰和陆光涛出京处理江宁府的事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宁国公在江宁府的生活奢华,家族人口巨多,给江宁的百姓们不小的负担和压力,但始终,他只是以权谋私,为他自己捞取银钱而已,并不敢谋反。
所以陆光涛带着禁卫们大兵压境,整个宁国公府就慌成了一团,陆光涛带着人直接进府将府邸控制了起来。
皇上当时说的,整个府里头没一个好人,这话当然夸张了。就是因为人口巨多,儿子女婿甚至孙子的快数不清了,生在这奢华的宁国公府,就算是有几个好的,但整个家族都已经腐败不堪,那几个好的能显出来?
只是预料不到的,随后高北辰前来彻查宁国公府所有人牵扯的一些欺男霸女霸占别人财务欺辱强抢各种东西田地等等这些事的时候,发现并不容易。
非常的巨大,只一个宁国公要查清楚就很麻烦。宁国公从京城回到了江宁府,还赶紧的处理收拾,弄一些遮掩的手段,加大了查清楚的难度。
高北辰连同之前就已经在这边查了一个多月的御史又查了半个月,发现根本不可能查明白,若是要查明白,就算是一整个的都察院官员都来了,怕也得查个一两年甚至三五年的才能查明白。
高北辰将这个情况给皇上写了折子禀明。
林炤看了之后,想了想下了圣旨。将宁国公和他的长子斩首,其余诸子诸孙,年满十八岁的全部充军,十八岁以下十六岁以上的流放一千里,十六岁以下的免于处罚。
这也包括宁国公的女儿们,女儿女婿的家宅同样如此处置,所有人贬为庶人。家财抄没。
于是,陆光涛和高北辰的差事变成了抄家。
人口巨多,府邸自然就不少,加上那些出嫁了的女儿,还有一些亲近的亲戚,宁国公府抄了整整四个月。过完了年之后才算是查抄明白,共抄出来金银珠宝,字画古董的,粗略的估计价值纹银二百多万两。
虽然比不上皇后监国期间对户部官员的抄没,当时户部三位官员抄出来的单单黄金就值二百多万两银子,加上珠宝首饰,字画古董的,最后一总算下来大约有五百万两左右。
但是宁国公府这一次抄家,抄出来的财务数目也很大了。
全部充之国库。
林炤登基之后,一共三次雷霆查贪,户部三位堂官那一次,建宁府薛汤等人,虽然和户部的案子有牵连,但因为地方是在建宁府,离京城比较远,也算一次。另外就是这一次查宁国公府。
三次查下来,抄没入国库的银子也有一千万两之多了。
他登基之后基本上对百姓们采用的是休养生息的方式,减免赋税,尤其是跟百姓们关系密切的农税,确实给百姓们省了不少的钱。
但是先帝死了之后,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空的国库,他如此减免赋税,那么国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无论是赈灾还是建坝,扩大民生建筑,修路造桥,加强各兵种尤其是海军的建设,这些都需要钱。
银子,就是这几次抄家得来的。
这些贪官们从百姓手里贪来的,皇上抄家之后又用到了百姓的身上。
正好,过了年之后,正月十六日上朝头天,因为预算的事情朝臣们就吵了一架。去年的预算有几处超了,其中兵部支出超了一百多万两,几个人便开始围攻越承耕。
越承耕是国丈,如今在朝里的势力与日俱增,超出的一百多万两基本上都是用在了修建战船上了,这件事本就是他推动的,所以一些想要打击他的官员们趁机发难。
邓荣生虽然很想说话,但只要他开口,其他的官员就冷言冷语的将镇边侯扯出来,邓荣生一听这话头根本不能在扩大了,若是在扩大,这是要将所有跟皇上和皇后有亲戚关系的人都要牵连进来?
皇上发话,修建战船的事情是他亲自指派,每年都有具体的账目报回来,只不过这一次修建的是炮舰,以前没建造过,所以不知道到底会花多少钱,预算不准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官员们就挤兑,他们并不是说钱不该花,或者花的不是地方,但主要就是没钱,国库就那些银子,户部左挪右挪的,去年哪里哪里受灾了,哪里哪里的防洪提没有修建好,这都是因为缺钱。
等等等等。
他们要找理由,自然是说的冠冕堂皇。
虽然皇帝是站在兵部这边的,但他也需要全盘的考虑,加上确实,钱不能全都花在兵部,海防如今还只是预防措施,国富民强的时候可以多做,现在挤出来民生的钱来做,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因此只能缩减了今年兵部的预算。
好在,吵完了这一架,过了两个月之后,江宁府查抄宁国公府的人回来了,一道押解回来的脏银二百万辆之巨,顿时缓解了朝廷的窘境,一百万两马上发给了兵部,依然是按照原定计划建设战船炮舰,不要间断。
越承耕亲自带着银子走了一趟山东、江浙一带的海岸,将银子交给各地官兵,另外亲自检查海军建设的情况。
进步显著,两个月之后回京禀报,皇上也很满意。
第1140章不能出乱子
正月里,越尚耕的长子出生了。
也是很巧,正好就是上元节子时正降生的。日子很独特,越尚耕请钦天监的人算了一下,当然算出来的是万般的好,这是祥瑞之像,这孩子长大了不然是富贵不可限量,等等这些话。
虽然是套路话,但是人爱听啊,越尚耕很高兴,越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这热闹从上元节一直持续到孩子的满月酒。
四月,皇上下了旨意。
今年是世宗文皇帝和文皇后追封三年,朝廷要大办祭祀,昭告天下,命松江府卢王,沧州府贤恭郡王,青州府孟王,南州府寿王,福州府福王,携王妃、世子回京参加祭祀。
这几位王爷全都是孝康文皇帝的堂兄堂弟,同一个曾祖父的,算起来是皇族血脉中比较近支的。
如此安排自然是有遮掩的作用,避免卢王和孟王起了疑心,有什么举动。贤恭郡王便是之前的恭亲王,当年他的爵位能保住还是因为林炤的求情,所以他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孝康文皇帝的纪念祭祀在十月里,正好就和下元节连在一起了,王爷们回京祭拜祖先,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即便是理由很充分,但是给心虚的人,到底是会有所担心。皇帝的圣旨发下去了一个月,在松江府监视的禁卫便传来了消息。
“卢王似有异动,卢王嫡次子全家出府去了,对外说的是出门游玩,一路往南走了。另有卢王和孟王的侍卫来往密切,这一个月互相奔赴的非常频繁。”陆光涛禀报着。
越承耕也道:“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递了折子,最近是有些奇怪的人进京,人数不多,但是每隔三五天就有几个类似兵士的人进京,来到京城赁房或者住客栈,大部分都交了半年以上的租金。”
林炤道:“他这是想造反?”
越承耕道:“造反倒是真未必敢,何况如果真有此意,就那么几个人也没什么用,多少这般的人进京能够不被察觉?这些各卫所营房都算过,最多一两百人,多了必然被发现。估计是卢王自己以防万一的想法。”
“皇上下了旨,他其实没有什么办法不来,如果不来就是抗旨,无论什么理由。皇上提前几个月告知,有光明磊落之意,这也对他形成了一些迷惑,所以,臣估计他只是会做一些起码的防卫措施,而不会做太多。”
越承耕道。
林炤道:“他做这些正显得他心虚。”
陆光涛道:“正是如此。从赵明玉被抓以来,是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出去的,除了赵明玉本人在女侍卫营那边,她的家人一直藏得好好的,京城这边没几个人知道。卢王是肯定不会得到这方面的消息的,但即便如此还是如此紧张的准备,可见必然是有什么想法的。皇上,京城这边也该有所准备。”
林炤想了想,道:“此事就交给你和穆寒去办吧。皇宫外的防御交给三大营,皇宫内由禁卫负责。调派人手不要太频繁,也不要太明显,莫让人察觉。”
卢王现在可以说有点惊弓之鸟了,朝廷这边派人去松江府盯着他,同样他也可以派人来京城这边盯着,如果保卫京畿安危的一些军队,如三大营的集结调派的太过频繁,自然是会引起他的警觉。
现在可以说,卢王的担心只是他的想法,还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京城这边将赵明玉的事情掩盖的非常严实,大部分的人会以为她真的死了,而且是什么都没有招供就自尽死了。
卢王做的是基本的防备措施,同样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被察觉。
不过他敢往京城派人,可见这个人也是有一定的胆量,若真的被他察觉出来了什么蛛丝马迹,感觉到皇上是要对他动手,他可能会做出很强烈的反应,这一点林炤也得做好准备。
等越承耕和陆光涛告退了,林炤背着手在乾周宫依然的来回的踱步,考虑着万无一失的措施。
针对这种情况,林炤一向很谨慎。
这就和他去剿灭造反的二皇子一样,尽管用的时间比较长,但策略是最好的,上上策,最后的结果也看到了,伤亡非常少,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将实力强大策划了多年的二皇子和庆喜侯一网打尽。
这一次对付卢王,林炤依然是想兵不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