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精神寄托

　　我走进病房，看见张蕊的母亲目光呆滞，身体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对于我的出现完全没有反应。

　　“阿姨。”我走到床边，看着形如枯槁的张母，轻声地叫了她一声。

　　没有反应，完全的没有反应。

　　“阿姨，我是张蕊的同学。”我想了想，重新表明了下身份，尤其将“张蕊”两个字咬得比较重。

　　果然，张蕊的妈妈对我这句话有些反应了，她艰难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嘴巴张了张，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点点呜咽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阿姨您想说什么？”我俯身过去，蹲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的耳朵靠近张蕊妈妈的嘴，希望这样可以听得真切一些。

　　“张蕊……张蕊……”

　　或许看出我想努力地听清楚，张蕊的妈妈张着嘴用力的又说了一遍，虽然依旧听得模模糊糊，但张蕊两个字咬得很是清晰。

　　“阿姨，我知道您在担心张蕊，其实今天来，我也是为了这事来的。”我对着张蕊的妈妈笑了笑，希望我这个笑容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担忧。

　　说着，我便低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张纸来，展开，放在了张蕊妈妈的面前，“阿姨，您看，这是张蕊拜托我转交给您的信。”

　　那还一张很普通的a4纸，上面的字也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

　　在来之前，我一直在想，要如何安慰张蕊的妈妈，对于一个重病的老人来说，真相无疑是最残酷的事。所以我就用了这个很笨的方式，希望她可以得到一些安慰。

　　“啊……啊……”张蕊的妈妈努力地瞪着眼前的那张纸。

　　“阿姨，我给您念吧。”我清了清嗓子，然后便一句一句地念给张蕊的妈妈听。

　　“妈妈，您在医院还好吗？我上次筹到的钱还够不够您的医药费？请原谅我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去医院看您，其实我每天都在想您，每天都在回忆我们母女俩一起共度的时光，每每想起小时候依偎在您的怀里听您给我讲故事，我就感叹时光真的好可怕，那是我最开心快乐的日子，却说什么都回不去了。妈妈，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之前有一个很好的出国深造签约的机会，我就瞒着您签了下了，因为可以给我很大一笔定金。我知道妈妈一定怕我辛苦不同意我去，但是我真的想用自己的力量来支撑这个家，来支撑您。”

　　“所以那笔钱，您就踏踏实实的用，女儿没做什么亏心事，也没拿亏心的钱，将来我还会赚更多的钱，要让妈妈跟着我一起享福。”

　　“妈妈，我现在人已经在国外了，培训很忙，我会抽空给您打电话的。您一定要配合医生治疗，我还托了朋友时常去看望您，给您读我写来的信，女儿会在遥远的彼岸等着您康复的消息……”

　　我拿着那张纸，手抖得厉害，我真的有点念不下去了，在没来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象到张蕊的母亲现在竟然是这种情况，而且她现在的情况跟我写的信有很多不符的地方，所以不用多想也会知道这封信有多假。

　　“就……这……些……”张蕊的妈妈吃力地说着这三个字，同时伸手去够那封信。

　　我刚忙将信放在她的手里，只见她将信按在胸口的地方，用干枯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摸着，那双干涸的眼睛竟然潮湿起来。

　　“阿姨，所以您不用担心张蕊，她挺好的。”我有些哽咽地对张蕊的妈妈说，“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

　　张蕊的妈妈摇了摇头，精神似乎比刚刚好了许多，用手指了指床头的水杯。

　　我刚忙给她倒了杯水，将吸管放在里面，递到了张蕊妈妈的唇边。

　　喝过水之后，张蕊妈妈张着嘴大口喘了几口气，“谢谢你来看我……”

　　我惊讶地发现张蕊的妈妈的状态竟然比刚刚不知好上多少倍，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

　　“阿姨，您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我说着，便赶忙转身想去叫医生来。

　　在我当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张蕊妈妈说话的声音，“谢谢你小姑娘，能帮阿姨念信……阿姨不识字……”

　　听到这里，我心猛地一惊，回过头去，只见张蕊的妈妈抱着把封信，平静地闭着眼睛，一直张着的嘴也合上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心里猛地意识不好，赶忙叫来医生，看着医生出出进进地忙活着，我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想着刚刚她对我说的话。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在骗她了，一个深知自己母亲不识字的女儿，怎么会给母亲写信呢？

　　但是她却欣然接受了，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对她最大限度的安慰了。

　　“已经不行了，宣布死亡吧！”

　　医生叹了口气走出了病房，随后护士们便将那些抢救的设备一一搬走。

　　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流。

　　“他走得很安详，所以你不必难过。”不知何时，温初阳站在了我的身边，见我还是忍不住掉眼泪，便伸出手臂来，温柔地将我揽在了怀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温初阳，有时候我就在想，人的命运真的是有太多不可抗力，有太多的意外和无奈。所有人都想好好的过日子，可是为什么总是事与愿违？”我窝在温初阳的怀里，想寻找到一点点支撑，最近这段日子，我经历了从未经历过的事，见到了从未想过的事，我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这就是人生。”温初阳低头笑着看着我，“所以你不必纠结于此，只要我们做事问心无愧就好。”

　　“小姑娘……”

　　听见有人叫我，我赶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位美丽的中年女人站在我的面前，但是只一眼我就很肯定，她不是人。

　　“你是？”我奇怪地问道。

　　“呵呵，我们刚刚不是才见过面吗？我是张蕊的妈妈。”中年女人笑着说道。

　　“阿姨？”我吃惊地看着那中年女人，她真的好美，和那具躺在病床上已经了无生气的尸体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谢谢你能来看我，也谢谢你善意的谎言。”张蕊妈妈指了指病床旁边那张被人无视的信纸，“能麻烦你帮我把那封信烧掉吗？我想把它带走。”

　　“阿姨，对不起，我……”我很想跟她道歉，可是我又怕我说出张蕊的真相。

　　“好好子，不说了，阿姨心里都懂。”张蕊妈妈说着，便流下了眼泪，“其实前段时间，张蕊就来找过我了，所以她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我只是没想过，还能有你这么善良的孩子，再我生命的最后能给我这一丝温暖，阿姨是真心谢谢你。”

　　“来，这个送给你。”张蕊妈妈说着，便向我伸出手来。

　　我不解地看着她，但还是走过去，伸手去接，却没想到，她放进我掌心的，竟然是一片红色的晶片。

　　“希望这个也能帮到你。”张蕊妈妈说着，便笑着跟我挥了挥手，消失不见了。

　　“温初阳……”我双手捧着那小小的晶片，看着温初阳，而他也正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胸口一酸，便又流下眼泪来。

　　“哎呀，你是水做的吗？怎么今天哭起来没完？”温初阳不耐烦地说着，伸手一把拉过我，用他的袖子在我脸上有些小粗暴地擦来擦去。

　　“温初阳，我现在觉得好开心……真的……”

　　是的，我真的很开心，我为能帮助他们一点点而感到开心。

　　之后，我进了病房，拿出了那封信，将信烧给了张蕊的妈妈，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快乐。

　　办妥这些事，已经接近中午了，想着下午还有课，就不得不回学校了。

　　其实说实话，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真不愿意回去。

　　刚一进学校大门就接到了左欣桐的电话，我还没开口，她就劈头盖脸地问我去哪了，怎么寝室里找不到你！

　　我说大姐，人家好歹也是长着两条大长腿的生物，当然是想出去就出去走走，为什么要呆在寝室里。

　　左欣桐说米乐乐你嫁了个鬼老公你就长本事了是吧！不是当初抱我大腿喊我女王求我收留你的时候了是吧！

　　我说左欣桐你少废话，你还欠我一顿满汉全席你别忘了！

　　“我找你就是为了去吃满汉全席的！谁让你不在！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左欣桐高傲地冷哼一声，“既然你不在，那就算了。”

　　“哎哎哎，姐姐！别算了啊！”我赶忙一改刚刚不友好的语气，很狗腿子地笑着说：“我就知道左大美女要请我吃饭，这不踩着时间回来的！”

　　“那你现在在哪？”左欣桐早就对我这种切换方式见怪不怪了，根本就不感冒。

　　“在寝室楼下。”我一边握着手机一边向寝室楼飞奔而去。

　　开玩笑！到嘴的鸭子怎么能让它飞掉！拿出百米冲刺的成绩也要吃到好吃的！

　　一口气飞奔到寝室楼下，还好左欣桐还没有出来，这时候我挺清醒自己的寝室在顶楼。

　　刚站稳脚步，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那感觉就好像有两道炙热的视线在紧紧地盯着我看，让我的心里顿时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