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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娇花 第17节

  尹照看得不忍,扶了他一把。

  宁如深余光瞥见飞鱼服那厚实的布料,眸光似馋涎地动了动……

  尹照,“……”

  他将带来的披风给人一搭,“是陛下的吩咐。”

  披风挡住了春夜潮冷的寒意。

  宁如深往披风里缩了缩,有些意外,“多谢陛下。”

  他又朝外望去,“其他人呢?”

  “围了相府,在府外待命。”

  尹照说着压下冷戾的眉,雷厉风行,“事不宜迟,我带大人离开。”

  宁如深点头,又朝尹照示意自己腕上的麻绳,“尹指挥,这个。”

  尹照利落地伸手扣上绳结。

  宁如深,“帮我绑到前面去,记得把我磨的红印子露出来。”

  “……”

  尹照顿了顿,朝人投去一道饱含千言万语的目光,随后将那麻绳重新一绑,露出雪色中的一抹擦红。

  他长臂伸过,捞着心满意足的宁如深飞速离开。

  ·

  宁如深被带着一路穿过相府。

  府中家眷、下人都吓得躲进了屋里,护卫则全部调去了府门外,路上几乎没遇到人。

  临近府门,尹照将他放了下来。

  两人远远站在一根院柱后面,尹照按住宁如深道,“先等等,一会儿再出去。”

  宁如深转头,“怎么,我的出场有你的一些小设计在里面?”

  尹照,“………”

  尹照,“安静看。”

  宁如深配合地朝府门外看去。

  只见沉沉的暮色压着远处的天际,相府内外灯火通明。锦衣卫整齐列在门外,和府中护卫两相对峙。

  崔郝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尔等鹰犬,也敢围老夫的相府!可是忘了先帝口谕,想要欺师灭祖?”

  宁如深觑向身边的尹照,添油加醋,“他说你是鸟狗。”

  尹照瞥眼,一言不发。

  府外的锦衣卫也一言不发,只握紧了绣春刀。

  崔郝远见状怒道,“好好好…老夫就同你们耗着。今天便是禁军来了,也休想踏入这相府一步!”

  话落,却听一道威严而清冷的声线从府门外响起:

  “若是朕亲自来呢。”

  整座府门前蓦地一静。

  院柱后,宁如深微微睁大眼:李无廷?

  透过层层护卫,只见一抹玄色的人影自锦衣卫之后现身,即使看不清神色,也依旧能感受到那慑人的气势。

  竟是天子亲临。

  崔郝远猛地震住,“…圣上!?”

  李无廷负手立在前方,“崔相好大的魄力。”

  “老臣不知圣驾亲临,望恕罪。不过——”崔郝远话头一转,“陛下这是何意?先帝早有口谕,除谋逆大罪……”

  “崔相违背先帝口谕在先,那便一视同仁,概不作数。”

  “老臣何时违抗过!”

  李无廷目若寒星,“先帝口谕亲封的佐政大臣也敢绑,崔相眼中可还有先帝?”

  崔郝远眼睛茫然地瞪大了。

  先帝口谕亲封的,佐政大臣……?

  …

  宁如深迎着风吃瓜,眼睛吹痛了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吃得正欢,就听身侧落下一声“走”。

  胳膊上一股大力传来,他被尹照飞身带了出去——

  披风呼啦一响。

  府门前的灯火映出了两人的身形。

  李无廷正和崔郝远对峙,循着动静抬眼一望。

  只见携风而来的人面如白雪,乌发凌乱。

  玄色的披风虽遮住了身形,却依然在翻动间露出下方破掉的绯袍,细白的腕子已被麻绳磨得通红。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

  宁如深眸光湿润,眼尾烧红,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神色十分凄艳。

  李无廷有一瞬震动。

  虽然早听过拾一的回禀,却远不及亲眼所见的冲击。

  他眉间难得染上了怒意:

  杀人、掠财、谋害朝廷命官……崔郝远,还有什么不敢!

  李无廷面色如霜,厉声道,“敢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崔相真是一手遮天!”

  “………”

  崔郝远看得呆住了。

  他呆呆地瞅着宁如深,像是要把人瞅出朵花来,“不是、陛下,这人…宁学士?他什么时候来我府上的?谁用私刑了?”

  李无廷看他还敢狡辩,冷笑道,“不是崔相用的,难道是他自己用的?”

  宁如深正被护送回李无廷身边。

  闻言垂头拉了拉披风,轻轻一抖。

  崔郝远猛地觉出自己是着了道!

  他目若泣血地盯向宁如深,仿佛在看仙人跳,“你…!好歹毒的心思!”

  当朝唯一一位领“先帝口谕”的臣子。

  三言两语让他“抗旨”的新帝。

  好一出君臣相得!竟成了撬开他这铜墙铁壁的利刀。辩驳已无必要,崔郝远一口老血含在嘴里,一手指着这对君臣抖抖抖……

  李无廷却不再看人一眼。只负手而立,肩宽背挺,似承载着头顶的暮霭云天。

  他大掌一抬,“崔郝远目无王法,违抗皇命,罪同谋逆。”

  “北镇抚司,拿人。”

  哗啦,煞气凛然的锦衣卫一瞬冲入相府。

  ……

  火光映亮了半边暮霭。

  丞相府内惊唤哀嚎声一片,锦衣卫在府中毫不留情地翻找抓人。

  宁如深裹着披风站在李无廷身后。

  明炽的火光笼着李无廷冷硬的侧颜,他静静注视着相府,眼底似酝了团暗火。

  “陛下息怒。”

  德全觑着帝王的神色,轻声道,“崔相…奴才是说罪臣崔氏,虽然胆大妄为、犯下这等恶行,但总算是能凭此下罪了。”

  李无廷冷意不减,“事到临头还想糊弄朕,朕看他崔家就没把朕放眼里!”

  “哎哟,这不就被陛下收拾了?”

  宁如深听着两人对话,频频侧目。

  他看李无廷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息,没忍住开口,“陛下,这里没有旁人了,还要做得这么真吗?”

  真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

  冷凝的气氛一瞬被打断。

  李无廷和德全转头看来。

  李无廷顿了顿,像是没听懂,“什么?”

  “臣知道陛下能懂臣的苦心。”宁如深欣慰地望向翻天覆地的相府。

  一本本账簿被搬了出来;奢靡的金玉首饰散落了一地;尹照一刀抽在崔郝远老脸上,牵出一抹嗜血的冷笑……

  欣赏完这副惩奸除恶大快人心的场面,他又朝李无廷凑了凑,将披风掀了个角,露出下面撕破的绯衣,

  “也不枉我扯坏件衣裳,吹了一下午冷风。”

  李无廷低头看着他。

  宁如深说完对上那双沉静的眼眸,矜持地邀功,“这事,臣办得还不错吧?”

  “………”

  漫长的沉默后。

  李无廷眼睫轻轻一动,“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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