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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好柔弱啊/佞臣似朵娇花 第79节

  一众僧人齐齐相迎,为首的住持一袭金红袈裟,眉目含笑:

  “贫僧恭迎圣驾。”

  几番礼后,众人被引入殿中。

  殿宇明净,金佛威严。

  一套繁冗的礼节下来,宁如深在诵经敲钟声里跟着拜了几拜,才算是祈福结束。

  剩下的时间,可自行上香、点灯。

  众人纷纷四散开来。

  宁如深起身,目光穿过来往的官员与僧人,便看李无廷站在不远处,对面是慈眉善目的住持,两人的声音隐隐传来:

  “净喜大师。”

  “陛下,好久不见。”

  话落,李无廷神色微震,但那异色不过一闪而逝。

  宁如深隔着人瞧了个正着:

  怎么了,“好久不见”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还要和大师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人似又说了什么,接着看净喜大师侧身做了个“请”,李无廷便抬步走了出去。

  两道背影很快消失在大殿之后。

  宁如深站在原处,视线还没收回。

  这时,袖子被拉了下。

  李景煜仰着头望来,“宁大人,你又在偷偷看皇兄吗?”

  宁如深低眼:……什么叫偷偷看。

  他又不像轩王那样满墙乱爬。

  他跳过这个话题,“小殿下有什么事?”

  李景煜说,“皇兄和淑太妃娘娘都去后面了,本王想去祈愿点灯,宁大人要不要一起?”

  宁如深点头,“那走吧。”

  “嗯。”李景煜高兴地朝他贴了下。

  ·

  宁如深本以为许愿上香的地方就那么几处。

  没想到跟着李景煜一路弯弯绕绕,竟然走到寺庙深处的一方院中。

  院门口的小和尚施了个礼,“殿下。”

  李景煜轻车熟路地带宁如深走了进去。

  宁如深入了院子一望,只见斑驳杏黄的院墙透出几分岁月古朴,院子角落里种着一棵苍翠参天的菩提树。

  院前供着一尊佛像,两侧是佛龛莲灯。

  佛像前是一方青铜鼎,鼎中却盛满了一汪清水,水面漂着几只轻薄精巧的莲花金盏,盏中点着一簇幽火。

  李景煜拉着宁如深小声,“这种金盏做工难得,一年只发放二十八盏,本王悄悄带宁大人来的,不要和同僚说。”

  宁如深点头,“臣不说。”

  小和尚为两人拿来金盏。

  李景煜问,“宁大人想好祈什么福了吗?”

  宁如深顿了顿。

  他在这个世界里无亲无故,自己也过得还算安稳满足,倒没什么大的心愿。

  除了每天都想卷走钱粮,早日退休。

  他盯着手里金灿灿的莲花盏看了会儿,脑中忽然浮出苦命的李无廷。

  想到那些锦衣玉食的供养投喂……

  宁如深良心发现,“臣就为陛下祈福吧。”

  李景煜眼睛亮亮的:喔………

  宁如深转头,“小殿下呢?”

  李景煜说,“皇兄护我诸多,我却一直无以为报。既然如此,自然是要为皇兄祈福。”

  宁如深再次趁机提点,“殿下心意难得,日后…只要为陛下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就好。”

  李景煜若有所思,“宁大人说的是。”

  宁如深,“先祈福吧。”

  他说着将莲盏往水面一放,点了烛芯。

  李景煜也有样学样地一放,“为皇兄点蜡。”

  “……”

  宁如深随他,“为陛下点蜡。”

  两人双手合十闭上眼:“阿弥陀佛。”

  保佑李无廷一生好命不孤寡。

  …

  另一头,禅香幽幽的静心堂中。

  被点了两根蜡的李无廷正和净喜大师相对而坐,清俊的面容似沉淀良多。

  净喜大师笑眯眯道,“上次见陛下,也是这个时候。”

  李无廷低应了一声。

  他思绪又飘回了十五年前,上一世的承化元年:也是天祝节这天,他第一次见到了净喜大师。

  得了道“无妻无嗣,煞星孤龙”的签。

  “陛下较上次,心境变了许多。”

  “经历多了,自然变了。”

  李无廷修长的指节搭了搭膝头。

  上一世,他半生后宫无人。哪怕有群臣力谏定下了高门贵女,也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入宫。

  旧党趁机散布谣言,一度引起了朝堂动荡,花了他好些功夫才料理干净。

  “这次也是一样的签?”李无廷问。

  “一样。”净喜大师点头。

  李无廷无所谓地牵了下唇角,起身准备离开,“多谢大师。”

  他几步要出了静心堂,却听身后道:

  “一样,但也只是签一样。”

  李无廷背影蓦地一滞。

  他转头看向坐在蒲团上的净喜大师,安静清幽的禅房之中,后者笑意不改。一缕斜光自窗棂落入室内,尘埃漂浮。

  签一样,却已经有了太多事不一样。

  李无廷心头动了一下。

  他又低声道了句谢,大步离开。

  ·

  天子来韶觉寺祈福,共要待两天一夜。

  但其余官员不一定都要留宿。到了傍晚,随行的重臣便辞行了大半。

  宁如深没有一同离开。

  他莫名觉得自己不该先溜。

  另外也确实有点溜不动:今天徒步爬上来就消耗了他大半体力,又陪着精力旺盛的景煜逛了一下午。

  晚上吃过斋饭后,他就回了给自己备下的那间寮房中。

  宁如深寻了个小和尚,拜托对方送来桶热水。

  随后关上房门,将褪下的衣衫往半开的屏风上一搭,便舒舒服服地埋进热水中。

  微烫的水温很快将他煨得浑身透粉。

  乌黑的发肆意散在水中,热气蒸腾而上,熨帖着四肢百骸,驱散了一天的疲乏。

  宁如深把自己挂在桶沿,闭上了眼。

  在过于舒适的水温里,一下睡了过去。

  ……

  两刻钟后。

  那小和尚估摸着时间准备来帮人收桶,到了门口却见屋门紧闭,房中无声。

  他轻叩了两下,“宁施主?”

  咚咚的声响传入屋内,混入了宁如深的梦境里。他睡得香沉,丝毫没有醒来。

  门外小和尚叫了两声没回应。

  想到宁如深那病弱的模样,他一时忧心。想进去看看,又怕看见什么失了礼数。

  踌躇间,忽听一稚嫩的声音问:

  “小师傅,宁大人是在这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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