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悠点了点手里的红票子，对还在发愣的张灯挥挥手：“走了，我们回去结算工资。这次辛苦你了，咱们去找李栎，让他请你吃一顿。”

　　这番话本可以好好吐槽一番，但张灯却什么都没说。他默默地走着，跨上了周悠的小电驴。

　　一直到两人拐过了两个路口，他才在周悠身后喃喃地开口了。

　　“你说，真的有轮回和前世吗……？”

　　这句话的声音细若游丝，却被周悠牢牢捕捉到了，她轻笑了一声，在红绿灯路口停下了车。

　　“我不知道其他宇宙是怎么样，至少在咱们这个世界里，轮回和转世是存在的。”她的语气不带一点波动，仿若在说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你上辈子的仇敌很有可能是你这辈子的亲人，而你上辈子的爱人，说不定这辈子就永远见不到了。”周悠说道，“这也很正常。”

　　“世间就是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你所能做的，不过是带有一丝渴望生存下去。这丝渴望或许会成为执念，但却不能太顽固。”她左右看看，又发动了小电驴。

　　“因为人生最后，什么都会离我们远去。唯一剩下的不过一线生机而已。”

　　张灯默不言语，内心感到一阵悲哀。

　　周悠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不要难过。

　　“可是，人生正是因为在不断失去，才会显得格外珍贵呀。”她说道。

　　第二十三回骸骨三笑（四）

　　张灯只觉得，周悠知道很多东西。她在认知方面可以说是碾压自己的，所以对于周悠不把他当作大哥，也没有那么在意。

　　因为她有时候说出的话，根本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会讲的调调。

　　这头张灯正沉思着，手机上突然进来了条消息。

　　16：20

　　白留不留。：今天要送个客户，晚饭可能要晚点来。

　　张灯这才想起来晚上还要和小别扭白吃晚饭和打游戏。

　　……怎么办？

　　一想到刘白，张灯心里就悉悉索索地开始发痒。明明昨晚才见过，此刻却陡然一落，好像是要与百年不见的意中人重逢了一样。

　　他“啪啪”地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过是春梦，不过是梦。假的假的都是特技。

　　周悠：“你咋，办公室里有蚊子？”

　　张灯：“……”

　　想了许久，张灯还是决定带刘白一起吃饭。

　　再怎么尬，刘白也得有点交际圈吧。他之前和群主聊过天，知道他平日里极少出门，只在永业新校区附近的高新技术园区内流窜，偶尔自己逛逛公园，可以说是非常宅男了。

　　张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真正喜欢上他，即便现在动了意，有了念，但如果他没有这个想法，张灯也不打算去强求。

　　恋爱自由恋爱自由，主要是在自由。他不愿意回到前几次的关系中，最后因为拘束而与恋人分手。

　　如果能永远都能保留对对方的新鲜感，那该有多少。所以他多少是有点羡慕李栎的，因为周悠的确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刘白的别扭和冷骄，让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喜欢他。即便每次见到的时候，内心总有地方空空落落，像是燃尽的焰火，在黑暗中持续地吵闹，他还是不敢。

　　离了青春，喜欢就变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

　　想了老半天，张灯还是叫了刘白来一起蹭饭。

　　李栎的团子店刚开张，生意兴隆天天客满。张灯这天都没能在收银台前站多久，下午的大部分时间都给外卖了。

　　周围办公楼里的小姑娘和老姑娘，小阿姨和老阿姨们都喜欢港式甜品和日式甜品，团子店里都有类似的菜谱，同时又是新店，折上加折，不限量供应根本忙不过来。

　　李栎捧着个收银机在台后笑成了个智障，完全没在意周悠告诉他过会儿要请几个人吃饭的事情。

　　令张灯感到惊讶的是，刘白知道了张灯想要偷懒（实际上是带他去吃饭），没过多久就发了个“知道了”回来。

　　小别扭白都不别扭了，张灯头一次感到不适应。

　　但过了十分钟，刘白还是发来了一条消息：“果然还是不行。”

　　果然还是他，张灯只得笑笑，告诉他位置已经订好，不来也得来了。

　　刘白发了个“掐死你”的表情包，好像还不解气，又发了接二连三的打、踹表情。

　　张灯：“（我不能笑）”

　　灯灯等登：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h

　　※※※

　　很久之后，陆桃的一句调侃才让张灯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刘白的。

　　有一种喜欢会让人想把自己的心上人藏起来，还有一种会想让人向全世界介绍自己的意中人。

　　※※※

　　如果能缓慢融化刘白，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即便融化之后，他成了空中的一片云，一阵雾气，围绕着蓝天去了，至少也是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