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0)
这会子跟着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多有沈夫人带着重礼上门,结果收了礼却不办事的,回头只用一句办不到就把她打发了。
林涣后知后觉:这丫给别人都送了礼,却跑倦哥那里耀武扬威??太过分了!
他和林风起正说话呢,顺天府尹又往窗户口一站:哟,这县衙里头还真成了你家了啊?日日想来就来?
林涣翻了个白眼。
爹,你看过沈起凤的《谐铎》没有?里头有一则寓言,说是沈起凤的先生张楚门设帐于洞庭东山,和好友们谈天说地,结果一只鬼从窗户里探头进来,书里头说这鬼初面如箕、如覆釜、如车轴,眉毛有扫帚那么长。
他说着笑起来:张楚门先生便问它识不识字。
顺天府尹嗤笑:既然问一个鬼认不认字,果真蠢笨如斯。
林涣超大声说:那鬼当然不认得,张楚生便说,脸皮如许厚,无怪汝不省事也。
脸皮这么厚,难怪不懂事啊!林涣笑嘻嘻地盯着窗户口,原来那不过是个豆大的小鬼,又是个没皮没脸的鬼,只知道瞎鬼混!
他说的这般明显了,顺天府尹还能听不懂?
再一看自己正好儿站在窗户口,顿时脸都黑了,甩袖而去。
【白菜豆腐脑:笑死,这就是文化人骂人吗?阴阳怪气的,太爽了。】
【一言不合:古代人可比我们会骂人多了,关键骂得还好听,《左传》里头有一句,尔墓之木拱矣,和现代你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聊斋志异》里的王八,王世贞的何不以溺自照,个个都是人才。】
【啊这:我也想和欢宝学会文雅的骂人!!】
林风起说:不用管他,他的好日子不长久了。
林涣忙问:哦?怎么了?
原来那位沈夫人也求到了顺天府尹头上,诱以重利,别人都没答应下来的事儿,偏他答应下来了,还悄悄儿去给四王八公递了帖子,求他们帮忙。
林涣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说他属实太贪心了。
这种烂事儿都敢接,是真不怕银子烫手啊!
林风起笑说:他这样的人最不怕什么报应的,以他的资质,能做到顺天府尹已经是走了大运了,还不趁着这机会大捞几笔养老么?从前他背后有人罩着,捞两笔也没什么,偏偏这回还想着碰,人家都懒得给他擦屁股了。
林涣倒是想问别的:那他要是下台了,过后会是谁上去?
林风起说:底下还有顺天府丞等着接他的班呢。
林涣失望:我还以为爹能跟着升呢。
【银翘片:欢宝爹不是才升了一年么,我记得是正六品哇,倦哥的国子监监丞是正七品。】
【金金不计较:是的,欢宝爹再往上是顺天府治中,倦哥倒是亏了,要是五年前他才刚中举那会儿,直接就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和贾宝玉他爹平起平坐呢。】
【一言不合:从头开始呗,倦哥升官应该挺快的吧,他和欢宝爹好像是同一个师父,正一品的太师呢,想升官轻轻松松,但是古代做官不就是熬资历么,除非和珅那样的,谁还能连跳好几级啊!】
林涣看到他们聊起官员的事情,才想起昨儿忘记提起贾琏要捐官了,这会儿赶忙问自己爹:爹,荣府里的琏二哥哥说想捐个工部的官,我不知道是什么章程,想着问问倦哥,结果他这两天忙,不好打扰。
林风起想了想说:这倒也不难,有个三五百两银子就行了,再找个门路。
林涣咦一声:我还以为要好几千两呢!
【古文学研究:康雍乾前期捐科都不贵,几百两一直就能捐个实缺出来,比如李卫就是捐科出身的,乾隆后期竞争比较激烈,估摸着是和珅给的勇气吧,人人都知道他是大贪官,能捞很多钱,捐官的事儿就开始卷起来了,从最开始的几百两,到后来不过是个七品的官,都能卖到两千多两,像是欢宝你们捐纳的监生,都要接近五千多两呢。】
【斤斤计较:我擦五千多两,穷人一年才用二十两银子啊!】
【猪都跑了:难怪历史上那么多大贪官呢靠着捐纳当的官,往后不得想办法把钱捞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啧,百姓苦啊!】
林涣摸摸脑袋,幸好他们这捐官不贵,要是走戴权那个路子,怕不是要被搜刮去好多的油水!
他又细细问了一些别的东西,才回去与王熙凤说起这事儿。
我爹说工部捐科只要三五百两就成,主要是管的东西不一样,工部里头分好几类呢,便如土木兴建、宫室官衙营造修缮,这个就是营缮司;还有制造、收发官用器物的,比如铸钱的模子,是虞衡司管着的,还有估计工程费用的都水司、物料税收等东西的屯田司,二嫂子倒是问一问琏二哥哥,想捐哪一司?
王熙凤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琢磨着哪一司更能捞钱,细想之下又觉得个个都好,不由有些难取舍:我不太懂外头的事儿,倒觉得个个都好,涣兄弟你倒是与我说一说,有什么利弊?
林黛玉听见这话,笑起来:从前叫二嫂子多看两本书,结果二嫂子只叫平姐姐给自己读了两回就又懒怠了,这会子可知道读书的好处了?
王熙凤捂着帕子:我一看见书就头晕眼花可怎么着呢,倒是妹妹你,说这话的意思仿佛知道这几司?
林黛玉笑说:我爹管着盐政呢,平日里无聊的时候也总和我说这些东西,书上也写过,要我说,营缮司虽体面,却很清闲,哪有那么多的宫殿要修呢,虞衡司倒是年年都忙着,可我爹说了,这个司里头的官员交替是最厉害的,不出几年就要拉下来一大批的人,倒是屯田司和都水司略好一些。
王熙凤就听懂了:营缮司捞不着什么钱,相当于开张吃三年的古董行,虞衡司那就是个捞钱的油锅。
只是,她想了想,琏二怕不是连工程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呢,如何能算什么费用?再一个,前不久倒台的义忠亲王,可不就是联合着都水司偷堤坝上头的工程钱么,那东西出了错是要砍头的,这点厉害她还是知道的。
左思右想,还是屯田司合适些。
林黛玉听了便说:这个倒是与甄家姐姐牵连上了。
王熙凤忙问:这怎么说?
林黛玉说:甄家原先不是卖花儿么,她家的花实在好看又新鲜,种出来的花是人家那里都没有的,仅靠着这一样儿,便入了内务府的眼,如今也成了皇商家的小姐了,他们这样的都在京郊那边买了田地的,这田地、田庄的事儿就是归屯田司管着的,嫂子若要给二哥哥捐科,总是什么员外郎之类的,管着营田、职田、学田等事,倒也自在。
王熙凤便合掌笑道:这可果然算得上是一家人了!明儿我就请甄大姑娘进来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英莲已经开启她的事业线了。
而欢宝还在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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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二天, 王熙凤果然下了帖子给甄英莲。
林涣有好几天没有跟甄英莲说话了,主要是他平时也不去内院,国子监的学业要紧, 甄英又眼看着比他还忙呢。
这回见了面, 他才发现甄英莲仿佛长大了许多,眼看着就是个大姑娘了。
要是和林黛玉站一块儿,明显能看出来她的成熟干练。
林黛玉一看就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小姐, 满身的书卷气,有点富贵花那种味道,甄英莲就是冬日里的野百合, 肆意生长。
林涣看着很欣慰。
直播间也是。
【心上人:眼看着英莲慢慢长大了,要是在原著里,她这会儿还在人贩子手里呆着呢!现在这样真好啊。】
【白菜豆腐脑:是的,比起原著里头无家可归,还要依靠着薛蟠生活, 最后还要被夏金桂虐待而死,她现在生活已经很好了, 父母都在, 还有自己的事业, 昨天欢宝还说她现在已经是皇商家的小姐了,真好啊。】
【一言不合:一晃六七年过去了, 崽崽们都长大了, 欢宝菌宝还在读书,英莲在搞事业, 时间过得真快啊。】
林涣也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两人说了几句话,王熙凤便忙不迭地问起她关于屯田司的事儿。
甄英莲说:二嫂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说来也巧的很,我家和他们正好有点接触呢。
这些时候我们家里要买田种花儿, 本来是预备着种庄子上的,结果京城周遭的庄子不是皇庄就是官庄,要不然就是山上的温泉庄子,温泉庄子虽然种花好,却动辄就是上千了,真要特意买个庄子种花,还没怎么样呢,家里就亏死了。
她笑说:后来还是从一个我们从前的客户那里知道,原来这屯田司手里头就握着官田学田,真要有心想买,就去走走关系,他们略微松松手,就能当良田卖给咱们的。
她又细细说起职田等东西。
学田就是办学的时候弄的,像是欢宝读的国子监,在外头就有一大片的田地,地里的出息就是学里头的经费来源。
祭田就不说了,二奶奶管着家里的地租子和人情往来,应该也知道,像是官家太太们平日里买卖祭田,那也是要到工部去登记的。
职田则是官员入职的时候,每个官员都有固定的俸禄和禄米,职田一般是租给外头的佃农们,每年收取租金或是米面等租子给屯田司,扣了税再给官员们。
王熙凤听了前面的还好,听到这里,心里不免开始算起账来了。
像是他们贾府,一年的地租佃租银子总共得有两万两银子,尤其是在东北那一块儿,年前的时候隔壁宁府的乌庄头。才送了五千两银子,再加上江南金陵等地的,也差不多了。
他们一个府里尚且如此,更别说这朝廷有多少官呢?那些个太师什么的,职田要多出多少去了!边上漏那么一点下来,也够他们吃了。
凤姐喜不自禁:这倒是个好差事,我听着还要和其余的官员来往,倒能结交许多的人脉。
林涣见她似乎已经定下了屯田司,连忙说:就是这屯田司许是有些忙碌呢。
他一一列举:你看,这每个月官员都要发放俸禄禄米,这都是要挨个儿核算的,平日里估摸着还要往田里去看看情况的,也不知道琏二哥哥受不受得住。
王熙凤挑着眉头:他平日里就是个无事忙,也不过是借着机会在外头鬼混的,那还不如正经去屯田司做着,忙起来也好,叫他收收心,别整日里家都挨不着。
甄英莲噗嗤一笑。
这时,外面媳妇儿婆子们都说:琏二爷回来了。
平儿连忙出去拦着:二爷且到后面等一等吧,奶奶正在里头见客呢。
贾琏伸手去拉平儿,悄声说:既如此,我就去厢房里坐一坐,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说完,他拍了拍平儿的手。
哕!这会子又没个正经的!说是这么说,平儿仍旧给他倒了茶。
贾琏又问:你二奶奶见什么客呢?
还不是为了二爷你?林大爷之前提起给二爷捐个官儿做,这不就有眉目了?二奶奶正要打听清楚的。
一时林涣和甄英莲说完了以后就走了,贾琏从厢房的窗户里头看见了,笑说:看着倒是个标致人物。
平儿摔帕子去了凤姐那里:二奶奶你看看他,咱们倒是在给他操心这啊那的,他只顾着看人家长什么样?
王熙凤斜着眼: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色中饿鬼一个,管他做什么。
贾琏进来:你们主子两个在背后嚼我的舌根,都叫我听见了,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跟醋坛子打翻了似的?
王熙凤哼一声:谁乐意吃你的醋啊?我只告诉你,那是正经人家的小姐,你可别拿到外头去跟你那些粉头儿乱说话,外头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传言叫我听见了,你且等着看吧。
贾琏忙说: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媳妇儿,才没防备说了那么句话。
王熙凤也是知道他的,一个是他只偏爱那些个浪荡的妇人,不对那些个小丫头下手,怕王熙凤掀翻了醋坛子,从不往家里带人,如今房里头也就王熙凤一个,他虽然眼馋平儿,却还没来得及下手。
因此倒是不担心他在外头乱说话,这会儿就跟他说起屯田司的事情。
贾琏也是个聪明人:别的不说,这屯田司是真的值,不过几百两银子,小半年就能捞回来了,按照你这么说,那些个才当官的人指不定会为了分一块好的职田送礼之类的,值当着呢!就它了!
王熙凤偏要作弄他:你说的倒轻巧,先给我拿上八百两银子来,我就叫人去给你捐。
贾琏抱屈:我的银子都叫你拿着了,家里头的那些又都是你管着的,我哪儿来的银子?
放屁,我还不知道你?那些外头求你的人难道没给你银子?
贾琏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从怀里拿出来一张银票,王熙凤打眼一看,竟然是三千两的面额,顿时惊了:你这是哪来的?怎么这么多?
贾琏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段时间户部侍郎叫人告了,听说判了秋后处斩,他家的女眷正捧着大把的银子在外头找门路呢,我不过是在旁边说了几句话,转头她就叫人送上来这银票子,求我们家里给她家说话。
其实他话没说全,那人给了他五千两,他自个儿还留了两千两。
王熙凤柳眉倒竖:你可真是个连油锅敢下手去捞钱的祖宗!
贾琏说:人家白送来的银子,我不收着干什么?
王熙凤说:你只顾着看钱,难道你不动脑子想一想?那户部侍郎是谁家?你前面还想托人家办事儿呢,扭头又收人家的钱做什么?
贾琏愣了一下。
那户部侍郎是林兄弟先生的爹,人家都没下手去托关系救呢,可见要么是救不得,要么就是关系不好,你偏要插一手,岂不是叫林兄弟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