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撒上葱花,少量盐和白胡椒粉,最后滴一两滴香油,鲜香滚烫的虾肉馄饨便做好了。
谢珣抢先取了勺,放入两人的碗里,嗅着浓郁的鲜味,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往东厢房走。
他人高腿长,在前面走得飞快,姜舒服窈小跑才能跟上,见他这幅模样笑得不停抿唇。
谢珣放下碗,把小碗推到姜舒窈那端,捧着自己的大碗吹了吹气,蒸腾的热气带着鲜味扑在脸上,让他浑身难受的酒意顿时被化解了不少。
汤底清澈,飘着虾皮和紫菜,面上浮着淡淡的清油,翠绿的香葱点缀期间,看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他舀起一块馄饨,馄饨皮极薄,煮后晶莹剔透,软软地包裹着内里的馅料,隐隐可见嫩红的肉馅。
姜舒窈在他对面坐下,被他勾得也起了食欲,道:“开吃吧。”
话没说完,还打算提醒他小心烫,谢珣就已经将馄饨送入了口中。
连带着瓷勺里滚烫的鲜烫,一入口就烫得他面色一变,他习惯了规矩,紧闭着嘴不张开哈气,直到忍过那阵痛才开始咀嚼。
馄饨馅料以肥瘦相间的猪肉粒和鲜虾仁制成,肉馅没有剁得很碎,保留了些许颗粒感,吃起来带着轻微的韧劲儿。
鲜虾仁充分激发了肉馅的鲜味儿,皮薄馅嫩,汤清味美,除了一个鲜字,其他的形容都是多余。
姜舒窈问道:“如何?”
谢珣点头,无需多言,他的急切进食便给了回答。
一口两颗,嚼起来鲜香的汁水在口中迸溅,越嚼越鲜,吞下去后口中鲜味久久不散。
汤中漂浮着的紫菜和虾皮也成了辅菜,让一碗馄饨吃出了丰富感,馄饨咸鲜,清汤味淡,两相结合,极为美味。
大口喝下清爽鲜美的汤底,胃里暖融融的,谢珣因饮酒而揪扯难受的胃瞬间感受到了温暖的熨帖。
他不说话,埋头享受美食,吃得很快却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姜舒窈一不注意,他碗里就下去了一半。
刚刚还在担心他吃撑,现在开始怀疑他够不够吃了。
看别人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爽快,姜舒窈心里十分受用,胃口也跟着起来了,吃起馄饨来也觉得比往常做得鲜美了几分。
吃完以后,浑身都舒展了。
姜舒窈放下瓷勺,擦擦嘴,撑着脑袋看谢珣吃饭。
长得好看,吃饭也香,这样的人天天投喂也不错。
她满意地看着谢珣吃空碗里的馄饨,连汤底也不放过,直把最后一口清汤喝完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勺子。
难受的胃舒服了,身上也冒起了薄薄一层汗,一天的劳累全在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中消融。谢珣眉目舒展,真诚地夸赞道:“你若不是生在伯府,怕是靠这门手艺也能发家致富。”
姜舒窈再一次被他逗笑了,调侃道:“你明天起来了一定会很后悔。”
谢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的视线落入空空的碗中,感叹道:“若是以后日日都能吃到就好了。”
“那倒不至于,吃多了总会腻的。”
“才不会。就算日日吃,吃腻了也比值房的饭菜好。”
看来对大锅饭怨念颇深啊,姜舒窈今晚看他十分顺眼,再加上今日沾上了原主闹出的糗事而他却没有责问,对他有那么一丝丝愧疚,想了一下,便道:“我想想有什么法子做点饭食,你带去上值,晌午拿出来吃便好。”寻常府衙倒方便,东宫毕竟在宫中,送饭是不肯能的,只能带饭。
谢珣闻言有些惊讶,旋即惊讶化作灿烂的笑意,笑出一排白牙,眼睛弯成月牙状,脸颊上居然还有一对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他道:“如此便说定了,可不能赖账!”
姜舒窈看他这样,莫名被戳中了笑点,捂着脸笑个不停。,,
第23章
谢珣又起迟了。昨晚睡得香甜,早晨起床实在是困难。
他匆忙洗漱穿衣,毫无防备之下,记忆猛然苏醒,昨晚的点滴全数涌入脑海。
他本来还在手忙脚乱地穿着外袍,忽然浑身一定,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袖子还拎在手里,就这么僵住了身形。
知墨见他定住了,心下困惑,忙上前提醒道:“爷,上值要迟了——”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谢珣异常的模样。
白皙地脸上染上了艳丽的红晕,脸上发烫,连眸子里都被这热意氤氲起了雾气。
他的黑眸明亮而水润,眉头紧蹙,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最后转为了懊恼和羞意。
“爷?”
知墨再次唤了他一声,谢珣回神,脸上冒着热气,更加慌乱了,衣衫不整地就往外冲。
“爷,玉佩!”
“爷,腰带还未系好呢。”
“爷,领口!领口!”
谢珣在前面闷着脑袋冲,两个小厮在后面撵,忽见他身形一顿,极为灵敏地往旁边一跑——然后钻入了树丛里。
知砚和知墨目瞪口呆,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这可是他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爷啊!怎么可能做出钻树丛这种事情!
他们朝谢珣躲避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娇丽明艳的三夫人向这边走来。
见两人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姜舒窈难免困惑,问道:“你们爷呢?”
两人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知墨脑子稍钝,下意识抬手朝那堆树丛指去。
知砚一把按住他,僵硬地笑道:“回夫人的话,爷已经上值去了。”
姜舒窈歪头:“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他,我还以为他没起呢。”她小声嘟囔道,“还说让他带饭呢。”
谢珣听不见这边的对话,见姜舒窈被他们绊住了,连忙往月洞门跑,打算趁此机会溜走。
知墨和知砚看着谢珣差一点就要迈过月洞门了,刚巧姜舒窈说完话转身,这一下就逮了个正着。
“谢珣!”姜舒窈叫住他,拎着饭盒朝他走过去。
谢珣身形僵硬,手足无措地转身,努力装作偶遇的模样。
“你从哪儿来啊,我刚才怎么没见着你。”姜舒窈顺口问道。
谢珣不知如何扯谎,头皮发麻,心头暗暗发誓往后再也不多饮酒了。
幸亏姜舒窈并没和他计较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昨晚……”
谢珣最怕她提到这个,连忙截住话题:“昨晚的事,是我唐突了,你忘了罢。”想到自己跟在她身后馋嘴,还撒娇让她为自己做饭带去上值,就羞到无地自容。
姜舒窈闻言一愣,捂嘴笑起来:“唐突什么?”这事怎么和唐突二字扯上关系的。
知砚闻言瞪大了眼睛,昨晚?唐突?再想到爷昨晚醉酒归来……
他猛地咬住舌尖,爷失了清白了!
是怎么回事,是爷酒后乱性还是夫人趁人之危?
他胡思乱想着,忘了上前为谢珣解围。
谢珣被姜舒窈笑得更羞了,脸快滴出血了。
姜舒窈收起笑,把饭盒塞他手里:“昨晚时辰不早了,我也来不及多做准备,今天早上随便做了点,你若是饿了便可以随时吃点。只不过是凉的,饭盒不保温,我还在想法子改善。”她说到这里眼里带点得意,扬眉间神采飞扬,“估计今晚可以制出新的饭盒,明日你就可以带热菜热饭去上值了。”
谢珣手里捏着饭盒提手,只觉得烫得慌,手背上青筋若隐若现,怕不用力抓不住,又怕太用力捏坏了提手。
他没想到姜舒窈这么上心,心中有些愕然。见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愕然又转为慌乱,不敢细看,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巴巴地道:“多谢。”
“不客气。”姜舒窈又笑起来,“你可说过说定了就不能赖账的。”
谢珣脸又烧起来了,拼命骂自己快些镇定,何至于此!太丢人了!
他想落荒而逃,脚却牢牢地黏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这场景看得知砚直着急,可不能拖沓了,要迟了!
谢珣还在那定着,板板正正地道:“辛苦你了。”
“不会。”
“我一定会全部用完的。”
“嗯,倒也不必,吃多了撑。”
“……哦,是,嗯,对对。”
知砚受不了了:“爷!上值要迟了!”那个风度翩翩坐怀不乱的爷去哪了,没眼看啊。
谢珣一惊,抬头看天色,对姜舒窈道:“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便匆匆跑远,跑了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她。
见她站在原地望他,连忙回身继续跑远,袍角飞扬,束发晃动,身影消失在渐亮的晨光中。
知砚看到这幕,竟有些感慨。
爷自幼克己复礼,年纪轻轻的就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今日这般倒像个少年了。
*
谢珣踩着点赶到了值房,将饭盒放在一旁后开始做事。
他博学多才,师从致仕丞相,又曾外出游历求学,众人皆以他为首,遇见了难事也会找他商议。
同僚关映捧着一本账本走过来,放在谢珣桌上,问道:“伯渊,你看这处是否有古怪,我与李复已盯了几天了,总算——你怎么了?”
谢珣回神,面上神情从容淡定,就当关映以为他要胸有成竹地为他解惑时,只听谢珣道:“你刚才说什么?”
嚯!
周围唰唰唰探出几个脑袋,谢伯渊也有神思恍惚的时候啊。
关映先一步说出猜想,心下不安:“可是堤坝修筑出了事?”
有人探头:“或者是北面缺干粮的事还未解决?”
“不对,应该是那群贼商又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