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仙自然心怀不满,可是前任天帝却已下了仙旨,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自己的仙力与属于天帝的神印传给了如今的天帝和天后。
天道也降下神旨,彻底确定了天帝天后的地位。
如此一来,便是众仙不满,也不敢明面上反对。
而作为他们的儿子,自然便应是天庭太子,未来的天帝。
只可惜,他们的儿子却没有这份幸运。
他就像是一颗耀眼的流星,只在这世间短暂的停留了一时,便彻底回归了虚无之中。
这已经是三万多年前的往事了,便是仙界,也很少有神仙还记得当年那位惊采绝艳的少年将军了,也几乎忘记天帝天后曾有过一个孩子,也似乎忘记了景贤只是他们的义子,而非亲子。
“晏清走得太早了,也走得太久了……”天后轻叹一声,“除了我与天帝,想来,已经再也无人记得他了。”
只是哪怕三万多年过去,她也无法忘记那一日。
一朝被选为仙界未来之主,他们自是欣喜若狂。毕竟凡人飞升成仙都是极大的福分,更何况是直接成为仙界之主?
那时,他们尚还年轻,心中皆有一腔热血抱负。
能以凡人之身被选为天帝天后,足有说明他们的功绩,足以让他们为此骄傲。
只可惜,谁也没有想到,他们飞升了,可是唯一的孩子却再也无法于他们一起飞升天庭了。
“这银甲唤作九翎乾坤甲,是本宫亲手为我儿所制,本是为了在他行冠礼之时,亲手披在他的身上。九翎乾坤甲乃是用万年天铁所制,极为坚固,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轻易破开它的防御。”天后摇了摇头,“只可惜,晏清没有这福分穿上它,倒是让这宝物蒙尘了三万年。”
晏清便是天后儿子的名字。
说着,天后笑了笑,看向容钰道:“如今,本宫便把它赠予你吧。”
闻言,容钰忙拱手道:“多谢天后赏赐,只是此物太过贵重,钰于仙界并无寸功,受之有愧,还是请您收……”
“这又不是天庭的东西,而只是本宫的私物而已。本宫想把它给谁,便给谁。便是天帝也无权过问。”
不等容钰说完,天后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
“况且,”她顿了顿,轻声道,“再是贵重,也不过是一件死物罢了。它是战甲,本就应穿在将士的身上,发挥它应有的价值,如此,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还是你认为,你无法驾驭它?”
天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容钰,眸间似有一些挑衅。
闻言,容钰倏然握拳,须臾,单膝跪在地上肃容沉声道:“多谢天后赏赐,小仙定不负它!”
“甚好。”天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本宫等着苍泽神君与九翎乾坤甲名扬三界的那一日。”
容钰心神一震。
须臾,她终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了抚那身银甲,触手冰冷坚硬,即便它还未启用,可扑面而来的冷煞之气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这般冷硬之物除了战场上的兵将想来无人会喜欢。
可此刻,轻抚着这银甲,容钰却仿佛感受到了天后的拳拳爱子之心。
它的每一片甲片似乎都蕴满了母亲对孩子的期盼和自豪,以及藏在心底再难用言语表达的疼惜与爱护。
便如它的名字,九翎乾坤甲。
――愿孩子能在天空翱翔,也能在再不受任何束缚。
“甲在人在,钰会好好爱惜它的。”容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立即当着天后的面,穿上了这银甲。
霎时,银甲身上金光大振,仿佛在欢呼。
足足好几息,那金光才淡了下去,那身银甲便仿如是为她量身而作一般,紧紧的贴服在她的身上,护住了她所有的要害。
“很好,很好……”天后笑了起来,只是眼角似是微微有些泛红,不过很快那丝浅淡的红意便消失了,“看来,它很喜欢你。”
她终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容钰的面前,目光深深的看着面前身着战甲的将军,白皙修长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那银甲,似乎因为有了主人,那银甲竟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她手指微动,须臾,慢慢抚上了那将军的脸。
指尖的冰凉让容钰身子微微颤了颤,只片刻,天后便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一时的幻觉。
“本宫乏了,神君也回去吧。”话间,她已经转了身去,再次坐到了瑶池旁边。
“钰告退。”
容钰微顿,片刻,向天后行了一个军中之礼,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天后终是微微闭了闭眼,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她的孩子。他死了三万多年了,再也无人记得,他也曾威震人间;也无人记得,他是为何而死。
“梓容,你应该明白,容钰不是晏清。”
身后,不知何时响起了天帝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沙哑,“晏清已经走了三万多年了,他早已不在了。”
梓容,乃是天后的闺名,只是如今三界之中,只有天帝会偶尔唤这个名字了。
“我知道。”天后没有回头,只声音忽然冷了下去,“我们的孩子,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怎么死的,三万年来,我从未忘过,也不敢忘!”
神仙若死亡,将不入轮回。可晏清死时还不是神仙,人死之后本该有转世的。
可是,如果魂飞魄散呢?
她的晏清,早就彻底消散于这天地间了。
所以,她从始至终都知道容钰不是她的孩子,自然也不会把容钰当做是晏清的替身。
“我只是想为九翎乾坤甲找个好归宿罢了。”天后转头看向天帝,淡声道,“想来,苍泽神君不会再让它蒙尘了。”
天帝没有说话,只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须臾,他忽地咳嗽了一声,只立刻又压了下来,眉目间被隐藏的疲惫和虚弱终于此时再也藏不住了。
然天后见到丈夫如此模样,面上却无半分动容,只沉声问道:“你何时去冥界?”
冥界不可一直无主,阎王之事必须尽快处理。
阎王修为高深,于仙界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连他自己也处理不了,那必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如此,天帝才不得不亲自去一躺。
“此事耽误不得,我准备今日便去。”只是说着说着,他便再也压抑不住,再次咳了起来。
想来无人会相信,强大如天帝竟然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天后面色冷淡的看着他,只片刻,却终究是抬起手,把自己的仙力输送给了天帝,如此,天帝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还有多久时间?”周围早已没了其他神仙,只剩下夫妻二人。
“梓容不用担心,”闻言,天帝笑了笑,仿若没有看见妻子的冷脸,只道,“不过是半颗魔心罢了,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
怕是无人会信,堂堂天帝其实在日日承受魔气侵蚀的痛苦。
十万年前,天地间不但有神仙,还有魔。
魔乃是从混沌黑暗而生,生来残忍嗜杀,无论是人、妖还是仙,在它的眼中,皆只是食物。
三界因此混乱无比,如同炼狱。
后来诸神联手,与魔大战,终于集众神之力打败了魔,却无法彻底杀死它,只能毁去它的躯体,却灭不了它的魔心。
最终,众神以自身为囚笼,封引了魔心。
可天地有阳便有阴,有善必有恶。
魔心不灭,且还会慢慢吸收世间的恶意,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数万年过去,封印终于松动。
若是任由魔心冲出封印,那定会引得三界大乱,生灵涂炭。于是当时的天帝与诸位上古仙神合力去加固封印,欲镇压魔心。
然而,魔心狡诈,竟然一分为二。
一半虽被重新封印,可另一半却趁机逃脱。
三万年前,天帝虽受了上任天帝数万年的修为,却也不过是将将成仙,并不能灵活妥善的运用体内庞大的仙力。
也无人知,前任天帝并不只是因为寿数已到才殒命,而也是受了魔气反噬,这才急速消耗了生命力。
但前任天帝虽死,可魔心却未除。
天帝将将继位,甚至还未来得及上天庭,便不得不与魔心抗衡,最终他虽侥幸活了下来,却也被魔心入侵,只能暂时用仙力压制,以自身为封印。
不但如此,他还失去了唯一的孩子。
他活着,可是他的孩子却彻底死了,且魂飞魄散,再无转世的机会。便是他贵为天帝,也无法换回自己儿子的命。
“本宫没有担心你。”天后收回了仙力,拉开了与天帝的距离,淡漠道,“既然没事,那请天帝移步吧,本宫乏了。”
神仙精力强大,更何况是有着数万年修为的天后,如何会如凡人一般感到疲乏?他们彼此心知,此话不过是疏离之言罢了。
天帝眸色闪过一丝黯淡,只是薄唇微颤,却是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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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妖司。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孤乃是天庭太子,你们怎敢如此对孤?!”景贤面色狰狞的大叫着,整具身子都被侵入了油锅之中。
他的仙力已被封印,根本无法地狱油锅之刑,只瞬间,钻心的疼痛便倏然传遍了全身。
自从他跟随天帝天后飞升成仙,后又成为万人之上的太子后,景贤何曾受过如此重刑?
恍惚间,他竟像是回到了三万多年前,回到了最凄惨的时候。
那时,他还只是个凡人,甚至只是个被人人欺侮的奴隶,谁都可以来踩他一脚,而他每日都仿佛活在炼狱之中。
这段屈辱的记忆哪怕过了三万多年,他竟依然还记得。
彼时,他还不到十岁。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是等他懂事时,便已经是个奴隶了。每天都将承受数不清的打骂,为了一口粮食,他更是差点被打死。
再后来,他从一个奴隶成为了彼时还是诸侯王的天帝的义子,从此后,不但能够填饱肚子,更是高床软枕,再无人敢欺负他了。
他们告诉他,他的父亲是个英雄,他不是奴隶的孩子,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义父义母把他视为己出,似乎都对他很是疼爱愧疚。
因为他的父亲曾是个大将军,只后来为了护主,以身挡住了敌人,后死在了战场上。而那时,他的母亲正怀着他,却不幸被人掳走。
后来,母亲难产而死,而他,出生起便成了个奴隶。
起初,他欣喜若狂,觉得这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日子了,而他,也是这世间少有的幸运儿。
可后来,他看见了晏清,义父母的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