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个的“皮球”,散落在与其颜色相同,只是略微浅淡的片片雾气中,乍一看去,位置很是散乱,但盯的时间久了,却也能找出一点规律来。
那些“皮球”有大有小,最大的一个在最中央,剩下的就绕着最大的那个转。绕着最大的那个颜色奇异的“皮球”转的较小的“皮球”,也各自有不少更小的“皮球”围绕。
见到这样的画面,夜天星猛然就想起了一些儿童读物上的两句话――行星绕着恒星跑,卫星围着行星转。
夜天星有些弄不明白那些“皮球”到底是什么东西,她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看到这样的画面,但不等她细想,她所看到的那些画面,就已经渐渐有了变化。
画面迅速被放大,绕着那个最大的“皮球”跑的一个小“皮球”,占据了所有的画面。
更近一点,夜天星才注意到了,这“皮球”表面的一点东西。
这“皮球”并不是正圆形,它有点椭圆的感觉,因为有点扁,所以令人觉得有些软趴趴的。“皮球”表面,有一层淡淡的水光,那水光依旧是那种有些暗淡的,奇异的,仿佛包罗万象的色彩,但夜天星却觉得那种颜色突然间鲜亮了很多。她的心神一时间不由得沉浸下去,那种因为周遭的黑暗而产生的压抑感觉都减弱了。
但是,又没有过多久,画面中又出现了变化。
那一层淡淡的,看起来纤薄至极的水膜,突然,“啵”的一声,破了。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那低低浅浅的一声破裂之音,夜天星的心突然一颤。一种钻心的疼痛,瞬间侵袭了她的灵魂。
夜天星感觉自己几乎快要被那疼痛给打击的一块块的碎掉,但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执念,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要坚持着,继续再看一会儿。
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和力气,夜天星忍着那种疼痛,又看向了那在黑暗中凭空出现,就像是一块屏幕的画面。
那画面里,虽然被形容为皮球,但是那像皮球的圆球体到底不是皮球,表面破裂了之后,它并没有像皮球一样慢慢的瘪下去,反倒是突然膨胀起来,越变越大。
它变得越大,夜天星的眼睛就无意识的瞪得越大。最后,在那个颜色奇异的“皮球”膨胀到一定程度之后,瞬间完全破裂的时候,夜天星的一对眼珠子也差点儿没有瞪出来。
“皮球”破裂,变成一缕缕气体,归入画面中无处不在的那种颜色奇异的雾气中,最后,再也找不出半点痕迹。
画面还没有消失,整个画面全部都是那种有些奇异的色彩,夜天星瞪着眼睛看着,突然觉得那种颜色,让她更压抑。
之前夜天星看见的所有画面,都是迅速出现,迅速消失,但是那一片有些奇异的色彩,却一直留存在这片黑暗中。
夜天星盯着看,然后觉得窒息和痛苦,但是她依旧还是盯着看。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意识一阵颤动,从那片诡异的黑色当中脱离出来。在现实中,在陈医师的医疗室中,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近乎克制不住的从病床上弹坐起来。
夜天星的眼珠没有动,她就算是猛然坐起来,那双眼睛也像是死人的一般,只直直的盯着前方看。
在她的正前方,是一台医疗仪器,但在夜天星看来,前方却仿佛仍然是那种,有些奇异的,地球上根本没有一个形容词能够拿来形容那种颜色的色泽。
只是,眨眼间,夜天星便清醒过来。有实体的感觉跟那种意识无根漂流的感觉,有非常鲜明的区别,夜天星迅速的察觉到了这种不同。她眼中一动,有些迟钝的头脑,渐渐由慢到快的转了起来。
尽力将眼前仿佛无处不在的那种奇异的色彩挥到一边去,夜天星迅速理了一遍她的计划还有在她昏迷之后,强薇可能会有的做法。猜到了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之后,夜天星采取了一个最为保险的做法。
如果不是在犀萝界里面,那么她就很有可能会被人监视着,这会儿自然不好说什么话。
她既然已经醒了,那么计划当然还是要执行下去。
虽然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昏迷了多久,但想来在那个诡异的黑色的环境中,她的意识感觉到的时间流逝,应该是差不多的。就算是出了差错,想来也应该不会偏差太多,她昏迷的时间,应该是在半年之内。
如果她估计得不错的话,那么,演一场戏,就是非常必要的了。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她可不能就这么醒过来,她还要昏迷很久才对!
这一切说来话长,夜天星脑子里转过的念头虽然数不胜数,但是时间却也不过只是过了几秒钟而已。
“叫人来!”
丢出了这么三个字,夜天星白眼一翻,“砰”的一声,又倒在了病床上。看模样,简直是比上一次还要昏迷的死。
在夜天星刚刚睁开眼的时候,恰巧,陈医生是背对着病床的,所以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夜天星醒过来。倒是阿夜注意到,几片叶子迅速的就贴了过来。
但在夜天星坐起来的时候,陈医师就算是背对着她,他也能够察觉到了。
陈医师虽然醉心医术,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忽略过自身实力。他如今是四阶巅峰,如果没有夜天星这么一个从天降下来的麻烦的话,早就已经在考虑着怎么突破五阶的陈医师估计已经是五阶初期了。
但尽管没有突破,四阶巅峰的人,对周遭情况都十分敏感。夜天星那么突然,那么大的动作,陈医师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猛然转头,然后就看到夜天星直着眼睛看前面,嘴唇一动,丢下三个字,然后又仰倒下去。
陈医师的眼睛没有眨动,他的嘴巴也一时间张开没有合上。明明是真真实实的拿眼睛看见了,但是陈医师就是觉得像是幻觉。他也好几十岁的人了,在呆了两秒钟之后,竟然像小孩子一样,煞有介事地拿起手,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再朝病床看。
在见到夜天星的眼睛还是闭着的时候,陈医师完全是下意识的脑中就冒出了这么几句话――果然是看错了!夜天星果然还昏着,哪里醒过来了?他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了?这些日子,整日整夜的忙碌和担忧,让他都出现了这般真实的幻觉。这样不好!不好!
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陈医师竟然傻呆呆的又转过身去,做他手头的事了。
又过了几秒钟,陈医师比上一次更快地转过头。一大步迈到夜天星的病床边,他呼吸刹那间急促起来。
幻觉……幻觉……是幻觉吗?
夜天星的确昏迷着,这是幻觉。但是……被子被掀开了,原本盖的好好的被子,现在全部堆在夜天星的腰部下方。而且,夜天星的头发也不再整齐。她猛然坐起,又猛然躺下,原本被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长发,此刻凌乱的铺满了一枕头……这不是幻觉!
这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天呐!天呐!
陈医师一瞬间喜极,竟然直接绕着夜天星的病床转起圈来。转了两圈之后,他才略微有些平静下来的努力回想着夜天星说的那句话。
好像是什么……“叫人来”?
对对对!就是叫人来!
叫人来!叫人来!他马上叫人来!
蹦着跳着,刚想要跑出医疗室,陈医师又猛地停了下来。
他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夜天星说的“叫人来”,八成不会是随随便便叫一个人来吧?她让他叫的,肯定是她能信得过的人。否则的话,随便叫来一个人,把她已经清醒过来的事情捅出去,估计这明光医院,下一刻也要炸了!
有些后怕的咽了一口口水,陈医师站在原地,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夜天星,陈医师将她说的三个字默念了上百遍,心里才渐渐有了想法……
天继没有在天家宅子里,在他的书房隔壁,新收拾出来的一间书房兼私人办公室里,有模有样的处理着一堆公务的,是个子已经像麦穗抽条一样的长高,已经完全是一个大男孩了的天忆。
天继告诉了儿子很多事情,但夜天星的计划,他却是守口如瓶的。是以,在天忆不断的脑补中,一个隐世家族之人为夜天星量身定制的完美杀局,便渐渐成型。
天忆去明光医院看过夜天星,却没有像全茗诵跟郁英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只是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姑姑出这口气。
恰巧那个时候,天继手底下有几件跟墨家人做对的小事,天忆知道之后,便从父亲手中接过了那几件小事,然后颇有其父之风的,做事悄无声息,不留一点把柄的将首都基地里那几家投靠了墨家人的家伙收拾的妥妥帖帖。
先出了一口小气,天忆却仍然不满足,动力满满的从自己父亲那里接走了一个又一个任务。这三个月的时间,天忆成长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快。天继日渐放心,让两个得力下属跟着儿子,一些不小的事情,他也敢交给天忆办了。
书房里面不只是有天忆一个人,天继派给他的两个帮手,一个在门外,一个在书房里。
天忆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偶尔停下翻动纸页的手指,微微抬头跟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说两句什么,小脸上是慢慢地有了气候的一丝威严和稳重。
书房中的男子人在中年,面目有些冷漠,但看天忆的眼神,却跟看自己的孩子一样,闪动着淡淡的柔和。在听到天忆说话的时候,男子眼中连连的掠过骄傲与自豪。在解答天忆的疑惑的时候,他也是格外的认真和详细。
这书房里的气氛虽然说是有些闷,但偶尔传出的话音,却能让人察觉到温馨。
这一个多礼拜,天忆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父亲给他派来的这两个一男一女,早在末世前就已经结为夫妇,并且育有三个孩子的帮手,着实不是一般人。他从他们夫妻那里,学到很多。
本来以为今天的日子也要这样一问一答的过去,却没料到就在他正想要问一个问题的时候,书房门被急促地敲响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很大,而且一次性就响了二十多声。
“进来。”
天忆开口让那敲门之人进来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而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子,心中惊讶不比他少。
他们夫妻两个人在主子手底下干了二十年了。自打他认识她,就没见她失态过几回。今儿这是怎么了?听她快把书房门都砸破了!
敲门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她在听到书房里天忆的声音之后,便“嘭”的一声,几乎是踢开门就冲了进来。
天忆跟书房里的中年男子瞬间皱起眉头,同时站起。
“纪婶(秋儿),怎么了?”
看着纪婶那实在是让人联想不到好事发生的苍白面色,天忆想起了父亲跟他说的一句玩笑话――你纪婶失态的程度,代表了一件好事或者是坏事的事态严重程度。
连天忆都知道这个,纪婶的丈夫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他推开椅子迎上前去,神情也郑重了起来。
“陈医师那里,有消息了。”
纪婶喘着气,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脸色,又白了三分。
“什么消息?”
天忆当即就是一喜,陈医师那里从来都没有什么消息,天知道他们这一群人等的是多么着急!但是,在看到纪婶的脸色的时候,天忆那欣喜的神情瞬间变了――或许,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如果真的是好消息的话,纪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可是姑姑的疯狂崇拜者!
“坏消息。”
果不其然,纪婶咬一咬牙,万分艰难的憋出了这么三个字。
坏消息!坏消息……
连着三个月的昏迷不醒,夜天星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坏?
天忆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从头凉到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