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振民点头:“知道。”
“流产太伤身子了,一次两次,若是形成了习惯性流产就麻烦了!”石母说到这,眼睛看着他,口气突然一转道,“琴心这次流产若是意外那还好说,可……”
乔振民眉头挑了起来:“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琴心流产不是意外吗?”
石母目光闪了一下:“小碗儿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小孩子这个年纪咋咋呼呼都是正常的,你回去也别骂孩子。不过振民啊,你别怪妈托大,你和琴心要是想要有个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小碗儿那孩子送去你父母那边,等以后小碗儿的弟弟出生后再将她接回来。”
乔振民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抿着嘴没出声。
石母看他没反对,得寸进尺道:“其实生一个也不是很保险,最好是等你们生完老二后,到时候再将孩子接过来,那时候小碗儿也长大了,让她过来帮忙带弟弟正好,你说呢?”
乔振民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几乎将他所有的理智都要燃烧殆尽了!
生气到了极点,他反而笑了出来:“我家的小碗儿不是女佣,也不是保姆,就算我和琴心以后有孩子,她也不需要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石母一听他这话,顿时也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刚才那话哪里说错了?谁家的老大不用帮忙家里干活的?”
乔振民站起来道:“我家的小碗儿就不用!”
说完他不再理会石母,转身朝病房走去。
石母气得胸脯起伏,想到乔振民刚才那脸色,心里不放心,连忙拿起东西追了过去。
乔振民冲进病房,看着石琴心道:“你流产是小碗儿造成的?”
石琴心一看他拉着脸进来,心就砰砰砰直跳:“小碗儿也不是故意的,她……她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是我自己没站好才会跌倒的,振民,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
乔振民冷笑一声道:“你妈跟我说什么,你心里没数吗?她让我将小碗儿送回老家去,等我们生了第二胎之后,再将小碗儿接过来帮忙照顾弟弟妹妹!”
石琴心吞咽了一口口水,被单的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我妈也是担心我,你也知道我……之前也流产过,她担心我再来一次,以后有可能生不出孩子……”
乔振民冷冷看着她:“所以你也赞同岳母的话,要我将小碗儿送回去是吧?”
石琴心看着他犹如刮了一层霜的脸,她想摇头,可嘴巴先脑子应道:“就送回去几年,至多以后我们多回去看她……振民,我不是嫌弃那孩子,我只是……”
“你不用再说了!”乔振民冷冷打断她的话,“当初结婚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结婚的原因,就是想找个人来照顾小碗儿,你当初也说你不会在意,可现在才结婚多久你就反悔了!”
石琴心眼眶红了:“我不是反悔……我……”
“你这是做什么?”石母犹如一只护崽的老母鸡扑过来,用手里的包拍打乔振民,“琴心才刚流产,你不心疼她就算了,还对她大呼小叫的,有你这样做丈夫的吗?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将女儿交给你!”
乔振民任由她打,没有回手。
反而是靠在病床上的石琴心看不过去了,连连叫道:“妈,你不要再打了,妈!”
外头的护士听到动静跑过来,黑着脸警告他们不要再吵了,要不然全都赶出去!
石母这才停下来,气喘呼呼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家琴心被你女儿害成这样,之前担心你责怪那孩子,还不让我说出来,你心里要是只有你女儿,你当初干嘛要娶媳妇?”
乔振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脸色苍白的石琴心,说了句:“或许当初的确是我想错了,这几天我们先冷静一下,我会给钱请隔壁的大娘过来帮忙照顾你。”
说完,他转身离去。
“振民!”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背影,石琴心突然一阵心慌。
她想下床追过去,却被她妈给拽住了。
“追什么追?狗男人,你越是在乎他,他越是蹭鼻子上脸的,这时候最好就是冷冷他,难道你还担心他会跟你离婚吗?”
石母戳着她的脑袋骂道。
石母一点也不担心乔振民会跟自己女儿离婚,这时代离婚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不管谁对谁错,传出去对双方名声都不好听。
乔振民已经离过一次婚,乔家又先后有三个孩子离婚,所以就算是为了名声着想,他也绝对不会再离婚!
石琴心咬着唇:“妈,我之前就说让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说,不知道振民他有多疼爱小碗儿,听不得任何人说她半句不好的话!”
石母坐下来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趁这次机会将那孩子送走!要不然以后这家里哪里还有你和我外孙的位置?”
石琴心咬着唇,眼帘垂着,终于不再反驳。
其实她不是讨厌小碗儿。
那孩子虽然有些内向,可性子乖巧,很让大人省心,所以在结婚之前,她是真心想要将那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结婚之后,在见识了乔振民对那孩子的宠爱后,尤其是在听他说以后要在县里先给那孩子买一套房,就像乔家给大乔买房子那样,她的心态就渐渐变了。
县上的房子,两房差一点的也要一千七八元,若是好点的,没有两千五绝对买不到。
他现在的工资是三十五元,油水虽然很不错,但要买房子,那也要攒个好几年,关键是他这个态度,现在小碗儿还没有长大就要给她买房,那以后出嫁,岂不是要将家里掏空?
那她跟他们的孩子怎么办?
所以她妈才说趁着这次机会将小碗儿送到乡下去,离得远了,感情就会渐渐变淡,她趁机用孩子笼络住他的心。
她妈还让她至少生两胎,两胎下来怎么也要三四年的时间,要是慢的话可能要五六年,这样一来,等小碗儿再接回来,他们父女感情早已经变淡了,也就不用担心了。
她承认她被她妈给说得心动了,她不是想排斥小碗儿那孩子,可乔振民太在乎她了,若是她留在县上,她和他们以后的孩子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
被她妈这么一劝说,石琴心再次坚定了下来,决定冷一冷乔振民,一定要让他将小碗儿送走!
――
乔振民在外头坐了好久,直到天色暗下来,他这才想起还放在邻居家的小碗儿,连忙站起来往家去。
来到邻居家,却被告知小碗儿早回去了,说她一直闹着要回去,她只能带她回去。
乔振民心里担心得不行,转身就冲回家去,可还没有走到家,远远就看到女儿一个人坐在门口,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他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小碗儿。”
他走到女儿面前轻声叫了她一声。
小碗儿抬起头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他,良久没有开口,然后又低下头去盯着地面。
乔振民心里“咯噔”一声,不由慌了起来。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女儿这个样子!
他连忙将女儿抱起来,这才发现她的小脸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怎么不呆在丽姨家里?疼不疼?爸爸这就回去用万金油给你擦一擦。”
小碗儿还是不说话。
乔振民将她抱得更紧了,要是女儿又变回以前那样,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他二婚,很大原因就是为了女儿,他不想女儿一直跟自己分开,可他的工作又让他没办法照顾她,找个对象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因此当领导将石琴心介绍给他时,他没有拒绝,在跟石琴心见面之前,他就拜托人多方打探对方的人品和性格,大家都说她性情温柔大方,是个好姑娘,是所以他才决定去见面的。
之后确定关系后,她的性格的确如别人说的那样温柔大方,对孩子也很有耐心,所以他才下定决心再婚的。
结婚半年来一切都很好,他实在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了!
乔振民抱着女儿回家,打了温水先给她洗脸洗手,然后再拿万金油给她涂脸上手上的蚊子包,最后再去下了两碗面过来。
整个过程里,小碗儿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吃饭时,乔振民将自己碗里的卧鸡蛋夹给她,并说道:“小碗儿今天是不是吓坏了?多吃点鸡蛋,将害怕压下去。”
小碗儿看着碗里的两颗卧鸡蛋,沉默了一会小声道:“妈妈去买菜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个男人,那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妈妈跟他吵了起来,那个男人推了妈妈一下,妈妈跌倒了,那个男人就跑了。”
“回到家妈妈做了饭菜说不舒服,我想要去找爸爸,妈妈让我不要去,她过来抓我时滑了一跤摔倒了,然后她就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说到这,小碗儿双眼发直,小身子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乔振民赶紧飞奔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别怕别怕,爸爸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好半会,小碗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乔振民控制住内心的怒火,小心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小碗儿之前见过吗?还有你为什么会知道妈妈遇到了那个男人?”
小碗儿小声道:“我怕妈妈被拐子骗走了,所以她每次去买菜的时候,我就偷偷跟在她后面,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不过妈妈好像跟他认识。”
在小碗儿的心里,拐子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
她喜欢这个新妈妈,她害怕新妈妈会被拐子给拐跑了,所以妈妈每次去买菜的时候,她就偷偷跟在后头。
乔振民桌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忍了好辛苦才将怒气压下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不怕的,妈妈没事了,她现在在医院已经好了。”
小碗儿抬头问道:“没事了?”
乔振民点点头:“嗯,没事了,所以小碗儿不用担心的,还有妈妈流血不是你的错,她是之前摔过一次本来就受伤了,所以小碗儿答应爸爸,千万不要责怪自己好不好?”
他的小碗儿那么乖巧善良,因为担心石琴心被拐子拐跑,所以每次都偷偷保护她,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却心心念念想要将她送走!
最让人气愤的是,她的流产压根不是小碗儿的错,她却将这样大的责任推给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
她明知道小碗儿跟其他孩子不一样,若是让小碗儿背负这样的错误,她说不定会因为内疚而再次变成自闭!
石琴心简直不可原谅!
他原本是想大家冷静一番,然后好好商量出个对策来,可现在看来,这桩婚约再也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了!
小碗儿眨了眨黑黝黝的眼睛道:“那弟弟呢?弟弟也没事吗?”
乔振民喉咙有些哽咽:“弟弟被外婆抱走了,要好久才能回家,小碗儿想爷爷奶奶和大乔姐姐了不?爸爸明天带你回去看他们好不好?”
小碗儿双眼嗖然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她好想好想姐姐,可爸爸太忙了,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姐姐了。
看女儿这样,乔振民心里越发难受了:“当然可以,你先想好大乔姐姐喜欢什么东西,我们明天去买,买好后你亲自拿回去送给大乔姐姐,好不好?”
“好。”小碗儿小嘴抿了抿,苍白的小脸蛋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
第二天,乔振民便带着小碗儿去县上的百货大楼买了好多东西,然后和公司请假回了生产队。
见到大乔,小碗儿立马就撒开爸爸的手飞扑过去:“大乔姐姐!”
大乔立即接住飞扑过来的妹妹,甜甜笑道:“小碗儿,姐姐好想你啊!”
小碗儿心里也很想姐姐,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她的手紧紧抓着姐姐的手,小嘴挂着害羞的笑容。
接着她将带回来的礼物拿给姐姐,大乔很开心,也将自己的宝贝拿出来跟妹妹分享。
小姐妹俩凑在一起叽叽哇哇说个不停,那场面又可爱又温馨。
乔振民看着她们,突然怀疑自己当初将女儿带走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乔秀芝看儿子一个人单独带着孙女回来,心里顿时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将带回来的东西分给孩子后,她开口问道:“你媳妇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