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咦了一声,她有些意外,“阿娘?”
沈氏伸手在她额头上就是一戳,“你是我生的,你在外面如何,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玲珑捂住被她戳过的地方,满脸心虚。
“成婚之后和之前不一样。你就别用那几招了。”
玲珑干笑几声,“早没有了,阿娘。”
她对如何对付男人,有不少心得。知道结婚前后是不同的,之前让他记挂在心,靠的就是撩拨,却一直心思在外。
不成婚还好,一旦成婚,就不能这么干了。
沈氏打量她好会,玲珑连忙坐好了,她低声道,“阿娘放心,儿清楚的。”
该怎么做,她心里都知道。夫妻相处,不尽相同,但本质却都是一样的。
沈氏凝视她,过了好会,终于点头。
沈氏拿过一只盒子,盒子用料精美,拿在沈氏的手里,玲珑都能闻到一股香味。香味浅淡,但足够人能察觉的到。
抽开上面的木板,拿出来,发现是一卷画轴。画卷展开,上面是交缠的男女,以各种不同的姿势。
这些玲珑早就看过了。而且更为鲜活,各种激情四射。
这些画在画上的,玲珑看在眼里,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就没有半点波动,不过和母亲一块看这个东西,总觉得很是尴尬。
玲珑忍不住脸上一红,头都转过去。
沈氏却不让她躲闪,伸手就把她别过去的脑袋给转过来。
“夫妻敦伦,这是大事,不要在这个时候害羞。”
玲珑声如蚊蚋,“这个,这个我都知道了。”
沈氏一愣,脸上也不由得隐约有些发烫,“知道又如何?你……新婚夜里,按道理来说,他应当是会怜惜你的。但你也要有所准备,不然难捱的很。”
玲珑点头,沈氏把她拉过去,“渤海公之前洁身自好,我仔细令人查探过,他不用侍女,更加没有侍妾。”
这些沈氏早已经探明,知道的时候,险些以为元泓有断袖的癖好。
幸好细细查探之后,发现元泓并无什么见不得人的喜好。若真是有这种癖好,根本瞒不住,藏得再深,也会有蛛丝马迹。
“他恐怕没有经验,而夭夭你也……”
“就算他再想温柔,恐怕头脑一上来,到时候也难以控制局面,你倘若还不知道些,受苦的是你。”
玲珑点头。她咬了咬唇,突然笑起来。
“你在笑甚么?”沈氏问。
玲珑在沈氏耳边说了几句,沈氏哪怕儿媳都有了,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伸手就在女儿的肩膀上捶了两下。
“你还真是……”沈氏想起之前玲珑说的话,脸上的红晕未消。
玲珑笑的欢快,“阿娘觉得,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是不是有道理,到时候你自己就知道了。”
沈氏说着,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们年轻,不知道节制。渤海公也就罢了,但是你还年少,这种事多了,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
“那阿娘呢?”
沈氏要抓住玲珑掐了,但是玲珑满脸乖巧的趴在她身旁,沈氏叹气,“阿娘出嫁的时候,都已经年近二十了。你阿爷也待我很好。”
说着,沈氏理了理她的发鬓,“你年岁还小,及笄没有多久。虽然说常有小娘子几岁就出嫁了,但过早生育对女子到底不好,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你和渤海公说说,他是真心喜爱你,不会马上就要你生孩子。”
玲珑听着,越发觉得,这世上最真心为她打算的,可能就只有她的父母了。
玲珑一头钻到沈氏的怀里,“要是他不答应,我就和离回来。”
“反正家里总是少不了我的地方。”
沈氏抚摸她的长发,“也别老是想着,过得不顺当就回来。毕竟兄弟手足之间,都都有打架的时候,夫妻之间拌嘴也是寻常。记住,夫妻之间,哪怕再恩爱,也有要磨合的。爷娘都疼你,但也不要仗着脾气乱来。”
玲珑嗯了几声,“阿娘,儿都知道了。”
沈氏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和玲珑说,但这个时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傍晚,当夜幕落下。平原王府已经是一片灯光,亭台楼阁,全都挂上了灯笼。
此刻早就不尊崇古礼,婚礼都是热闹为上。
元泓早已经换上了官服,北朝娶妻,男子所谓的喜服,绝大多数都是公服,就算平民娶妻,也能暂时穿最低官阶的公服。
到了算好的良辰吉时,元泓领着身后的傧相,浩浩荡荡向苏家而去。
下聘的时候,平原王领着清河王,两位亲王一同去下聘。到了迎娶的时候,元泓领着一群官家子弟前去迎娶。那些傧相有好些都是出身宗室的年轻儿郎,还有些也是出身高贵的子弟。
这么一群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开向苏家。仆从的火把融融,将道路两旁的道路照的通亮。
“我听说,左丞年轻的时候,可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元朗坐在另外一匹马上,阴阳怪气的,“不知道这时候,苏家里如何如同大敌临头呢,”
元泓回首看了一眼元朗,他笑而不语。嘴边挂着一抹笑,那笑看在元朗眼里,如同一拳头全部都打在了丝绵上。
那话原本就是让元泓忐忑,谁知元泓这么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简直是一拳打出去落了空。
其他宗室子弟立刻打着哈哈,把人拉开,将元朗给挤到外面去,大好的日子,要是出个什么事儿,简直丢脸。
按照往例,到了苏家门前,大门紧闭,门前两个看门的护院都没有。左右空空荡荡,甚至门口连灯笼都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
“要不要我们先去探探路?”有人艰难了吞了一口唾沫。
这娶妻于男子来说,之前都谈的顺利,但到了迎娶的这么一天,简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开始的一道,也是最难的一道,就是冲破女家的限制,跑到院子里去。
照着规矩,只准新郎一人前往,带来的傧相全都留在门外,只要新郎官没被打死,他们就不能出手。
元泓去敲门的时候,后面带来的傧相,目送元泓过去,简直像是送他一人去对战千军万马一般。
元泓敲了敲门,发现里头没有声响,再敲了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打开,跟着门一道打开的,就是一兜棍棒。
里头全是提早到苏家的各家女眷,几乎是什么人家的都有。
这些女眷手持棍棒等物,笑哈哈冲着元泓就是一顿好打。
“啊呀呀呀!阿叔小心!”
中门大开,门内的景象被外面的傧相们看了个正着,一时间尖叫连连。那些女眷下手也真是半点都不留情。
可惜新郎官只能躲,不能还手。还手了那就是和女方家里过不去,往小里说,是和那女眷家里过不起,往大里说,在新妇家里伤人,那就是和新妇家里过不去。谁会呢!
外面的傧相不少辈分比元泓低的,在车上急的直跳。
“阿叔,阿叔――!”还没等观望个结果,倒是有人从马上掉下来了,外面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元泓对付那些女眷们的棍棒,还是游刃有余,他不碰那些女眷,女眷的棍棒敲下去,眼看着要落到他身上了,却落了个空。哪怕是一拥而上,却还是还没有碰到他分毫。
女眷们个个气喘如牛,养尊处贵的习惯了,比不得元泓这种身强体壮的。
半个时辰都不到,一两个就不行了。
“新郎官也真是狡猾!”一个宗室女眷,拿着手里的棍棒支着身子,气的不行。比起女眷这边东倒西歪的,元泓气喘了些,脸上因为方才跑动起了些红晕。玉白的肌肤,夹带着红晕,在火光之下越发如玉。
“不知各位婶婶,可否放我进去?”元泓左右看了一眼这些女眷,女眷们根本没有力气,追着他打了。
她们也没有开门的意思,通往那内里的门是用锁锁上的,这么防着的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火光之下,他姿容皎皎,叫人心动。
“不,新郎还是自己进去吧。”
新婚夜里的规矩就是要一个劲的刁难新郎,要他尝到娶妇的辛苦,这样日后对待新妇,才不会随意对待。
大门紧闭,而那些女眷都没有开门的意思,她们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门外,原本那些还在马上的傧相们,此刻摩拳擦掌,下马过来,显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还叫人过来!”和元泓本宗的婶母惊呼。
“不然婶母就把钥匙给交了,交了钥匙,皆大欢喜!”傧相里有人高呼。
姑嫂们顿时喧哗起来,“哪里来的臭小子,这么不懂规矩!”
领头的两个宗室子弟,每个人手里提着一只锦袋,而后他们伸手进去一掏,就掏出了一把金豆子。
金豆子金灿灿的,哪怕在夜色下也格外耀眼。
宗室子弟们笑嘻嘻的往地上抛洒金子,惹来阵阵惊呼。
“快开门!有金子!”他们说着扬起手里的金豆子,把一捧金豆子直接给抛到了院门那边去。
门里头的仆妇听着,又瞧见了明晃晃的金子,算了算时候,心痒难耐的开了门。
门一开,犹如城池失守,外面的那些傧相簇拥着元泓,如同洪水涌了进来。
“来了来了!”芍药守在外面看着,见着侍女们击掌传信,立刻跑进来。
“九娘子,人来了!”
玲珑经历过一次婚礼,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果不其然,等芍药话语落下,外头就想起了少年郎们欢快的高呼。
“新妇子催出来!”
“新妇子,催出来!”
一声接着一声,一浪高过一浪。简直要把屋子都给掀翻。
这些傧相选的都是二十以下的少年郎,声音喊的上去,不像年纪大的,声音只有低沉了。欢声雷动,在阁楼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玲珑耳朵眼里提早被塞上两团丝绵。
在门外,是姑嫂刁难新郎,到了楼下那就是新妇本人来刁难了。男子娶妻,不能太顺当,太顺当了恐怕会不将新妇当回事。
玲珑一早就被叮嘱过,绝对不能太早出去,至少也得让人在楼阁下,站上那么好会。
屋子里还有苏家其他亲戚女眷,就是为了看住她,免得她一时心软,就跑出去了。
外面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奈何屋子里的人都是有准备的,耳朵眼里都全是丝绵,任凭外面喊的风高浪涌,屋子里的人,全都是稳坐八方不动。
玲珑坐在妆镜前,被婶母指挥着侍女,把眉毛描了一遍,额头上的花钿都被正了几次。
玲珑倒不是很急,都要有这么一回,她就是有些担心在外面的时候,元泓有没有被为难的太过。
“九娘坐下坐下。”婶母见着玲珑有些要站起来,伸手就在她的肩上一按,把她给摁了下去。然后指挥着侍女对着她的那张脸忙活。
脸上的粉,玲珑都不知道上了有多少层了。奈何此时风尚就是如此,平常好说,婚嫁大事,必须一脸厚厚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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