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文乔盯着他看了一会浅笑道:“你这么维护他,倒显得我来问你很自不量力了。”她站起来要走,“也对,你是他的助理,哪怕我们关系再好你肯定也是站在他那边的,当然不会告诉我什么。”
她说完话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石阳无奈极了,快步追了上去。
他们最终停在花艺厅门外,快四月的天气不算暖和,甚至还有些凉,文乔穿得不多不少,站在门口时一阵冷风刮过,她白着脸抱住了自己。
“乔姐,我真没骗你,徵羽哥是去工作的,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一进入工作状态别说是认识什么女人了,他对身边人的性别估计都没什么概念的。”
石阳这话要是之前说,文乔不会作何怀疑,但现在不同了。
她仰头望着天空,一片云彩飘过,遮住了明媚的太阳,她喃喃地说:“以前我也觉得我了解他,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自以为了解他,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石阳也纳闷了:“乔姐,你和徵羽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
文乔望向他,浅浅笑了笑说:“阿阳,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应该去问你哥。”她垂下手臂,“时间不早了,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不勉强你,毕竟你以后还要在他那里工作,而我注定会成为他的前妻,所以……还是他比较重要。”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不管是在石阳这里还是在别人那里。
从来都是宫徵羽比较重要,他的一切都需要他身边的人放在第一位,以前她毫无怨言,委曲求全,只因为爱他,只因为他们美满的小家庭。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辛苦经营的家庭面临破裂,文乔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他们有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不想离婚。
更准确地说,她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婚。
文乔没再说话,抬脚离开这里,没有和石阳道别。
石阳盯着她背影迟疑半晌,再次追上去说:“乔姐,你要问我徵羽哥在法国这段时间有没有认识什么女人,我的回答自然是没有,但你要问我他有没有和什么女人经常来往,那我还是可以回答你的。”
文乔怔住,惊讶地回过头。
石阳挠了挠头发,和文乔差不多大的年纪,他看上去依然是副大男孩的样子:“是阿曼达。法国总部的香水分析师,你应该知道她吧。”
amanda……文乔的确知道这个人。这算是宫徵羽的老同事了,宫徵羽离开奇华顿进入jr时尚集团之后就一直和她共事。他们关系不错,但以前她从未怀疑过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毕竟宫徵羽在和文乔认识的时候已经回国了,距离法国总部的阿曼达实在遥远,除了回总部述职或者阿曼达来国内出差的时候,他们根本见不到面。
没想到会是阿曼达,文乔还在宫徵羽的视频会议上看到过她的模样。
是个漂亮的华裔美女,能够在一群男调香师中脱颖而出,也代表她有不俗的工作能力。
这样的女性是挺有魅力的,无怪乎宫徵羽会另眼相看。
“谢谢。”文乔向石阳道谢,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倒还算平静,“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你都和我说了什么,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如果是她……那我也知道自己差在哪儿了。”
一个全职主妇,自然比不过职场女性的独立魅力了。
文乔垂下眼睑,辨不清情绪,石阳想安慰她,但她好像不需要。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说了谢谢,正要走,忽然又说:“你喷了香水?”
一提到专业石阳话又多了起来,笑着说:“嗯,怎么样,好闻吧?徵羽哥的新作品,这次去法国出差就是为了它。”
文乔淡淡笑了笑说:“死气沉沉,冷冷冰冰,不适合你,倒适合他。”
说完最后的话,文乔头也不回地走了,石阳为文乔对这款香水的评价惊讶不已。
很巧的是,石阳回到公司时正赶上开会,开会的议题就是为这款新香水决定一个名字。
坐在宫徵羽旁边,石阳默默投出自己的一票,等大家统计结束,果然他选的那款高票当选。
宫徵羽皱眉看着屏幕上的最终决定,像是不太满意。
散会之后石阳没急着走,等其他人离开了就凑到宫徵羽身边说:“幽冥梵音这个名字虽然有点中二,但我觉得确实挺适合这款香,连乔姐都说……”
“文乔?”宫徵羽倏地望过来,不规则的金边眼镜后,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夹杂着许多难言的情绪,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更具个人魅力――成熟男人的迷人之处大概就在于他们那双有故事的眼睛了。
“……嗯,我去见乔姐了,喷了这款香水。”石阳拉长音调说,“乔姐闻到了,说这款香水死气沉沉冷冷冰冰的,这个评价不正好对得上这个名字吗?”
宫徵羽唇瓣动了动,半晌才蹙眉道:“她是这么说的。”
石阳想了想道:“还少了一句。”
“什么。”
“……乔姐还说,这香水不适合我,倒适合你。”
嗯,死气沉沉,冷冷冰冰,可不就很适合他吗?
石阳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却没胆子说出来。
宫徵羽沉默在那,什么话也不说。他穿着黑色缎面西装,这种接近礼服款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过于隆重,他面部轮廓深邃,有着西方人的特色,眉眼却清冷淡雅,有着东方人的内敛和古典,这种矛盾汇聚在他身上,让他具备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他英俊成这个样子,穿什么都不会显得隆重,穿什么都是陪衬。
沉默漫延了两分钟后,宫徵羽朝石阳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淡漠道:“文件给我。”
石阳怔住:“什么文件?”
宫徵羽说话略带些鼻音,像感冒了一样,侧着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异样,石阳还没看清楚,就听见他再次开口说:“她见你的时候没有给你一份文件?”
石阳的智慧让他立刻把一切都联系了起来,很明显宫徵羽以为文乔约他见面是送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但……根本不是。
石阳这会儿也看清了宫徵羽侧脸的异样――相较于左脸,他的右脸明显有些红肿,刚才会议室开着ppt光线昏暗,他没注意,别人大概也没瞧见,现在灯打开了,他也就看见了。
这肯定是被打的。
石阳断定。
“没有。”石阳盯着宫徵羽的右脸说,“乔姐什么都没给我,她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
他没想过隐瞒那些,很快就如实说了:“乔姐问我你在法国的时候有没有认识什么女人。”
宫徵羽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烦躁,他突然站了起来,弯下腰俯视着石阳,石阳被他看得压力山大。
“你怎么回答的。”他冷声问。
石阳咽了咽口水道:“我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啊。”
宫徵羽的脸色还不见缓和,石阳就接着说:“但是……哥你当时和阿曼达来往挺多的对吧……我告诉乔姐这些应该也没什么吧,我也没撒谎是不是……”
宫徵羽这下更不会缓和脸色了。
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盯着石阳看了一会,半个字都没说,直接走了。
石阳坐在那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心想他哥要是真出轨了阿曼达,那他告诉乔姐这些也是理所应当。他犯了错,难道还不许人家知道吗?再说他真的没撒谎啊,在法国的时候阿曼达和他的确常常见面,至于他们谈的是工作还是私事,那他就不知道了,他只是个助理。
忽然又想起宫徵羽被打的侧脸,石阳小声嘟囔道:“要真是出轨了,那被打也是活该。”
宫徵羽并不知道石阳在吐槽他什么,他回了实验室,隔着一扇门就可以看到整齐排列在架子上的各种香氛原料。他坐到椅子上,端起早就准备好的白开水放在鼻息间,借由水蒸气舒缓鼻腔充血的不适感,片刻之后,他放下水杯进了实验室。
但不到一分钟他又出来了。
他皱着眉咳了两声,抬手按着眼窝。
石阳进来时看见他这样,冒出一个不详的猜测:“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调香师是一种几乎从不感冒,也不允许感冒的职业。
他们的鼻子太重要了也太贵了,平时任何刺激性的气味都不闻,就为保养它的舒适和敏锐。
他们的鼻子娇贵得经不起任何摧残与折磨,可他居然感冒了。
石阳跟着宫徵羽好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感冒。
可惜他的猜测刚发出就被宫徵羽否认了,他鼻音很重道:“没有。”说完,身体就很不配合他的又咳嗽了几声。
石阳慌了:“这可怎么办,你吃药了吗?这几天刚回国,有时差,天气也冷,回来那天晚上还下了大雨,你不会是淋了雨才感冒的吧?”
石阳的聒噪让人头疼,宫徵羽直接坐到椅子上仰起了头,石阳跟着他那么久也知道他这是烦了,虽然还有好多话要说,但他还是闭上了嘴,跑出办公室去给他准备药了。
宫徵羽靠在椅子上没多久,办公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睁开眼拿起手机去看,文乔的短信安安静静躺在上面,不长不短的一行字,却具有很大杀伤力。
【承认喜欢上了别人没什么难,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同意跟你离婚。协议书上的财产划分我不同意,有时间见面商量。】
承认喜欢上了别人?
如果是因为这个可以同意跟他离婚?
对财产划分不满意?
是不想要全部财产还是觉得不够?
宫徵羽再次闭上了眼睛。
若一切像她说得那么简单,那就好了。#####香水名字都是我胡诌的,这个是真的中二哈哈哈
第四章
因为感冒的原因,宫徵羽没办法工作,索性离开公司回了酒店。
他是酒店的svip客户,入住之前酒店都会先通过石阳询问他的需要和喜好,所以住在这儿倒不会有什么很不方便的地方。
唯一特别让人不能忍受的,大概就是他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闻到了樟脑球的味道。
石阳正端着水站在一边等他吃药,看见他蹙眉冷脸就知道有什么不对劲。
他立刻把药和水杯放到桌上,再跑过来看时,宫徵羽已经找到了樟脑球。
石阳看见这东西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或者紧张,虽然它的出现违背了他的嘱咐,打扰了宫徵羽名贵的鼻子,但宫徵羽发现了它,也侧面代表着他的鼻子并没被感冒影响太多。
石阳松了口气笑着说:“我马上就拿去丢掉,给我吧哥。”
宫徵羽看了看石阳伸过来的手,没有动作。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枚樟脑球,忽然问他:“读过张爱玲的《穿衣记》吗?”
石阳怔了怔说:“没有,哥你知道我不爱看小说的。”
宫徵羽也不看他,就盯着那枚樟脑球语气平淡道:“回忆这东西若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快乐;甜而惆怅,像忘却了忧愁。”
石阳很快悟了:“这是那本书里写的句子?”
“是。”宫徵羽回应了他,捏着那枚樟脑,目光沉沉道,“很少有人会会用甜来形容樟脑,张爱玲是个懂香的人。大部分人闻到的樟脑丸是加工过的刺鼻药味,但樟脑本身的味道是洋玉兰糜烂的甜香味。”说到这儿,他终于将手里的樟脑球递给了石阳,石阳接过来,听见他说,“樟脑的本体是像盐一样的白色晶体,在调香的时候只要加入1%以下的樟脑,就能增加成品中白色的花香甜味。”
……原来是在教他。
石阳握紧了手里的樟脑球,点点头说:“我记住了,哥。”
宫徵羽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丢给他一句“清理一下里面的味道”便去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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