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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我只是个纨绔啊 五军 6938 2024-06-30 07:27

  祁垣侃侃而谈,最后总结道:“所以这制科取士,若真从名流士子之中选,倒是有个新词挺合适。”

  文池被他逗地发笑不止,指着祁垣不住的摇头。

  “你这嘴皮子倒是一贯厉害。”文池笑得眉眼弯起,问他,“什么新词?”

  祁垣轻咳一声,摇头晃脑道:“书中纨绔。”

  与纨绔子弟相比,许多名士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文池恍然一愣,这下更是笑个不停。

  “果然还是你想的明白……”文池还有事要办,这会儿眉间郁结之气已经尽散,笑着起身,对祁垣一揖道,“我还有事没办完,下次再见,定要跟你痛饮一番。”

  祁垣虽然跟他不熟,但心里却格外有种亲近之意,让人取了一盒齐府送的龙涎香,递给文池,亲自将人送去门口,又笑道:“方师兄他们都忙着准备会试,我现在整天一个人闷得很。你若是有空了,可以来找我玩,我备着好酒随时等你。”

  这话不知什么时候,却又传入了徐瑨的耳中。

  他趁着一天夜里,又从后门溜入伯府,却是顶了满身的雪花,须发都被雪片遮成了白色。

  祁垣怕他冻着,一边替他扫雪一边埋怨,既然忙,改日再来便是了,非要趁着这雪天。

  徐瑨却道:“你整日的有好酒等着文池,我再不来看看,媳妇儿都要被拐跑了。”

  他现在人前依旧儒雅斯文,人后却愈发流氓起来,改口也改的十分顺溜。

  祁垣不禁吃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瑨脱了衣服,把人抱紧被窝,这才笑道:“太子说的。”

  祁垣:“……”

  “文池还好吧?”祁垣趴在徐瑨的胸膛上,眨巴着眼问,“那天我看他不太高兴。”

  “他跟殿下之间……”徐瑨说完顿顿,却想不出该如何解释,“总之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太子怕他想不开,或者一走了之,所以派了人暗中跟着。”

  祁垣惊地目瞪口呆。

  他没看到什么人啊?

  “那,那我……”祁垣忍不住问,“我说恩科……”

  “名流士子,不过是书中纨绔罢了。”徐瑨忍笑道,“殿下认为你一语中的,说来年定要给你安排个官儿当当,看看你跟这些书中纨绔谁更厉害。”

  祁垣:“……”

  幸好那天他没说别的,原来传说中的暗卫真的存在。

  “要真说起来,”徐瑨却抱着他,思索道,“前几天香药局的管事请致仕,殿下才允了他。那边如今空出了一个位子,管事曾向陛下举荐过你,折子大概被压下去了。如今殿下有意让你去,所以先问问你的意思。”

  祁垣吃了一惊:“我都没参加乡试呢!”

  “香药局掌管着内府诸香,倒是不计出身。”徐瑨道,“上次在斗香盛会上,你已震慑了众人,要不然管事也不会举荐你。再者你的神童之名,还可一用,反正旁人又不知道你如今不爱诗书了……”

  祁垣嗯了一声。

  他不想当官,也懒得支应这些,但是香药局除了掌管内府之香外,也管着香价议定,渠道流通,海外进贡,海内采买的各路香品……

  祁垣不由又有些心动。

  “那我……用不用上朝?规矩多不多?”祁垣问,“会不会不小心做错事,被抓去杀头。”

  徐瑨看他这会儿已经琢磨了起来,好笑道,“不会。”

  祁垣:“哦。”

  “若是犯了错,那也有我呢。”徐瑨道,“发来大理寺,让我好好收拾一顿。”

  祁垣:“……”

  他没好气地打了徐瑨一下,凶巴巴地瞪着他,但是脸上早已飞红一片。

  徐瑨低笑起来,很快把人人掀倒,带军大肆攻城略地,好生把人欺负了一顿。

  这天之后,朝中果真下旨,让群臣推荐“才识超群”之士,无论是否有官职,又或者是白身,明年五月一同入京,参加制科考试。

  制科考试一般只考策论,祁垣忙不迭的写信回去,让伯修赶紧找一找那位提学官,齐府的银子该花也赶紧花上,打情送礼不要手软,否则错过这次机会,就要等三年之后的大比了。

  一封信发出之后,祁垣又发第二封,这次却是想到了杨太傅。让伯修写一篇策论来,改日他去交给老太傅。老太傅当日以为朝廷痛失良才,老泪纵横,很是难过。如今大才子虽换了个身份,但才华不减,老太傅若是见了,定然高兴。

  等这两封信发出之后,便是年底了。

  祁垣又重新忙碌起来,无非是置办年货,采买东西,上次姑父带来的整箱的绫罗绸缎早已经给裁缝铺子送了去,这几天也挨件送了来。

  府上凡是二房的使唤丫头和小厮,人人都得了新衣新鞋。

  过年的时候,祁垣又当了一次散财童子,挨个人包了赏钱,散了下去。

  二房这番喜庆热闹,自然惹得大房红了眼。老太太又想寻摸着找事,谁想拐过年,朝中竟然降旨,由祁卓长子祁垣袭替伯爵之位,只是因其年幼,命他在家读书,只袭爵不替职,免去朝参,俸禄则只给半俸。

  大小蔡氏深感不妙。要知道祁垣自从不讲诗书礼仪之后,那可是个不好惹的。

  果然,才出正月,祁垣便按祁卓之前想的,像模像样地上书,请朝廷收回伯府宅邸。

  奏折有方成和帮忙润色,自然写的十分漂亮,只言元昭帝与太子都是明君治国,勤俭为上,自己依依明君,无虑无营,家仆甚少,如何能居广室,着纨绮?还请朝廷收回伯府宅邸,自己只要赁居一处官房即可。

  朝廷如今正缺银两,当即将伯府收回,却拨了一处城西的宅邸给他另住。那宅邸正处在国公府和他自买的小宅中间。虽然不大,也是处三进院落,但比彭氏的小院却好多了。

  祁垣在旨意下来之后,便张罗着搬了家。

  原来府上,大房二房并未分家,朝廷赐给忠远伯的许多庄子也被大小蔡氏占了去。如今祁垣搬家,自然只肯带母亲妹妹。老太太故技重施,这次果真去顺天府大闹。

  顺天府尹才换了人,派人一查,发现二房财产几乎被人抢夺殆尽,其中半数被蔡府侵吞,当即写了奏折,上书弹劾蔡贤侵人家产,夺人屋舍,因涉及伯府,蔡家所占也都是朝廷赏赐,此事自然又掀起一番大战。

  祁垣只能从徐瑨的口中得知零星内容。朝中沉疴积弊,非短短数月便能解决的,好在这次太子不知怎么竟说动了杨太傅和杨阁老重新出山,二位座下门生纷纷响应,朝中局势得以暂缓。

  二月,会试如期举行。

  祁垣整日往寺庙撒钱上香,天天祈祷,竟比方成和还要紧张些。二月底,会试放榜,方成和高中第一甲第三名。

  师兄弟俩抱在一块痛哭一场,一块去太傅府上听了训,随后便撒欢地整日泡在了晚烟楼中。

  又过几日,扬州来信,伯修被江浙提学举荐参加此次制科考试,不日便要进京了。

  而齐府的意思,是让祁垣过去小玩几日,四月是齐鸢祖母的大寿,等大寿之后,祁垣跟齐鸢正好一同回京。

  后面又有陈伯来信,陈伯性急,竟然直接派了船。

  二月春寒,祁垣看着扬州来的数封书信,身上却冒了汗。

  他如今,离家整整一年了。

  这一年里,他哭过、闹过、绝望过,大风大浪,大起大落……什么都敢想,唯独不敢想扬州。

  如今那边来信来船,自己却近乡情怯起来。

  也不知道隋堤绿柳、烟锁笼桥是否依旧?十里红桥、刊沟九巷是否热闹?

  祁垣捏着信纸,又笑又哭。

  两日之后,天还未亮,祁垣便起身收拾。这次虎伏和两个小厮要跟着,已经提前打点好了行李,马车还在外面等着了。

  彭氏跟云岚也早早起来相送,新伯府的宅第处处点着灯,亮如白昼。

  祁垣几次哽咽,心底发慌,冲彭氏正儿八经拜了三拜。

  彭氏笑道:“你在家里拘了这么多年,是该出去走走。等到了扬州,无需太过挂念家里,只要记得给家中来信,报个平安便可。”

  又絮絮说了许多唠叨话,皆是叮咛祁垣一路平安的。

  云岚在后面笑盈盈地望着,等彭氏叮嘱完之后,这才递给祁垣一个包袱,里面却是她亲自绣的两身衣服鞋袜,精工细作,极为精巧。

  祁垣当即了然,这两身衣服,正是他跟伯修的。云岚心细如发,听他说过自己跟伯修身量差不多之后,便约莫着做了出来。

  但一看云岚的绣活,祁垣的离愁别绪一下就没了,瞪着眼道:“你要送什么,教别人做便是了,累坏了怎么办!”

  云岚笑嘻嘻地挽着他胳膊,只笑不语。

  祁垣见她如今上了髻,愈发美艳不可方物,忽然就不放心起来。

  彭氏转身的功夫,祁垣便忍不住,黑着脸提醒道:“我这阵子不在家,罗仪再上门,必须打出去!”

  云岚瞪他一眼,道:“罗世兄来找大哥的,大哥跟我这个说做什么?”只是虽然表现的理直气壮,面颊却也飞红起来。

  祁垣忽然不踏实起来。过年的时候罗仪总借口找他,三番五次登门拜访。云岚虽在深闺之中,但偶尔在园中散心,又或者给祁垣送东西,总会碰上那么几次。

  要说云岚绝对没看好罗仪,那不可能。

  罗仪这皮囊太能霍霍人了……玉树临风的,又是武将……

  祁垣之前看着罗仪还挺顺眼,现在一想自己不在家,却又怎么想都不放心起来。

  “我五月初便回来了,这俩月不许他上门。”祁垣不放心,想了想,又道,“算了,我四月便回!”

  云岚:“……”

  外面车马都装好了,虎伏过来催促。

  祁垣愈发不踏实,走出两步,又对云岚道,“事事小心,我……我去去就回!”

  “你快走吧!”云岚简直被他逗地笑起来,推着他往外去。

  祁垣知道自己婆妈了,一步三回头,好歹上了马车。

  开门鼓正好敲响,祁垣坐在车里,里面铺着软垫,左右点着熏香。一旁还有食盒。

  “止吐的。”虎伏钻进来,笑道,“少爷上次坐车的时候吐惨了,这次我从铺子里拿了许多,一会儿您一边鼻孔塞一个便是。”

  祁垣哭笑不得,挥手道:“少爷我如今不晕车了。快走吧!”

  车夫扬鞭,赶到城门的时候,那边却等了一个人。

  祁垣探头认出来,当即便惊了。

  “你不上朝?”祁垣喊停了车子,从上面跳下来,跑到徐瑨马前。

  红鬃马的脖子上挂了一副金鞍,前攀胸和和秋带上悬着金瓣儿镂花杏叶。

  徐瑨在马上,含笑看他,伸手出去。

  祁垣把手搭上,借力上了马。

  “不上朝,领了新差事。”徐瑨抖了下缰绳,红鬃马打了个响鼻,抬腿慢走。马车跟在俩人身后。

  城门大开,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

  “什么差事?”祁垣又惊又喜,忍不住笑了起来,“去扬州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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