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琢石给双方做了介绍。四人坐在一桌听戏。
出门前,寸奔叮嘱过杨桃,“记住,寸步不离二十姑娘。”
杨桃谨慎,时刻留意萧展和李琢石。
李琢石说起评书故事,二十要么点头,要么摇头,要么浅笑。
萧展说话了:“我学过基本的手语。姑娘若想要聊天,可用手语。”
二十略惊讶,比划说:“公子因何学手语?”
萧展蹙起了眉,“姑娘的手语哪里学的?和常用的不一样。”
二十明白了,这些手势恐怕是二公子杜撰的。也就是说,其他人看不懂,她只能和他交谈。这是二公子做得出的事。二十懒得计较了。
相互手语不同,聊天也就作罢。
席间,有一黑衣男子神色匆匆。
二十见他背上一柄长剑,正猜是否江湖人士。
他到了跟前,弯腰在萧展耳旁低唤:“太子殿下――”
萧展冷眉一横。
男子立即改口:“公子。”
已经晚了,二十听见了。她吓得赶紧低头。她和萧展相邻,男子正是站在二人中间。坐对面的杨桃没有听见这声低唤。
苦了二十。这些大人物怎么回事?一个个说话不分场合的。太子……那不就是四皇子的兄弟?这等身份被她知道,不会又要灭口吧。
“姑娘是不是听见了?”萧展倾身,在二十耳畔问。
她一脸无辜,装作没听见。
“别装傻。”他笑得莫测高深。“我们要借一步说话了。”
二十别无他法,只得和他借了一步。
听完说书,四人到了客栈。
二十无奈听到了萧展的身份,她不想连累杨桃,让杨桃候在院外。
二十跟着萧展和李琢石进去房间。
门关上了,她战战兢兢地跪下。萧展“太子”之名不知真假,万一是真的,她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二公子虽是四皇子,却无官家权势。太子比二公子危险百倍。
萧展先是和善一笑:“我到此是奉旨微服私访,只要你隐瞒我的身份,我不会伤你。”他拿出一枚龙纹金牌。
二十知道,金龙是皇室象征。她连连点头。一定隐瞒,一定隐瞒。只是……二公子那里,说或是不说。
“倘若你泄密我的身份,便是违抗圣旨,株连族人。”萧展语气骤冷:“你家住哪里,我一查便知。”
二十磕头。一定不说,二公子也不说。
“听琢石说,你想离开你家公子。”萧展又变得和善,“如果你保密,我就助你离开。”
二十脸色煞白,连忙摇头,她二指做出走路的手势,再用另一手扣住,表示自己不愿走。
李琢石以为二十畏惧太子威严,和声说:“二十姑娘不必害怕,太子让你走,十个慕家也拦不住你。”
二十赶紧摇头。慕家是拦不住,可二公子会追杀她到天涯海角。
“我是可怜你,一个小女人被困在贵公子身边,无名无份。”萧展眉目泛冷:“莫不是,姑娘认为我堂堂太子,怕你家公子不成?”
二十又连连摇头。
离开,二公子不会放过她。
不走,又成了轻视太子威严。
她得罪了两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二十魂不守舍地回到别院。
杨桃将今日一事禀告慕锦。
慕锦当下脸色就黑了,走到二十门外,百般忍耐怒气,进了房间。
二十赶紧板起脸。
他轻问:“今日为何见陌生人,不带杨桃?”
二十比划说:“李姑娘和我说些悄悄话……”她觉得自己这借口太拙劣了。
果然,慕锦说:“杨桃亲眼看着你和李石、李石的男人一起进去。”
二十咬唇。太子说的株连族人,她惹不起。比惹二公子还惹不起。
慕锦拧起她的下巴,“你和他们说了什么?”
她摇摇头,比划:“二公子,我什么都没说。”
“李石身份可疑,让你别接近,你不听。现在居然关起门说话了。”
二十学着以前一样,想去蹭他。
慕锦闪过,“这招不灵了。你有癸水,伺候不了我。”他的手很冷,眼神更是凉薄,“你若是背叛我,我一定杀你。”
二十点头。她再也不敢恃宠而骄了。
第48章
“那我现在可以杀你了吗?”慕锦问。
二十猛地抬起了头。
慕锦敛起了所有的表情, 眼珠子黑压压的,光一个眼神就扼紧她的心跳。
二十摇头, 比划说:“二公子, 我没有背叛你。”说着,她又想要下跪磕头。
慕锦及时伸出一脚, 抵住了她的膝盖,”不是跟你说过,别动不动就下跪。”
二十弯着身子, 不敢直立,长睫颤颤地抬眼。
二公子以前的杀气是张扬的。现在十分沉滞,隐藏得极深。
今日之事,说或不说,衡量得失在太子和二公子的权势上。她如果将太子的真实身份泄密, 就是违抗圣旨。
先不说二公子会不会护她。就算是护, 无论二公子曾有过如何尊贵的地位, 如今只是一介草民,怎么斗得过太子。民不与官斗。太子说的是让她保密身份,没有其他条件, 她只要不说,就是听话了。
她确实没有背叛二公子。
慕锦眉泛刀锋, 盯着她, 冷冷地问:“你今天和他们独自谈了什么?”
二十抿了抿唇,比划说:“二公子,我没有讲你的事。”
“你是不是至今都不知道, ‘忠’这一个字如何写?”慕锦走上前,逼近她,“我说过,其他知情者是我的心腹,但你不是。你的忠心无法令我信服,我如何留你性命?”话和她讲过多少遍了,她怎么就还没有对他死心塌地。
两人距离过近,二十感觉到的不是以前搂抱的亲昵,而是步步逼人的严寒。
她的犹豫,慕锦怎会看不出。他萧冷的眼底烧不动怒火,只剩无尽的冰川。他另一手挥起,房门“砰”地关上。
二十吓了一跳,哀求地看他,比划说:“二公子,我真的没有背叛你。”
慕锦嗤笑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
二十委屈了。昨天夜里,二公子时不时抚抚她的肚子。她虽然半梦半醒,但浸染到一阵暖意。本以为,二公子可以让她放心了。
谁知,她刚在太子那里受了欺负,回来又得受二公子的气。
她走到今天这种境地,全是因为这些贵人们管不住嘴。她一个小丫鬟,都知道谨言慎行,守口如瓶。
这些贵人自己兜不住事,却一个个过来恐吓她,威胁她。那些话又不是她想听的,她以前当小丫鬟,日子再辛苦也踏踏实实。谁乐意成日伺候阴晴不定的男人。
可再委屈,受气也得自己憋紧。
二十咬咬牙,比划说:“二公子,对方也和你一样威胁我。我小命一条,不是死在你手上,就是死在他们手上。”她越说,那阵气越难憋:“我要是不跟你说,活不过明日。我要是跟你说了,被对方知道,也活不过明日。”她怎的就这么倒霉呢。
二十少有如此面容,似有无尽哀怨,万般无奈。和惊惶胆怯的可怜不一样,现在更像是诉苦。
他问:“他威胁你?”
二十点点头,比划说:“就跟你现在一样。”
慕锦冷笑:“哦,这是对我不满。”
她摇头,刚才鼓起的勇气又缩了回去。可怜巴巴地低着头。
他看到了她小巧的鼻尖,平和的细眉。“他威胁你什么?”
她比划:“和你一样,要杀我,还要杀我家人。”
“讲后半句就好了,可以省略前半句。”慕锦凉凉的调子。
二十心想,不就和二公子一样吗?威胁的手段、语气,如出一辙。
慕锦坐下了,指间把玩长扇。
她用余光偷瞄他。二公子似乎没有刚刚生气了。她走上前,想示忠。
他不耐一句:“别碰我。”
二十赶紧后退几步。
他更加不耐。他说别碰,没让她滚。她离这么远做什么,真是见着就来气。“过来。”
二十走上前。
慕锦质问:“你是谁的人?”
她比划说:“二公子的。”
“那你在外面受了威胁,应该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他们不就是看她没有背景,没有家世,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奴婢,才欺负她。
慕锦长呼一口气,隐忍暴躁。“你说你,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想要对付我。跑到外边了,就笨得跟什么似的。”
二十怯生生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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