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堂中,此时此刻正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孟小姐两句话,便刺激得状元郎将自己先前题字的字幅扔到地上,甚至狠踩几句。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尴尬。
柳夫人眼见得儿子发脾气,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如何安抚儿子,反倒开始担心起自己对儿子的掌控是否稳固。
柳名扬在她的眼里,一直是最好的儿子。
对她来说,最好的儿子唯一的标准,就是无时无刻不让她掌握着。她知道儿子的一举一动,知道儿子何时起床,何时吃饭,何时入睡,何时访友,何时读书,何时回家,他想什么,他喜欢什么,他讨厌什么。
儿子来同福堂买特产的事,她自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可儿子没有告诉她自己还题了一幅字,还对做生意的女掌柜产生了莫可言说的情愫。
于是她走近儿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他:
“名扬,你若喜欢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娘当场就撞死在这里给你看!”
柳名扬要发狠,那么她这位母亲就会做到比他更狠。
直截了当的以死相胁。
她的话如同一桶冰水倒在柳名扬头上。
“娘,你,你在说什么?”
柳夫人说:
“还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但本来在她的威胁之下略有动摇的柳名扬,听到这句话后,反而倔强起来。
从小到大,母亲都喜欢这么威胁他。
他没有按照她指定的时间吃饭,她会把碗端到他面前,然后问他:“还要我叫你第二遍吗?”
他没有事先告诉她回家的时间,会被关到紧锁的门外,然后问他:“还要我告诉你第二遍,不许晚归吗?”
他如果被锁在门外的时候,自行离开,那柳夫人更会跟蒙受奇耻大辱似的,在他出现时候疯狂责备他。
如今的柳名扬已经是状元了,还要受母亲这般的威胁吗?
柳名扬没有开口,直直的望着母亲。
一时之间,母子两人居然对峙起来。
谁也没有说话,都当做身边人不存在一般。
萧玥和孟夫人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
萧盈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其实柳名扬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柳夫人允许他有没有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权力。
片刻之后,柳夫人说:
“你当真要逼死娘不成!”
柳名扬的身子晃了晃,颤抖着。
忽然他拾起那幅地上的卷轴,猛力一撕。
萧盈叫人裱糊那卷轴的时候,是真心想留着以后高价卖的,故而用料做工都下了血本,裱糊得又韧又结实。
结实到方才柳名扬踩了几脚,都没有彻底踩破,不过皱得厉害。
既然母亲的疑心是因为这幅字而起,没了这幅字,也就没事了。
柳名扬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想着。
随后踉踉跄跄朝前几步,从地上拾起这幅字,然后用力一扯。
裱糊得过分结实的卷轴果不其然没有被撕开……
柳名扬又用力撕了几下。
终于卷轴发出一声长长的撕裂声……大家才看到原来是用上等的丝绢裱糊的,难怪无法轻易开裂。不过好处是一旦有了口子,便整个顺溜的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