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休等人却如临大敌,握紧了兵器,眼神就在天刹和姜小白身上来回流连。
隔了半晌,天刹又叫:“二!”
姜小白意念一动,就从无生海里提起几十缕海水,细若牛毛,就悄无声息地漂了过来,埋伏在天刹左右,等到天刹喊完“三”,以她的性格,肯定要说上几句废话,到时趁机偷袭,如果成了也就罢了,如果不成,大不了到时把命还给常姑娘了,别无选择。
天刹也在犹豫,她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如果姜小白能够自杀那是最好,如果不自杀,她还没有傻到把人质杀了,人质一死,她是必死无疑,虽然现在又变得一无所有,殷血城死了,他的宫主夫人身份也没有了,火牙宫没人会因为她是殷血城的遗孀而照顾她,看火中栗平时色迷迷的眼神,说不定还会霸占她,但这些都无所谓,毕竟她嫁给殷血城,根本不是因为爱,就是为了修为和地位,跟谁不一样?她现在已经突破御气境,不管离开谁,照样可以逍遥天地间,但前提是,她要活着。现在见姜小白根本没有自杀的意向,心里也是着急,只是现在骑虎难下,稍作犹豫,不得不硬着头皮喊出:“三――”
话音刚落,来没来得及说上几句废话,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顿变,对面的十几人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而且带着一脸惊讶,望向了她的身后,就连周围的人群也是如此,好像她身后闹鬼一般,个个带着一脸震惊,很多都叫出了声。
不过她也确实觉得身后不寻常,好端端地竟热了起来,热浪袭人,连光线也亮了许多,仿佛身后又升起了一个太阳。转头一看,大惊失色,竟见天空中站着一只火红色的麒麟,比房子还要大,雄壮威武。
对于天刹来说,麒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神兽,平时也只能见到用来镇宅的石像,第一次见到真的,还站在自己的头顶之上,一股睥睨天下的王霸气息就如同山一样压了下来,令她脊背一凉,心头凛然。
火麒麟忽地大吼一声,天地动容,张开血盆大口,俯冲真下,那气势,大象都能吞下去。天刹吓得魂飞魄散,如果是姜小白偷袭她,就算她不敌,也会杀了人质泄愤,但现在是一头莫名的畜生袭击她,无法拿人质要挟,也没有必要杀人质泄愤,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猛地将剑砍向了火麒麟,结果令她惊骇的是,剑还没有碰到麒麟,就变成了柔软的面条,软趴趴地垂了下来,转眼间熔化成水,滴入大地。虽有真气护体,依然觉得手上传来灼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叫一声。
姜小白见机会难得,意念一动,几十根细若牛毛的无生海水就射了出去,天刹现在意志薄弱,牛毛轻易就穿透她的真气,射入她的手腕脚腕。
海水巨毒,手腕脚腕上立刻被蚀出细密的洞,又发出一声惨叫,人就瘫了下去,姜小白趁势疾进,将常楚楚拉了过来,送进了雨晴的怀里,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众人长吁一口气。
雨晴就解开常楚楚的修为,常楚楚嘤咛一声,就活缓过来。雨晴道:“楚楚,你没事吧?”
常楚楚心头百感交集,挤出笑容道:“我没事!你们现在都已经能帮助姜大哥了,而我还是只会拖累他!”
雨晴道:“别这样说,少爷没有把你当作外人!”
常楚楚道:“所以我心里才不是滋味!”蓦地惊道:“我爹呢――”说完就冲向人群,跑到她被挟持的地方,见常于欢躺在地上,边上有几个中夏国的官员在照顾他,以为是死了,一下扑了上去,泪水横流,泣不成声。
边上就一名官员道:“护国夫人不必担心,行走大人只是受了皮外伤,应无大碍!”
常楚楚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道:“那你们赶快把他送回营帐,好生照料!”
几个官员点了下头,其中一人就抱起常于欢,去了中夏国的营帐。
话分两路,在雨晴解开常楚楚修为的同时,火麒麟见姜小白得手,便功成身退,不过没有走远,就浮在半空中,看着千万修士敬畏的眼神,心里很是受用,愈发趾高气昂,摇头晃脑。
天刹瘫坐在地,手脚都受了无生海水的腐蚀,一脸痛楚,心里又开始后悔,刚刚姜小白答应让她离开,她竟然鬼迷心窍,还想着逼姜小白自杀,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却把自己给搭上了。
姜小白这时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道:“天刹,我曾放你四次不杀,你说的没错,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让我后悔的事情,所以今天,不会再有第五次了!”
天刹虽然经常落在姜小白的手里,但姜小白的眼神每次都很平和,虽然看不透,却不会让她感到特别地恐惧,这次却明显不一样,虽然他的语气依旧和气,但眼神内里透着浓浓的杀意,让天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刚刚有人质在手,底气十足,感觉死亡离她无边无际,所以才肆无忌惮,现在孤零零地一个人,无依无靠,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死亡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心里才感到恐惧,往往人走得越高,对死亡的恐惧越为明显,因为大好时光还没来得及享受,死得着实不甘。
现在没了底气,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铿锵有力,只是硬着头皮道:“想杀就杀吧,反正我现在是一个废人!”
姜小白道:“不要说你现在是一个废人,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我也不会让你完整!杀你万次,也泄不了我心头之恨。”
天刹哆嗦了一下。
姜小白看了看天,天上阳光正浓。
默默地看了半晌,忽然从储物镯里煞出一口棺材,棺面一尘不染,油漆反射着阳光,熠熠生辉。
虽然艳阳高照,但现在场千万人却感觉到森森寒意扑面而来。
姜小白扶住棺木,脸色沉重,小声道:“姐姐,小白无能,让你久等了!你看好了,先给你送一个下去,希望你能略为心安!”
天刹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都快从嗓眼里跳出来,连手脚的疼痛都忘记了,心里只剩恐惧,说实话,不要脸的人总有不要脸的想法,刚刚她心里竟然还抱着一丝侥幸,姜小白既然能放她四次,就有可能放她五次,多放一次也是看不出来的,只到她看到了棺材,她才知道,她已经拂了姜小白的逆鳞,心里不由死灰一片。
过分的恐惧,竟让她产生了求饶的念头,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人在临死之前,如同溺水之人,哪怕抓到一根稻草,也会当作救命的木头。
但姜小白却没有给她求饶的机会。
姜小白转过身,手起剑落,天刹的人头就从脖子上滚下,血喷如柱。
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眼睛却没有闭上。在死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过来,她不是死在姜小白的手上,而是死在自己的手上。想当年,她跟金地地一起被姜小白掳去镇仙山,一样的遭遇,一样的起点,但金地地却不计前嫌,把姜小白当作兄弟,姜小白也把他当作兄弟,结果金地地就活得很滋润,而她当初如果跟金地地一样,不计前嫌,是不是又是另一个结果了呢?
但生命没有假设。
其实她到最后还是没弄明白,金地地不是不计前嫌,而是知恩图报。
虽然现场有千万人,却是鸦雀无声,那些初出茅庐的小白斗心里均想,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连冷颜宫的宫主和夫人也敢杀?而且跟杀小鸡一样,眼睛都不带眨的,换作他们,连眼皮都不敢抬。后来有认识姜小白的人说,这人就是从上一届的狩猎大会上走出去的。众人皆惊,没想到无生海还能走出这样一个人物,还只用了短短二十年的时间,果然外面传言不假,能从无生海狩猎大会活着出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看来这无生海狩猎大会果然也不是一无是处,确实是锻炼人的地方,此人绝对是他们的榜样,看着都让人热血沸腾。
姜小白的血却渐渐冷了,看着天刹的人头,心里没有半分快感,反而变得空落落的,他做到了他想做的,却得不到他想得到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依旧希望天刹可以好好活着,自己也不用那么恨她,就像他第一次站在这里,虽然那时也不喜天刹,但从没把她放在心里,嘲讽挖苦之言,权当狗吠罢了。人的心真的很小,一旦有爱的人,也就容不下地方去恨别人了,一旦盛满了恨的人,那爱的人可能就已经不在了。
姜小白就怔怔地看着天刹的人头,半晌都没有动静,就静静看着,没有快感,没有成就感,只有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