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心里泄了气,上辈子一起生活二十年他都不知道,得!这才重生一个月,竟被他给知道了。她瞬间觉得自己在气势上矮了半截。
她高抬着下巴,“是又如何?爹娘给的,挑不得。”她以为时沛是嘲笑她的小名土气孩子气。
时沛后槽牙咬的嘎嘎直响,冷笑道,“不如何,只是叹夫人瞒的够紧的,夫妻二十年竟是这般不知心。”
江雅芙一愣,反唇相讥,“那也是你不知我心,你若是肯多留意我几分,也未必不会知道。”真要有心的话,奶娘孙妈妈一直在府里,他开口问了,孙妈妈还能说不知道?
“哼!伶牙俐齿。”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双双回了府里,一进门就被国公夫人派来的人叫去了,无非是听说了时沛夜夜苦读,怕他冷落了新媳妇,要赶快给国公府开枝散叶等等。
夜里,时沛一个人在客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闪现的就是白天那刺眼的一幕,还有前世他在她妆匣里发现的那枚玉佩,对了,玉佩!他早晚要想办法给它弄没!
可他又想起了自己留着的那几封书信,就暂时把弄没人家玉佩的念头给压下了,他若硬来,以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非要闹翻天不可,不可轻举妄动。
京中素有聚众娱乐之风,一则世风开放,二则也是借此机会方便妇人们交际联络,更是借机挑选儿媳女婿的大好时机。
宁王妃素来喜欢张罗这些,宁王府中有一片荷田,夏日里荷花潋滟芬芳,暖风徐徐,风光无限,常令人不饮自醉,因此这也是年轻儿女们最为盼望的宴会。每年宁王妃都会请上大批人,镇国公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国公夫人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江雅芙是新妇,正是多需历练的时候,而且看她这段时间的行事做派,是个稳重的,因此并不担心。
时沛额外收到了一张帖子,是宁王世子发给相熟的世家子弟或是名气颇大的才俊的,到时候男客就由他单独招呼着,与女客那边既能相互看见听见,又不至于伤了体统。
江雅芙淡然的放下手中的帖子,心内冷哼,机会来的倒快,前世她从未真正在意过那个名闻京城的美女加才女,无论人家再风华绝代,她都当自己是芸芸闺秀中普通的一个,又怎么会想到心高气傲、对女子不假辞色的镇国公世子原来也是个凡人呢。
他是肯定要去的,要不然不是白重生了吗?哼!
宴会当天,江雅芙匆匆吃了一口早饭就开始做准备,孙妈妈、尺素、加上春杏春月,四个人围着帮她打扮。
孙妈妈给她梳头,尺素负责给她上妆,两个小丫头则把她的所有衣服瘫在桌上,一件一件的在身上给她比量着。
“不行,这件太素了,换一个!”
“那套头面不配,拿那套红玉的我看看。”江雅芙说完盯着尺素马上要涂到她嘴唇上的口脂,“这个颜色太淡了,不显气色。你们都别按我以前喜欢的来,怎么有气势怎么艳丽就怎么弄。”
她本来就脸颊丰润,稚气未退,若是再按以往不显山不露水的打扮,今天与那许展颜相比,岂不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尺素叹气,再好的耐心的都有些烦了,“少夫人诶,不就是个赏花会吗?有那么重要吗?奴婢看您成亲那天也没这么重视啊。”
孙妈妈笑着嗔她,“死丫头,赶紧干活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少夫人合该这样,您现在出门一举一动都是国公府的脸面,是该与做姑娘时不同了。”
江雅芙听了说道,“妈妈也别说她,她还真说对了一句话,这可比成亲重要多了。”
成亲有什么稀奇?她嫁时沛都嫁了两次了,可这般认真与许展颜对上还是头一遭呢。
折腾了许久,江雅芙终于满意了,孙妈妈和尺素出神入化的巧手将她原本八分的容貌一下子提升到了十分。她对着镜子满意的照了照,就算许展颜今天十二分她也不露怯了。
都弄好之后她就带着尺素乘车赴宴去了,今天大嫂应该也会去,到时候她们姑嫂两个人在一起不至于落单。至于其余的夫人们,她并没有打算与谁特别交好,都是些早晚要成老狐狸的小狐狸,就算有本性纯良温和的,也像她似的,身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
宴席要在中午开始,宁王世子想提早把男人们都请到他那里去玩,等到中午再配合王妃她们一起,所以很早就派人到各府上去接人了。
时沛听说有人来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和江雅芙已经成亲,毕竟和那些还没成亲的男人不一样。如果今天他不与她同去,说不定那群闲着没事儿的嘴碎女人背后会怎么议论她呢。
听说江雅芙打扮了一上午了,他有些烦躁,还有完没完了?一辈子也没见她怎么打扮。今天这是要去夺魁?还是为了吸引她那禇哥哥的目光?
“少爷,咱们也走吧。”张平一直盯着时间,见差不多该动身了就进来书房提醒。
时沛‘啪’一声的把书砸在桌案上,脸上肌肉抽动,“也?少夫人呢?”
张平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少爷一直在等着少夫人呢,并不是有什么要事啊……
“少夫人带着尺素早就走了……少爷,咱们也……”
时沛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他觉得自己几十年修出来的心境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几乎全部破功了!曾几何时,他是何等的临危不乱,被敌军深夜偷袭都没这般气怒过。
那个女人就是故意的!故意急着和他划清界限!
他这边脑补了多少,江雅芙并不知道,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她之所以先走纯粹是觉得这种宴会向来是男人玩男人的,女人玩女人的,而且上辈子这场宴会他们也是各走各的。
好吧,那时候她是个货真价实的新妇,什么都不懂,是国公夫人亲自带她赴宴的。
再说,他一言不发,整天板着个冰块脸,也不像是想和她一路的样子。
江雅芙到了宁王府的时候,不早也不晚,已经到了一些人了,宁王妃和其女秦罗依正亲自招呼着这些客人。
见她来了,大家目露诧异,原来不显山露水的江家闷丫头打扮起来居然是这般漂亮!这个模样与镇国公世子站在一起也算相配了。
她恭敬的向宁王妃和其他几位年长的夫人见了礼,说明了婆婆不能来的原因。大家夸赞了她几句,聊了一会儿,宁王妃就放她和年轻小姐媳妇们呆在一处去了。
秦罗依略显殷勤的贴了上来,“雅芙妹妹,咱们好久没见了,我陪你呆着吧,就差几位小姐没来了。”
江雅芙被她挎住的那只胳膊十分僵硬,“郡主,您不必单陪着我,还是去帮王妃接待别的客人吧。”
“嗨!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不过今天确实挺忙的,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先去忙了,有事记得叫我哟~”
江雅芙顿时点头,“一定一定。”
见秦罗依走开了,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这位郡主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以往她对自己可没这么亲热,总是给她白眼儿,逮到机会就刺她一两句,给她难堪。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位郡主小姐痴迷禇羲,而她作为禇羲身边最亲近的女人,自然遭了她的恨。
这是看自己出嫁了,她才改变了态度的,觉得自己彻底没了威胁。
接天的荷花摇曳生姿,江雅芙静静的欣赏着美景,不知什么原因大嫂今日竟没来。期间过来两位小姐与她攀谈,她都拿出了镇国公世子夫人应有的态度应对。
“江妹妹,你不知今日有多少小姐们眼红你呢?”说话的是一位同样性情温和的张二小姐,与她有些交情。
“眼红我干什么?”江雅芙假装不懂。
“哎,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家,谁知怎么竟定下了你?”
知她话里无恶意,江雅芙便和她开玩笑,有几分小女孩的俏皮,“我不知,你倒是好好和我说说,都有谁盯着呢?是不是也有你个小妮子?嗯?”
张二小姐作势要打她,“哼!我都是为你好,你夫君固然是上上人,可也不是每个人都得看上他吧?我和你说,我爹娘已经在给我议亲了。”
“哦?这么快啊,是谁家的?谁家的?”
二人正小声嬉闹,忽听人群一阵骚动,分散着赏花的人们似乎同时被一处吸引了。
“是许小姐来了!”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声,许多想与其交好的小姐们主动迎了过去。许展颜的父亲是吏部侍郎,正得盛宠,前途不可限量。她本人更是国色天香,才貌双全,早就在京城有了极好的名声。
江雅芙远远的看了她几眼,小丫头片子,是挺美的,眼若惊鸿,身姿窈窕,的确是这一众女眷中最耀眼的。
忽然,许展颜捕获了她的目光,遥遥的冲她笑了一下,差点迷晕了一众崇拜者,江雅芙也冲她微微一笑。接着就见对方与身边人说了几句,就迈着步子朝她走来了……
哎,早知道就不回她笑了。
许展颜很好的掩饰住了心中的惊讶,以往她从未将江雅芙这种不起眼的丫头看在眼里,对她客气也是因为她父亲的身份。今日再见,她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像是一块璞玉慢慢释放出了光华,叫人不敢忽视。
一直以来,她都默默的享受着时沛的追求,那让她有一种超越才华和美貌的自豪感,瞧,无数少女暗恋的梦中之人,不也是自己的裙下之臣?
时沛这个人当然是无可挑剔的,也是叫人心动的,可她心中却有更为远大的目标,他给不了。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不久前还与她有联络的深情人,转眼就与个再平凡不过的江小姐定亲了,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得知他定亲的消息之后,她叫丫鬟去问过他,想要个说法。然而,时沛见都没见她派去的人,只是让张平带了话出来,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前的事全当没发生过。
没发生!他还真是狠心,说斩断情丝立马就断个彻底!
他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之前他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吗?他当她是什么?就算在最后一次联系中她狠心拒绝了他,他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舒缓过来?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份真心的成色。
“见过江小姐。”
江雅芙不接话,拿眼看着她。
许展颜心中不悦,笑道,“瞧我这记性,见过时少夫人。”
“许小姐不必客气。”
一丝尴尬在二人之间流转,幸好这时秦罗依跑了过来,拉住二人,“马上开宴了,咱们赶紧过去!许姐姐不是新得了一支曲子吗?今日正好让姐妹们饱饱耳福。”
自从许展颜一出现,她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人群里的焦点,江雅芙本打算与张二小姐坐在一起,没想到秦罗依今天对她出乎意料的热情,恨不得时时与她黏在一起似的,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这份热情实难推却,江雅芙只好依着她的安排,和许展颜坐到了一起,显然,她们是她今日最重要的客人。
时候到了,宁王世子带着一众年轻男子过来给长辈们请安,此时原本低声私语的少女们顿时没了声息,皆故作羞涩的把眼神瞟向中间立着的那群男儿,听着上面的对话。
时沛一进来就感觉到一道格外幽怨缠人的视线射向了他,他举目一看,对上了许展颜欲语还休的双眸,立即不着痕迹的错开了。视线这一偏,就看到了在她旁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只当他不存在的自家夫人!
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的光,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来这一上午真没白忙活,总算看的过去了。
江雅芙微抬小下巴,眼皮轻抬,对上他的眼,时沛赶紧收回了目光。恰好宁王妃问他话,他就认真应对去了。
江雅芙心里冷笑,别以为他和许展颜眉来眼去的她没看见,居然直勾勾的瞪着自己?是嫌她碍眼了是吧?她就偏偏和他的心上人坐在一起,就碍他眼了怎么着?
这夫妻二人的想法不管如何南辕北辙,一旁的许展颜却是满心酸涩,连那群人里身份最为显赫的两位皇子也没心思去看了。
在她看来,此二人刚才哪里是眼神交锋,分明就是打情骂俏,在家里缠绵悱恻还不够,居然故意来招她的眼,他竟这般狠心!她不接受!
很快,宁王妃就让人带他们去男客区域用餐,往外走的过程中,禇羲不经意间认出了江雅芙,微愣之后,冲她肯定的一笑,悄悄的在身侧比了个大拇指。
虽然上回遭了人家的拒绝,但被他肯定了容貌,江雅芙的心里还是很美的,禇羲就算不是她的良人,也永远是她的哥哥,这是变不了的。
原本走在靠后位置的时沛忽的大步向前,掠过了他的身边,走到前面去了,此等小细节,注意的也就注意到了,其余人则压根没觉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肥章……我要在狗血梗上开开花~哈哈哈
第7章 有什么稀奇?
许展颜毕竟不是一般人,很快她便从低落中恢复过来,重新绽放出光彩。她的最大拥簇着秦罗依很快就提到了她的那只曲子,她果然落落大方的上前为众人演奏了一番。
炎炎夏日,美人抚琴的妙音如一丝凉风吹进了人们的心里,令人心生愉悦,隔壁的许多公子更是支楞着耳朵细细聆听,唯恐错过几丝仙乐,不知这回又俘获了几缕君心。她这一曲结束,众人纷纷赞叹,以宁王妃为首的几位夫人还各自赏赐了她好东西。
许展颜俏脸微红,“夫人们谬赞了,展颜还差的远呢,只是比大家爱现罢了。在坐的哪位姐妹不是诗画琴棋样样精通?就比如……就比如镇国公世子夫人,她自幼由江大儒亲自教导,琴艺想必是不俗的。”
一屏风之隔的那边,时沛和禇羲同时一愣,江雅芙出身清贵不假,可惜她做姑娘的时候颇为散漫疲懒,除了爱看书和偶尔陪老爷子下下棋之外,就没别的爱好了。别说琴艺高超了,她甚至连碰都不曾碰一下,以至于老爷子那手琴艺都传给了禇羲。
时沛与她生活多年,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夫人上辈子就毫无亮点,若不是他颇喜爱她的贤淑柔顺,而他又是个天生不喜滥情之人,否则早就桃花漫天了。
顿时,所有男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时沛,说实话,大家都很好奇他的择偶标准。对于时沛到底会娶个什么样的女人,大家早有议论,貌美的、多才的、娇蛮的、柔媚的……甚至那些公主郡主他们都想过,甚至怀疑他压根不喜欢女人。
可谁也没想到他说娶就娶,竟娶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女人。
时沛一脸的无动于衷,与禇羲的担忧不同,他坐等看笑话。
宁王妃惊讶道,“雅芙真有不俗琴艺?怎么从没听你说过呢?”
江雅芙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既然已经被点了名了,她是江中天的女儿,总不能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吧?
小女孩的把戏真是烦人,她不禁开始讨厌许展颜了。
她处变不惊,快速的想出了对策,“回王妃,许小姐这回可猜错了,雅芙自幼笨拙,除了酷爱读书之外,别的皆未学成,我父亲还笑过我,说我生错了女儿身。不过雅芙唯有一样长处,便是读书之余练就了一手还算拿的出手的字,不如就让我为您写几个大字如何?”
这话听着十分朴实,想必是真的不擅长抚琴了,大家瞬间都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神情,若是真有那份才华,又怎么会到现在都不为人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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